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追悼會結束沒多久,劉成便買了最近一班迴國的船票。


    等張訓他們知道的時候,離著開船也隻有不到兩個小時了。


    眾人緊趕慢趕,總算趕在開船前到了碼頭。


    一艘白色的輪船正停靠在馬賽港口,輪船跟碼頭之間橫著一塊鐵板,旅客們正在排著隊陸續登船,劉成也在其中。


    朱成義眼尖,一眼就瞧見了提著兩個大箱子正準備上船的劉成,揮手大喊道:“劉成,劉成!”


    聲音在嘈雜的碼頭上格外響亮。


    這樣的環境下華國語還是很引人注意的,劉成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趕緊提著箱子下了船,跟張訓等人匯合。


    “你們怎麽來了!”


    劉成將箱子放到地上,心裏很是高興。


    他並沒有大肆宣揚自己迴國的消息,沒想到張訓幾人竟然會來為自己送行。


    臨走之時能有同胞相送,這次迴國之旅也不算冷清了。


    麵對麵時眾人才發現劉成的頭發已經全部花白,就算戴著帽子也不能完全遮蓋,無不擔憂的望向他。


    猶豫半天,張訓還是問道;“劉成,你的頭發,怎麽全白了......”


    “嗨!無礙的!”


    劉成不在意摸了摸後腦勺,說道;“辦完天木的追悼會,我一覺起來就是這樣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看著眾人擔憂的眼神,劉成轉移話題道:“真沒想到你們會來送我,不得不說,我看見你們,這心裏,開心極了!”


    說著就上前同幾人一一擁抱。


    既然劉成不想提,眾人也識趣的轉移了話題,隻是心情都十分沉重,但麵上依舊強自歡笑著告別。


    還未說完,那邊船員便催促著告別,張訓趕緊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劉成。


    “這封信你到船上再看,是我想求你辦的事情,現下也來不及細說,你快些上船吧,別誤了時辰。”


    劉成本想再問兩句,但船員催得急,隻好將信往懷裏一放,隨後便提著箱子匆匆的上了船。


    長長的汽笛聲響起,劉成站在甲板上同眾人揮手告別,張訓等人也站在碼頭上奮力揮手,等到輪船漸行漸遠,看不清碼頭上眾人的身影後,劉成這才提著箱子迴到了貨倉。


    為了省錢,他這次迴國買的依舊是四等船票,當時一同出國的有二十幾人,現如今就隻有他跟他的同鄉一塊迴去了。


    劉成將兩個箱子小心的安置在角落裏,隨後便坐在了旁邊,輕拍了箱子兩下,用湘省話輕聲說道:“你們莫怪我,這錢我要帶過去給你們家裏人的,咱們現在就省一點嘛!”


    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想起臨走之前張訓塞給他的那封信,趕忙拆開來看。


    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信封拆開之後,裏麵是一張500法郎的紙幣跟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很少,隻有寥寥幾行字:


    此500法郎僅為撫恤英雄之家人,望劉兄代為轉交。


    請告知其家人,我張訓必會讓小人陳公路付出代價。


    另,祝君一路順遂,萬事皆安。


    劉成沉默著將信收了起來,那張五百法郎的紙幣被他貼身藏好。


    他望著輪船駛離的方向,心中默念:今日之恩,來日必報!


    這500法郎送出去,張訓真的是一下迴到解放前了。


    為了省錢,迴去的路上張訓是硬生生走迴去的,好在大家都窮,張訓走著迴去也就不突兀了。


    朱成義三人差不多是跟張訓同一時間搬出的宿舍,不過他們囊中羞澀,所以不跟張訓一樣租住在旅館,而是同鄧佑君一樣租了個地下室,三人住在了一起。


    張訓去過他們租住的地方,逼仄不堪,住三個大男人實在是太勉強了。


    張訓也提過對他們進行一些經濟上的援助,但被三人一致拒絕了。


    三人覺得他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謀生,沒必要要張訓的錢。


    而且張訓的稿費也不多,頂多就是比他們富裕一點罷了。


    張訓無奈,最後強行給他們放下了一麻袋掛麵就離開了。


    現在的張訓能量點隻剩下五點了,錢也因為給了劉成沒剩下多少了,隻有一百五十法郎二十生丁了。


    還好張訓提前交了三個月的住宿費,不然他肯定要流落街頭了。


    更令張訓頭大的是他從薑伴若那裏收到了家中來信,這封信是年關寄出來的,漂洋過海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才到了張訓手中。


    信上除了關心他的學業,就是跟他說了一些家裏的近況。


    比如他的妹妹張誌瑛年底考進了盛華女中,現在已經是初中一年級生了,又比如家裏的報社經營的不錯,刨去家用和妹妹的學費,每月能有兩塊大洋的盈餘,等攢的多了就一起給他寄過去......


    信中一字一句無不訴說著對原身的思念與記掛,這讓張訓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他該如何對原身的家人說他已經退學了呢?


    難不成還要迴去凡詩利大學繼續學業嗎?


    這是絕對不行的。


    若是他迴去了,那朱成義他們怎麽辦?


    當初大家一起退的學,現在自己卻要迴去接著讀,這樣自己豈不是成了兩麵三刀的小人了?


    更何況凡詩利大學對華國留學生十分不友好,若不是自己有了點名氣,怕是連理都不理會自己。


    就在張訓糾結該如何迴信告知家裏自己中斷學業之事的時候,國內終於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四月初,北平《大公報》報道了赴法勤工儉學生的現狀與發生的慘案,留法理事會迫於國內壓力,恢複了對勤工儉學生們每月一百五十法郎的援助,留學生們憑借憑證就可前往留法理事會會館領取補助,但會館也不會再接納學生留宿。


    張訓得知消息後當即去領了這個月的一百五十法郎,會館門口所有學生都是一臉喜色。


    大家總算有錢了。


    隻是領完錢沒多久,勤工儉學生們就發現他們無工無學的困境沒有絲毫改變,他們的抗爭就仿佛是個笑話,對於現狀沒有一絲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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