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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時,霍懷安給醫生暗中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用為自己說話。


    他走迴到了原來的位置,平靜地說道“媽,既然您不讓我走,我就不走。您什麽時候餓了就告訴我一聲,我們隨時都可以把飯給您拿過來。”


    霍母似乎已經不在乎旁人說什麽了,她出神地為霍父掖了掖被角。然後自言自語地喃喃說道:“我吃飯……當然要和你爸爸一塊了。要不然,他沒人陪著吃,該有多麽孤單哪……”


    看到婆婆的精神已經開始有恍惚的狀態了,顧南音不禁充滿擔憂地向霍北驍望去。此時的她,真想得到男人一個眼神的迴複。因為在這種關鍵時刻,霍北驍所給予自己的每一分力量,對於顧南音來說都是最為寶貴的財富。男人是她的主心骨,隻要有他在就不會害怕。


    可是顧南音等來等去,卻始終沒有等來男人的任何注視。霍北驍就像一座冰雕一般,始終把目光牢牢地鎖定他父親身上。他的這種異常專注的狀態,似乎就連剛才霍母的話語,都難以打破。


    “北驍……莫非你真的不想去管你母親的情緒嗎?”顧南音擔心地暗想道:“兩位老人家已經倒下去一位了,如果另外一位再出什麽問題,那我們作為晚輩,可是要負全部的責任啊!北驍,你如果真能和你心靈相通,那就請你聽聽我內心這番苦諫吧!別再不理你媽媽了!”


    想到這裏,顧南音在心中深深地歎了口氣。她似乎已經預想到,再過不長的時間後,整個病房會陷入到怎樣一種窒息的氣氛裏了。


    從太陽東升,到夕陽西下,顧南音最擔心的場景似乎越來越接近發生。她很明顯可以看出,霍母此時全身都在微微顫抖。顯然,這並不是什麽好兆頭。


    終於,天色暗了下來。為了保持屋子裏的光線,邁克醫生默默移步到牆邊,打開了病房裏的燈光。


    在燈光照射下來兩秒鍾後,霍母突然語氣平靜地問了一句:“為什麽要開燈啊?”


    邁克醫生微微一愣,然後同樣平靜地迴答道:“夫人,開燈自然是為了繼續觀察病人的情況啊。”


    “你有臉說這話?”霍母毫無征兆地緩緩轉過身來,大家這才注意到,此時的她眼睛裏已然積滿了晶瑩的淚水。


    “媽,您……”顧南音剛想上前一邊勸慰婆婆,一邊替她拭去眼中的淚水。可是沒等她往前走出兩步,就迎來了霍母的一聲大喝。


    “都別插嘴!都別過來!”喊完這一聲,霍母用通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邁克醫生:“你不是說,十天之後我老伴他就能蘇醒過來嗎?現在第十天很快就要過去了,他為什麽還沒醒過來?你是不是在故意騙我?!”


    邁克醫生輕輕歎了口氣,保持足夠的耐心解釋道:


    “夫人,我之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所謂的十天觀察期,隻是一個大體的時間概念。藥物具體要什麽時候產生效果,要取決於病人的具體情況而定。超過十天才有效果的情況,其實會是更大概率的發生事件。所以您千萬不要著急。”


    霍母聽聞此言,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她“唿”地站起身來,指著邁克醫生的鼻子幾近崩潰地質問道:“我不管什麽概率不概率!我隻想讓我老伴今天準時醒過來!你說的話我每一句都當真了。如果你現在想反悔,咱們誰都別想再過好日子!你還我老伴!還我老伴!”


    此時的霍母已經在巨大的心理落差影響下,完全失去了應有的理智。她哭泣著、大喊著,試圖撲向邁克醫生,在對方身上拚命捶打。


    當然,她的這種行為已經遭到了霍北驍他們的阻止,顧南音一邊攔住婆婆,一邊轉身急切地邁克醫生說:“您還是先出去躲躲吧!等我媽媽情緒好些了,再向您道歉!”


    麵對顧南音的勸說,邁克醫生仍舊不為所動。他神情鎮靜地看著眼前發瘋的霍母,仿佛對方想要傷害的壓根兒就不是他自己。


    正當顧南音盼望霍北驍能拿出辦法的時候,不知不覺間,霍懷安跪倒在了霍父的床前。他忽然聲淚俱下地麵向父親哭訴道:“爸!媽媽為了您,這段時間真的把心都操碎了。為了這樣一個如此愛您的人,您就行行好睜開眼睛重新看看她吧!兒子在這裏求您了!”


    話到此處,霍懷安竟然一彎腰,在地上“砰砰”磕起頭來。這下子,不光顧南音他們被當場鎮住了。就連情緒已經失控的霍母,也一下子進入到呆愣的狀態,停止了自己的哭鬧。


    眼見霍懷安哭得越來越動情,頭磕得也越來越用力。愛子心切的霍母終於緩過神來,她一下子撲倒在大兒子身邊,緊緊地抱住了他。


    “懷安!你這是幹什麽啊?!你怎麽能當著我們老兩口的麵,如此地傷害自己?你看看,你的額頭都青了!你是不是傻了你啊?!”


    霍懷安淚眼婆娑地看著同樣淚流滿麵的母親,充滿真情地說道:“媽,我如果不把真心拿出來,爸爸他就聽不到我的懇求!就算是把頭磕破了、把腦子磕壞了,隻要爸爸能醒過來,我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霍母哭著打了兒子胳膊一巴掌:“你怎麽能說出這種氣人的話來?你把腦子磕壞了,那你媽媽我往後還活的了嗎?你這不等於把我往懸崖上麵逼嗎?你……真是傷透我的心了……”


    正當霍母和霍懷安相擁而泣的時候,麵朝病床方向的大兒子,突然指著霍父大喊一聲:“媽!你快看!我爸的手指動了!”


    這一聲喊,把病房裏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重新收集到了霍父的身上。在一雙雙目光的注視下,這位昏迷許久的老人,居然真的開始有了蘇醒的跡象。


    先是手指,再是頭顱,然後是眼皮……霍父每隔一小段時間,他的一部分身體就開始有了生機。終於,這份生機充滿了原本混沌的大腦,那雙緊閉許久的眼睛,在大家的熱切期盼下緩緩睜開了。


    “老……老伴……你……你能看見我嗎?能看見孩子們嗎?”霍母趴在霍父耳邊,輕聲唿喚道。事實證明,她那堅定不移的守候,終於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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