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與阿爺原本以為躲到了顏家可能會好一點,哪知這顏家也是一般,每日都有人登門拜訪。


    顏家家主顏嚴每日忙著招待賓客,有時連鋪子的生意都照看不上,隻得讓小二打理。


    顏紅則是每日帶著林清四處晃蕩,好個清閑。


    雖說現在顏家是郡城裏出了名的人家,但顏家兩口子還是如往常一般。生意照常做,夫妻倆勤勤懇懇。


    阿爺在院子裏待著也是覺得有些束縛手腳,不知道在哪裏尋得了一個棋攤。每日都要與人殺個幾把,但阿爺這棋術著事不敢恭維。私下裏別人都叫他臭棋簍子,但阿爺卻不自知,不僅不自知,反而還覺得下的很好。


    阿爺這名聲也很快就在小城裏傳開了,讓人是聞風喪膽,誰見誰跑。


    久而久之逮不到人下棋,可這棋癮犯手癢,無奈隻得拿自家孫兒下手。


    林清不會下棋,嚴格來說是根本不懂下棋。阿爺尋不到人對弈,隻得耐著性子教。可林清對著下棋絲毫不感興趣,學了好久規矩都沒學會。


    林清學的痛不欲生,但阿爺也不放棄。阿爺一邊教一邊嘴裏還念念有詞:“這打天下就跟下棋一般,落子就要落在人前。”林清無奈,心想我又不是帝君,學習這些有什麽用。


    顏紅看著林清這般痛苦,最後想出了一記損招。兩人偷偷將棋盤棋子分處藏了起來,隻是可憐了這七十來歲的老爺子,四處尋找愣是沒找到。


    雖說是損招,但確實也奏了效,阿爺再也沒拉著林清練棋了。不過阿爺跟小孩似的生了兩人許久的氣,最後是顏老爺說了好話這才作罷。


    ……


    年前的幾天,林清陪著阿爺去了一趟林府。


    說來林清與阿哥林堅已有三年不見,也不知阿哥林堅如今過的怎樣。


    進了林府未見家丁,卻是一個三十來歲模樣的中年男子開的院門。咋一看男子跟林堅卻有幾分相似,阿爺當下記起林堅有一阿哥,隻是不知姓名。


    中年男子看到對方兩人,臉上也稍稍露出了一絲疑惑。阿爺表明來意之後,對方仿佛恍然大悟般,隨後趕忙將二人請進了屋內。


    三人進了廳堂,一個約摸六十不到的老者端坐在堂上。老者頭不過椅背幾寸,個頭應是不高,但看身材卻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結實,兩道長黑的鷹眉下一雙眼睛格外的淩厲。


    老者看到進來的一老一少,放下茶盯著來人看去。林清頓時被對方看的有些毛骨茸然,阿爺倒是一如往常的一臉笑意。


    中年男子上了前告知了兩人的來意,老者當下便是撐著桌子起身道:“老先生尊駕,林某人未遠迎還望恕罪!”說話之時,拱手行禮。


    這個看起來有些兇煞的老者邊說林堅的父親,隻是這兇煞之中卻帶著一股滄桑的感覺。


    “怎會,林老爺客氣了!”林清爺爺迴到。


    “快請上坐!”林父做出請的手勢,“毅兒,看茶!”


    這個被叫做“毅兒”的中年男子,應該是林堅的兄長林毅,林毅斟滿茶便在旁邊坐了下來。


    阿爺坐定後,老者開口道:“您是堅兒的貴人呀!”老者一臉感激。“堅兒從小立誌,我這個當父親的卻把他困在了這個彈丸之地。興得老先生點撥與照顧,才讓堅兒重新找迴了意誌!”


    “老頭子也沒有做什麽,堅兒為人忠厚,而且胸懷大誌,遲早能闖出一番名堂的!”


    “堅兒後來可能有迴過家?”阿爺繼續問到。


    林父擺了擺手道:“已經有三年沒見著啦!不過偶爾會寄來一份家信報個平安。”


    阿爺笑了笑道:“三年不見,可有想念兒子?莫不會老頭子吧!”


    “老先生說笑了!逢年過節的確是會想,怕他在外麵受欺負。但不被欺負,以後怎麽成事!”林父提了幾分氣力說到。說話之時神情激烈,一掃之前的滄桑。


    阿爺點了點頭,看向林父道:“常言道,虎父無犬子,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啊!”


    林父雖說現在年紀大了,身上傷病經常讓其痛不欲生,但骨氣裏的那股堅毅卻仍在。隻可惜英雄遲暮,老校尉再難現當年的英勇。阿爺默默的在心裏惋惜,同時也企盼著林堅能早點歸來。


    ……


    從林家離開,阿爺感慨萬千。


    的確是將門之家的氣質,也確實有大家風範。


    林清走出來良久之後才敢開口說話,“阿爺,阿哥的父親好生嚇人!”。林清第一次見到氣場這麽強,而且外露的這麽明顯的人,竟然有點不敢說話。


    “這個啊,就叫做氣場,你以後會明白的。等你足夠厲害了,自然別人也就畏懼你了!”老者解釋到。


    林清連連搖了搖頭:“我可不要這樣的氣場,這樣會沒有朋友的。”


    一老一少邊走邊聊,往顏宅方向走去。


    ……


    ……


    小城裏的生活雖然枯燥,但也過的悠哉。


    幾天的時間一晃便過去了,今日是大年三十日。林清跟爺爺路留在了顏家,跟顏家三口一起過年。


    一大早,院子裏就已經忙活的熱火朝天。按照城裏的習俗,今天要對屋裏屋外進行一次大掃除。


    林清跟顏紅自然也逃脫不了,也得幫著忙活。反倒是阿爺跟顏老爺,兩人坐在堂上品茗聊天。


    顏紅看著阿爺在屋內偷懶,便不時過去調皮一下。這會過去潑一潑水,過一會又去拿掃帚掃兩下,讓兩人不得安生。


    林清幹起活來倒還利索,不一會的功夫就把院子裏麵整理的整整齊齊。顏夫人看著林清這架勢,直誇林清能幹,比顏紅強多了。顏紅聽到了不高興,便拖著掃把在院裏揮舞了起來。攪的院裏瞬時灰塵揚起,林清咳嗽了幾聲用手去捂嘴,顏紅站在一旁笑的前俯後仰。


    屋裏屋外都打掃的差不多了,顏老爺便拿出了筆墨紅紙。


    阿爺看見顏老爺準備動手寫對聯,便跟他提議說,讓林清來寫。其實阿爺的毛筆字更好看,但林清也得了幾分真傳。隻是平時林清沒有機會展露罷了,今日正巧阿爺便替林清攬活了。


    顏老爺將信將疑的答應了,這畢竟要貼在門頭上的東西,也相當於臉麵了。不是他對林清不信任,但畢竟年紀在那裏。可是老爺子開了口,那便隻得讓他試試吧。


    阿爺喚來了林清,林清見了筆墨紙硯也大致知道了要幹什麽。林清提了提袖子,顏紅很自覺的磨起墨來,顏老爺便是一臉擔心的在旁邊看著。阿爺看了顏老爺一眼,笑了一聲,大概就是讓他瞧好的意思。


    四人聚精會神的看著眼前的紅紙,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隻見林清右提筆蘸墨,左手撫袖,起筆藏鋒,迴鋒自然,字字端正,晴朗整齊。不一會的功夫,便寫好了一副。


    顏老爺在一旁看的不時搖頭驚歎,如此一手楷書,怕是連自己也比不了。


    林清寫完一副,再是一副,一口氣一連寫了好幾副。放下筆時,臉上還有一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待林清放下筆,顏老爺拍手叫道:“寫的好!筆鋒犀利,但又不過多賣弄。該出的出,該收的收。這墨筆就連我也自愧不如呀!”顏老爺著實被林清的字給驚豔到了,不光字寫的好,而且收持有度。這更像是一種態度,不驕不躁,不卑不亢。


    林清的字寫的好,得益於阿爺的教誨。在林清很小的時候,阿爺便教林清學寫字。阿爺告訴林清練字如做人,堂堂正正猶如楷書。心正,下筆才能正。林清在書法上也非常有天賦,相比他下棋的天賦,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寫完對聯,需要如要稍加晾幹。這時顏夫人正好也做好了午飯,因為大年夜的團圓飯會比較豐盛的關係,這頓午飯便也比較簡單。


    下午的時間,顏紅幫著林清將對聯張貼了起來。在小城裏麵有個規矩,貼好了對聯便不能再串門。於是貼完對聯的這段時間直至晚上,林清和顏紅都在院子裏麵發呆。


    阿爺便跟顏老爺繼續在堂上品茶,然後看著門外的兩個少年議論紛紛。


    顏老爺看著眼前的顏紅,對著阿爺說道:“孩子他娘生他生晚,當時差點還沒保住。幸好得了上天的庇佑,最後娘兩都相安無事。”說著不禁有些感慨。


    阿爺聽完安慰道:“您是大好人,自然所有福報的。”


    “福報不敢求,隻要紅兒能平平安安就好。”顏老爺歎氣到。“紅兒測了道心,我們跟他娘當時真不舍得將他送出去。我們隻想他當一個普通人,過完普通的一生足以。”


    阿爺看了一眼顏老爺道:“老頭子何嚐不是。”在這一點上阿爺跟對方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是轉念一想,他們還年輕,跟我們這快入土的人可不一樣,他們的路還長。”阿爺說完也歎了口氣。


    堂內兩人看著院內的兩個少年,滿眼的疼愛。


    夜色逐漸降了下來,今晚是不尋常的一晚。


    此時萬家燈火通明,小城裏盡是一片祥和的氣息。


    席間,顏老爺拿出了一瓶酒。阿爺連連擺手示意不喝,但無奈顏老爺盛情難卻,加之大年夜這個喜慶的日子。阿爺被顏老爺連灌了數杯,顏紅泛起紅來。


    林清則一個人包攬了一大盤肉餡餃子,他覺得今晚的餃子有一種他說不出的味道。


    顏紅眼巴巴的看著林清把餃子吃完了,奈何自己搶不過,隻得一臉委屈的看著阿娘。阿娘笑著說明天多包一點,讓兩人吃個夠。


    一時間,一屋裏兩家人其樂融融仿佛一家人一般。


    今夜無雪,一輪碩大潔白的月亮掛在天空中,仿佛正靜悄悄的注視著這小城。


    從窗花裏映射出的等光,和這天上的月亮遙相唿應。


    月色久久不黯,燈火久久不息


    或許這便是天上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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