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奸賊又想做什麽,她猜不到。


    走出禁宮,楚卿看到顏臻那輛奢華紮眼的馬車停在跟前。


    她也不矯情,直接撩起袍子鑽進去。


    車上的顏臻已有醉意。


    他握住酒壺,側臥在榻上飲酒。


    看到楚卿坐過來,醉眼迷離地把酒遞過去,“給,你最喜歡的靈溪酒。”


    楚卿把酒壺推開,想著顏臻天天喝,怎麽沒喝死。


    她坐下不久,聞到旁邊的香爐裏,傳出濃鬱的熏香。


    這味,比花樓都濃。


    又是蘇依香。


    “顏相,蘇依香可是禁藥,熏得多了當心小命。”楚卿坐得遠遠的,怕醉酒的顏臻再灌她酒。


    也就片刻,腹裏開始難受。


    “有楚大人日日掛懷,本相死不了。”


    楚卿咧咧嘴,她受不了這味,挑簾去和趕車的方子敘坐在一起。


    見楚卿坐過來,方子敘地往邊上去了去。


    肉眼可見的嫌棄。


    “楚大人去哪?”


    “當然是迴府。”楚卿靠在旁邊假寐,寒風侵肌,她被風吹得打了個哆嗦。


    方子敘揚起鞭子甩在馬屁股上,馬車竄出去很遠,才慢悠悠說道,“我們要去平康坊,大人住在通化坊,不太順路。””


    楚卿急忙坐直身子,“不順路等我做什麽,停車!”


    “楚大人別急,相爺的意思是,您最近憋在府裏心情不佳,帶您去散散心,順順查查案子。”


    楚卿心裏犯嘀咕,去查案還喝這麽多,顏臻這廝不會讓她去查吧。


    她是台院的侍禦史,又不是大理寺的!


    顏臻在裏麵喊她,“進來,把衣裳換了。”


    楚卿臉色發白,竟聽成把衣裳脫了。


    一字之差,楚卿急紅了臉。


    馬車裏伸出一隻大掌,揪著她的後衣領,將人拽了進去。


    車裏有暖爐,比外麵暖和多少。


    “脫啊,怎麽還想讓本相伺候你。”顏臻眯著眸子,見她愣著不動,扔了套便服過來。


    楚卿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讓她換掉一身官服。


    她想著反正自己束了胸,脫了那廝也看不出來,於是背對著他開始換。


    顏臻這時湊過來,盯著她胸口瞧:“你臉紅什麽?”


    “下官熱的。”楚卿別過臉,裝扮停當,又鑽出去。


    方子敘仍舊嫌她,挨一下也不願。


    他們從景風門出來,直奔平康坊。


    西京一百多坊,平康坊最為熱鬧,每至傍晚,紅樓林立,日夜不休。


    最有名的千香樓,就在平康坊。


    楚卿猜出要去青樓,中途偷了官袍,想偷偷溜走。


    顏臻手快,不等她行動,抓著人直接扔在千香樓後門。


    “我前些日查過一個案子,和楚大人有點關係,走吧,跟本相一起去,也好替自己洗清嫌疑。”


    顏臻說著,先走了進去。


    洗清嫌疑?


    他不會還是為了刺殺這事。


    楚卿不情願地跟上,頭垂得低低的。白天逛青樓,她還是頭一次。也不知道顏臻查到了什麽。


    “子敘,帶她去月字號上房。”顏臻進了千香樓,先一步上樓。


    月字號房間,不就是那個……


    楚卿臉頰燥熱,想著尋個借口逃了,她實在無法再麵對那個屋子。


    方子敘緊盯著她,“大人,請吧,房間在二樓西盡頭。”


    “我肚子不舒服……”


    “屋裏有如廁的地方。”


    楚卿眼見躲不開,隻能頹喪地跟著。


    月字號上房,是千香樓上房之一,隻招待貴客,像楚卿這種小官是進不去的。


    方子敘帶她到門口,筆直地守在外麵,手中的長劍橫在胸口。


    楚卿推開門,入眼是一座紅木嵌寶石的繡花屏風。


    還記得那晚,她被顏臻拽進房,直接砸在這繡花屏風上,邊角上的磨損清晰可見。


    隔著輕薄的絲綢,依稀可見後麵的旖旎風景。


    鴉青床幔如瀑而落,像彌漫的煙霧一樣在空中擺動著,透過層層帷幔,隱約辨出一個女子身影,似在屏風後寬衣解帶。


    “白日宣淫。”


    她的聲音很小,卻順著風,傳到顏臻耳中。


    “楚大人未親眼所見,就開始汙蔑本相嗎。”顏臻本就站在門口,是楚卿忽略了他的存在。


    楚卿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急忙迴頭去尋,卻直接撞在他懷裏。


    “別急著投懷送抱,今日有美人在,你脫光也沒人瞧你。”顏臻將他推開,繞過屏風往前去。


    楚卿東張西望,害怕又是什麽陷阱。


    屏風後,那個露了半身,輕解衣裙的場景居然是幅畫。


    叫她看了也覺麵燥,情不自禁聯想到那一日。


    那晚她醉酒,撕了顏臻衣裳,將他壓在床上。


    那一幅幅清晰而又萎靡的畫麵,自她腦中閃過,令她走著走著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


    “相爺今日不是為奴家作畫,怎麽還喊了外人同來?”女子換好衣裙,在楚卿跟前晃悠,嫵媚地撫著她的胸膛。


    是蜚語,樓裏的清倌之一。


    蜚語曾是官宦千金,父親犯了事後全家被發配,有個愛慕他的公子哥使了不少銀子,將她放在千香樓養著,她隻賣藝不賣身,平時有機會聽她歌舞的,屈指可數。


    除了這才貌,也要合眼緣。


    “蜚語,這是我的一個同僚,你來看看那晚見到的是不是她。”顏臻說著,摘掉楚卿頭頂的襆頭,毫不留情把人推過去。


    他見楚卿目露緊張,側臥在榻上瞧她,想著終於能見著她的狐狸尾巴了。


    楚卿同時也將顏臻打量個透,裝出焦躁不安的模樣。


    為官多年,巴結人不會,但她演起來很是順手。


    再說,蜚語是桂叔的人,能不幫著她嗎。


    蜚語湊近楚卿,從頭尖開打量,對比了二人身高,不由得抿嘴笑起來,“顏相說笑了,我那日見到的可是女子,身量也比這位大人低不少,腰至少細一半。”


    楚卿聽她這麽說,更是把脊背挺得更直。


    她隻要上朝就會在靴子裏墊上墊子,加了兩寸那麽多。


    如今的身量,比蜚語還高出一個頭來。


    顏臻不死心,把她推到窗口敞亮處,“你再仔細看看,興許你見著的姑娘,男扮女裝。”


    “奴家在千香樓這麽多年,別的本事沒有,識人還是準的。這位大人肩寬腰窄,胸膛結實,長得氣宇軒昂,分明就是男人。”蜚語說完還在楚卿胸前抓了一把,轉著圈迴到顏臻跟前。


    即便是被女子調笑,楚卿的臉還是紅了幾分。


    她繃著臉問,“顏相,對峙過可以放下官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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