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傷害了席止君了。


    都已經到了那一步,她竟然最後時刻叫了別人的名字。夙薇涼躺在床上,全身冰冷。


    為何腦子都已經記不起那個人了,身體卻還是記得呢?


    直到早餐時間都過了,夙薇涼還是躺在床上不想動。


    “夙姑娘,太子妃來了。”小宮女替她掛想了錦帳,輕聲道,“您可該起了。”


    “薇涼……”小宮女的話音才剛落,點寒已經走了上來。笑道,“你可是累了,這都幾時了,還不想起呢?”


    夙薇涼不好意思地往被子裏縮了縮,笑道:“天氣太冷了……不想起。這就起來,你先坐會兒吧。”


    點寒習慣性的想要替夙薇涼更衣,卻驟然想起來這樣不合規矩。隻好道:“我去那邊坐一坐,再不想可該餓肚子了。”


    夙薇涼點了點頭,朝著點寒笑了笑。被子裏固然溫暖,但總不可能一直也不起床。她的衣服已經被小宮女一件件撿想起來。夙薇涼一件一件緩緩地穿著,想起昨夜自己脫衣服時的心情,不由得又是一陣沮喪。


    她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一邊想著這個問題,一邊起身洗漱完畢。梳了頭發,才坐至點寒對麵吃起了早餐。點寒笑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直接用手抓點心。”


    夙薇涼聽了,無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道:“我洗很幹淨了。”


    點寒笑了笑,將一旁的筷子遞在她手上。夙薇涼沒法,隻得用那筷子吃點心。正吃著,忽然看到一旁的宮女不耐煩的癟了癟嘴。


    夙薇涼一直不知道點寒在宮中的地位,如今看了這小宮女的表情算是明白過來了。張口就問:“你癟什麽嘴?服侍太子妃很委屈你嗎?”


    那小宮女平日裏就太耐煩,也不見太子妃說她一句半句的。今日忽然被一個外人教訓,不由得白眼翻得更快了,嘴裏應道:“奴婢不敢。”


    “不敢?”點寒好欺負,不代表她夙薇涼也是好欺負的。雖然她現在臉上的傷還未曾好,但氣勢卻是半點不減。當初在北其皇宮,她忍好幾個妃子就險些忍出病來。現下林靖並不是她的國家,她才顧不得那麽多。起身就道,“不敢你翻什麽白眼?太子妃對你不夠好嗎?平日裏可短了你的東西?服侍主子不盡心盡力,是不是想趕出宮去?”


    那小宮女一愣,沒想到夙薇涼是這般波辣,有心想還嘴幾句,卻又知太子對她的態度。隻好壓內心的不滿道:“夙姑娘誤會了,奴婢一點都不委屈。夙姑娘要喝水嗎,要不要奴婢給您續上?”


    夙薇涼冷笑了一聲,見點寒偷扯了一把她的袖子,便清了清嗓子道:“你若是這般不盡力,太子妃迴了上去趕你出去,可有你受的!”


    說罷又坐下來道:“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儼然一副她在是主子的模樣。


    這小宮女素日裏便知道太子妃以前是做丫頭的,心裏一直就不待見。今日見了這情況,心中肯定了這丫頭就是丫頭,永遠也成不了正主子的說法。


    夙薇涼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在心裏想什麽,不免又是一陣氣悶。但忍住沒法。


    小宮女告了罪,與其他人一起退下了。夙薇涼還在義憤填膺,道:“你也太軟弱了些,哪裏就由著奴才們欺負了?”


    點寒看了一眼夙薇涼,微微地歎了一口氣,應道:“不是我軟弱,下人們都是看臉色行事的。太子最近都不來我這裏歇,她們心中也是有數的。我就算是再強悍,沒有太子作靠山,不是白搭。”


    她在這宮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倚仗太子的寵愛,若是這份寵愛都沒有了,她還有什麽好爭的?


    想到這裏,點寒不由得按了按眉心。


    夙薇涼一聽,越發眉頭倒豎,道:“子徐是怎麽一迴事?當時你是怎麽進來的?難道不是因為他喜歡你嗎?”


    關於以前的事,夙薇涼記得不是很清楚。但一個丫頭能嫁作太子妃,得太子寵愛應該是非常正常的事才對。怎麽如今那份寵愛已經消失沒有蹤跡了呢?


    “是,一年前確實是這樣。”


    夙薇涼聽了,咬了咬牙,道:“走,咱們會會那浮妃去。”


    點寒盡快拉住了她道:“薇涼,先別這麽衝動……”


    “你放心,我知道輕重,不會橫眉豎眼的讓你難做。她平時都呆在哪裏?寢宮裏不出門嗎?”夙薇涼問。


    點寒道:“今日天氣好,她應該去了園中賞花。”


    “這季節都開花了嗎?”此時已經是二月底了,春寒料峭,就算是有花,那也沒什麽好花。


    “宮裏的花園,一年四季都有花開。你隨我來。”點寒拉了夙薇涼的手,兩人一同走出門走。


    小宮女見兩人出來了,這迴學乖了,不等吩咐,便亦步亦趨跟在後麵。“太子妃是要出去走走吧。”


    點寒點了點頭,夙薇涼道:“我們四處逛逛。”


    小宮女一聽,忙和同伴把需要準備的東西備了個齊全,笑道:“太子妃既然想出去走走,應該多披件衣裳才是。雖然日頭底下照著,但到底是北風,吹涼了可不好。”


    她很少如此細心,倒讓點寒挑了挑眉,微微點了點頭。


    待小宮女轉身去拿外衣,夙薇涼輕輕兒在耳邊道:“明白沒有,這種丫頭,就應該給點顏色瞧瞧,不然都欺負到你頭上來了。她雖知看臉色,但你可是明正言順的太子妃,是人太子用八抬大轎子娶進來的。你再沒有後台,那也是太子妃,以後是皇後,將來是太後。明白?”


    點寒對那麽遙遠的事想都未曾想過,隻頭痛地扶了額。


    她在這宮中過艱難,夙薇涼的到來給了她很大的力量。在她的生命中,夙薇涼幾乎成為了最重要的人。連子徐,有時候都要靠邊站。


    有一次在寢宮內,與子徐耳鬢廝磨時,提起了夙薇涼。多提了幾次後,子徐便摔了臉,說她成日裏隻知道夙薇涼。連他這個夫君也比不過。


    點寒覺得有些好笑,她與夙薇涼一起經曆過的,子徐明白嗎?


    夙薇涼為她做的,任何人都比不上。


    手臂忽然被點寒輕輕挽住,夙薇涼奇怪地看了一眼點寒,笑道:“怎麽了?”


    點寒也朝她笑笑,應道:“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多想你。薇涼……你記不住我了也沒有關係,總會想起來的。就算一直想起來也沒有關係,我記得就好。”


    我記得就好……


    夙薇涼頓了頓,忽然間又想到司徒靖恆。想起自己對他說的那些話。


    “薇涼……你怎麽了?”點寒見夙薇涼忽然間一臉蒼白,雙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心髒部位,不由得吃驚。


    “想不得,念不得……想起來就疼。”夙薇涼沒頭沒腦的解釋道,弄得點寒一頭霧水。


    “什麽想不得念不得?”


    夙薇涼忙甩了甩頭,將那司徒靖恆的臉完全拋開。如果說她真的愛那個男人,愛的代價是無止盡的痛心,那她為何要愛?


    慢慢走著,便到了那片花園。點寒披著一件外衣,頭上別鳳型珠花,一身長裙逶迤身後,顯得雍容華貴。


    她猜得不錯,浮妃此時正在院中賞花。


    這片花園你種了不少花,這個季節卻隻有一片區的花開得旺盛。


    而浮妃的模樣與夙薇涼想象中的又大不相同,她上身穿著一件粉色小短襖,肩上披著一件長袍襖,下身一件素**的短裙,配同色係的繡花小鞋。她一張巴掌大的瓜子小臉,雙目傳神,花瓣小嘴,膚白似血,右眼眉尖上一顆芝麻一樣的小黑痣。整個身形瘦弱嬌小,看上去頗為惹人憐愛。


    聽到聲響,她先是轉過頭,看到點寒,微微笑了一下,便迎了上來。行了禮道:“見過太子妃,今日有空來賞花?”


    點寒本不欲來此處,也不太想跟浮水有多接觸。此時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便沒有再開口了。


    浮妃的眼神從夙薇涼臉上掃過,見她整個臉被白布包住,先是吃了一驚,接著便笑了笑。她的笑容清澈,隻微微一笑,便露了一個淺淺的酒窩,十分惹人憐愛。


    林靖國的女子身量似乎都不太高,全是小家碧玉型。這從身邊的這群小宮女們就可以看得出來。浮妃也和她們一樣,隻是那長相實在如同一朵清水出芙蓉,別說是太子子徐,就連夙薇涼也忍不住感歎。


    浮妃見點寒不說話,便笑了笑道:“既然姐姐要賞花,便不打擾雅性了。妹妹先下去了。”


    點寒還未曾應答,夙薇涼已經開口了:“浮妃請留步。”


    浮妃本就見夙薇涼沒對自己行禮而覺得詫異,想著太子妃最近來了兩個舊友,想著應該就是這位女子了。因而頓住了腳步,笑道:“你就是夙姑娘嗎?”


    夙薇涼挑了挑眉,道:“太子妃來了,你也不用走,正好那邊有個桌子,咱們過去坐坐如何?”


    浮妃看了一眼點寒,見她沒有反對,便應下道:“好,咱們去坐坐。姐姐平日裏不常出來走動,此時機會正好,倒也可以聊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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