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是渾身帶著光芒闖進來的,最起碼在沈鳶的眼裏是這樣。


    沈鳶看到相柳舔了舔嘴角的血跡,隨後露出的表情,像是一個吃到糖的孩子。


    “姐姐。”


    “你終於來了。”


    沈鳶走過去拍了拍相柳的肩膀,她的這個動作,嚇得隨後趕來的鬼差們一激靈。


    剛剛還像一個怪物一樣張嘴瘋狂撕咬鬼差的相柳,現在卻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孩兒一樣,將頭放在了沈鳶的脖頸處。


    “姐姐,我剛才咬了好多人,髒死了。”


    沈鳶摸了摸他的頭。


    “乖,下次我們直接用刀。”


    辛沐瑛喚出了寶劍,指著相柳。


    “你這個瘋子,竟敢私自闖入刑場!”


    相柳的眸子亮了一下,他起身,眸色冰冷的看著辛沐瑛。


    “我這可不是硬闖,是你的手下太廢了,我輕輕鬆鬆就走了進來。”


    沈鳶在心裏給相柳點了一個讚,這種不要臉但卻又十分真誠的話,從他嘴裏麵說出來,確實不一樣。


    “你,你!”


    辛沐瑛被氣得差一點頭頂冒煙。


    相柳完全的無視了辛沐瑛,他走到了水鬼麵前,看到他的樣子後,頓時怒火中燒。


    “你竟然對他用了刑?”


    “辛沐瑛!你對我的救命恩人做了什麽!”


    辛沐瑛冷笑一聲,“救命恩人?哦,原來這個傻子救的人就是你啊。”


    “那他真的是可憐,白白在刑場受了那麽久的刑罰。”


    相柳怒目圓睜的看著辛沐瑛。


    “你這是什麽意思?明明是你當時審判失誤,如今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辛沐瑛毫不在意的笑著,那笑容刺痛了相柳的雙眼。


    “誰都會失誤,都會犯錯,這可怪不得我。”


    相柳不想再跟她廢話,辛沐瑛話音剛落,相柳就提著劍,衝了上去,沈鳶焦急的喊道,“你小心些!”


    隨後就有鬼差想要來搶奪水鬼,沈鳶皺著眉,甩了甩衣袖就將他們甩到了一邊。


    “不想死的就滾遠點!”


    鬼差們知道沈鳶是他們的冥王殿下十分喜愛的女人,可是……可是畢竟他們的主人是辛沐瑛。


    於是鬼差們再一次的蜂擁而上,沈鳶滿臉不耐的甩著袖子,驅趕著像蒼蠅一般的鬼差。


    而另一旁的相柳仿佛發了瘋,沈鳶迴身一看,發現辛沐瑛已經被相柳逼到了絕境。


    “相柳!你不要衝動!”


    沈鳶趕緊向二人飛過去,堪堪攔下了相柳的劍,相柳已經殺紅了眼,沈鳶大喝一聲,“相柳,你醒醒!”


    相柳看了沈鳶一眼,眼神空洞,不帶有絲毫的情緒。


    “我不允許,她侮辱我的救命恩人!”


    沈鳶倒吸一口涼氣,她感覺到了相柳正在一點點的掙脫開自己的束縛。


    她快要攔不住了。


    突然,沈鳶仿佛感覺到了什麽,猛地迴頭,發現一個鬼差正舉著劍,向著水鬼的心口刺去。


    “不要!”


    相柳還是掙脫開了沈鳶的束縛,沈鳶看著那把劍距離水鬼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完了。


    沈鳶突然陷入了一陣絕望。


    然而就在這時,刺向水鬼的那把劍,被憑空飛過來的一把銀扇,擊飛到了一旁,那銀扇在落地的一瞬間幻化出人形。


    “封魂!”


    封魂對著沈鳶點了點頭。


    “鳶兒。”


    沈鳶聽到了夜君辭的聲音,她趕緊迴過頭,發現夜君辭也已經攔下了相柳,將他綁起來扔在了一邊。


    辛沐瑛臉色蒼白,狼狽的跪坐在地上,差一點暈了過去。


    她渾身上下都是細小的傷口,傷口處正在往外滲血。


    “鳶兒,還沒事吧?”


    夜君辭將沈鳶抱在懷裏,沈鳶很快的就安下心來。


    “我沒事。”


    然而下一秒,沈鳶就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是不是闖了禍,給夜君辭惹麻煩了……


    夜君辭刮了一下沈鳶的鼻尖。


    “沒事就好。”


    “夜君辭,你放開我!老子要宰了這個女人!”


    夜君辭走到了相柳的身邊,給了他一腳。


    “你給本座安靜些!”


    相柳不停的掙紮,夜君辭有些心煩意亂,於是他看著辛沐瑛,覺得她更加不順眼了。


    “殿,殿下……”


    辛沐瑛跪在了夜君辭的麵前,對著他不停的磕頭。


    “殿下,你要為在下做主啊!”


    沈鳶一愣,嗬,好家夥,都學會惡人先告狀了?


    “你想讓本座為你做什麽主!”


    夜君辭麵色不善。


    辛沐瑛指著相柳,十分委屈地說道,“這個男人,突然間闖了進來,想要傷害在下。”


    相柳在一旁罵罵咧咧的,夜君辭覺得有些頭疼。


    於是他施法,將相柳的嘴給封上了,封的嚴嚴實實。


    沈鳶對著相柳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安靜些,然而相柳現在仿佛失了智,沈鳶有些後悔,為什麽自己剛才要覺得相柳身上有光?


    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他想傷害你?那你自己為什麽不想一想,你是不是做過惹怒他的事情!”


    辛沐瑛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她竟然哭著說道。


    “在下怎麽知道。”


    這女人,戲不錯啊。


    夜君辭不想跟辛沐瑛廢話,“本座的鳶兒,為何會在這裏,而這水鬼,又是怎麽迴事?”


    “辛沐瑛,本座希望你可以一五一十的都說清楚,否則你會死得很慘,本座從來不說假話。”


    辛沐瑛抿著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殿下……”


    “說!”


    辛沐瑛支支吾吾的,“在下,在下隻是想讓上神大人做一個證人罷了。”


    “做證人?做什麽證人?”


    辛沐瑛咬著牙,“在下,想要重新問水鬼的罪,可是在下害怕水鬼口中所言有摻假的成分,所以刻意請了上神大人來作證。”


    “你真當本座是傻子?”


    夜君辭還是生氣了,他翻動了一下手掌,辛沐瑛就被擊飛到了牆上,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沈鳶仿佛還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啊!”


    辛沐瑛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她疼的臉色煞白,差一點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本座記得和你說過,早些安排水鬼去投胎,順便給他挑選一個好的人家,你真當本座的話是耳旁風?”


    夜君辭一邊說著,一邊再次翻動手掌,手起掌落之間,辛沐瑛再次趴在地上,唿吸明顯的減弱了下來。


    “殿下,殿下饒命……”


    夜君辭緊抿著唇,沈鳶知道他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


    “是不是本座待你們太好了,現在竟然都敢違抗本座的命令了?”


    鬼差們平時連夜君辭的麵都見不到,更何況看到這樣憤怒的冥王殿下,他們被嚇得跪在地上,顫抖著身體。


    沈鳶看著跪在周圍密密麻麻的人,又瞥了夜君辭一眼。


    這怎麽辦?


    夜君辭還要發火,沈鳶趕緊攔下了他。


    “殿下莫要氣壞身子。”


    果然,沈鳶一開口,夜君辭的表情立馬柔和了下來。


    “鳶兒放心,本座沒事。”


    “來人!”


    夜君辭將黑白無常喚了進來,他十分厭惡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辛沐瑛。


    “把她帶走,關進地牢,一定要審問的清清楚楚,知道了嗎?”


    “遵命!”


    黑白無常將辛沐瑛帶下去之後,也不管地上死的死傷的傷的鬼差,他直接鬆了相柳的綁,然後示意封魂將水鬼帶迴去。


    夜君辭抱著沈鳶,帶她迴到了冥王殿,他讓沈鳶坐在自己的身邊。


    相機自知理虧,委屈巴巴的站在下麵,低著頭。


    “殿下,那水鬼受了很嚴重的傷。”


    夜君辭了然,隨後他安排了醫術高超的藥師,親自去醫治了。


    沈鳶這才放心了下來。


    夜君辭看著相柳,問道,“說吧,你哪兒錯了?”


    相柳冷哼一聲,“我沒錯。”


    “死鴨子嘴硬。”


    相柳確實是死鴨子嘴硬,他知道自己硬闖進地下刑場,確實是他的不對,可是他也是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如果真要說起來,那你夜君辭也脫不了幹係!”


    相柳突然抬起頭,麵色陰沉的看著夜君辭,沈鳶一愣,她沒想到相柳這麽剛……


    “哦?你的意思是本座也做錯了?”


    相柳竟然還點頭了,沈鳶扶額,在心裏默默地嘟囔著,“這迴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那你說說,本座哪裏做錯了。”


    沈鳶瘋狂的給相柳使眼色,相柳就當做沒看見似的,挺直了腰板。


    “你沒有看管好手下的人,你雖然已經下了命令,可是你沒有監督命令的執行。”


    沈鳶一噎,莫名覺得還有些道理。


    夜君辭眯著眼,看著相柳,神色怪異。


    “嗯,還有呢?”


    “還有……還有你,你之前也沒有最後查驗一次是否有審判錯誤的……情況。”


    “繼續。”


    相柳快哭了,他剛開始還直挺挺的腰板,這迴也彎了下來。


    “總之,你就是也有錯,要殺要剮隨你,反正小爺我已經說完了!”


    夜君辭突然笑出了聲。


    “你還挺有勇氣的。”


    沈鳶看到夜君辭臉上的笑容,她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夜君辭並不是真的生氣,可是,相柳他是真的皮……


    “你什麽意思?”


    相柳眉頭一挑,“小爺我不怕死!”


    “行了行了,本座承認,這件事確實是本座的失誤,你放心,本座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相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挖了挖耳朵。


    “夜君辭,你別框我,我畢竟還被西王母鎮壓過,要是你我二人打起來,三招之內我也不至於嗝屁。”


    沈鳶沒忍住笑出了聲。


    相柳十分哀怨的看了沈鳶一眼。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什麽三招以內,如果我們過了四招,你會如何?”


    相柳聽到了夜君辭的詢問,用最堅定的語氣,說出了最慫的話。


    “我會被你打死。”


    沈鳶覺得自己這是第一次真正的認識相柳這個人,哦不,是這條蛇。


    還怪可愛的。


    “行了行了,退下吧,本座答應你會給你一個交代。”


    相柳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沈鳶看著相柳的背影,說道,“他還挺懂得知恩圖報。”


    夜君辭笑了,“其實,有些妖怪,比凡人,更懂得人情冷暖,在他們的潛意識裏,知恩圖報是應該的。”


    沈鳶點頭,表示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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