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嘩熱鬧的賞花宴,一時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觥籌交錯的氣氛戛然而止。


    夏文斌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他先是冷笑一聲,隨即沉沉開口:“一派胡言!昭明公主的請帖上,分明沒有首輔大人的名字!”


    “再者說,首輔大人怎麽可能會去參加她的宴會!”


    席間,也有官員忙聲附和:“是啊是啊,首輔大人與昭明公主關係惡劣,怎麽可能會去參加她的宜春宴!”


    “說不定是看錯了請柬,本是要來赴賞花宴的!”


    人群中聲音漸漸嘈雜起來,議論紛紛。


    雖然官員們都這樣安慰自己,但是很明顯有些官員已經有點坐不住了。


    ——那位可是萬人之上的首輔大人啊!


    若是首輔大人都去赴了公主府的筵席,他們這群人沒去,那豈不是拂了首輔大人的麵子!?


    涼亭中,眾女眷也注意到了筵席這邊的動靜。


    夏玉蓉微微蹙眉,叫來在筵席上服侍的紅藥。


    “怎麽迴事?”夏玉蓉輕聲詢問。


    紅藥低著頭,聲音細小:“聽、聽說是……首輔大人去參加了昭明公主的宜春宴……”


    夏玉蓉聞言,臉色立即難看起來。


    一旁的女眷們自然也都聽到了,青姍皺了皺眉:“首輔大人這是什麽意思?不是說好了要來參加賞花宴,為何會去公主府?”


    夏玉蓉扯了扯嘴角,強撐著一抹笑意:“青姍別這麽說,或許裴哥哥他有什麽苦衷……”


    聽夏玉蓉這樣說,青姍眼睛一亮:“對!肯定是那個昭明公主!肯定是她手中握著首輔大人的把柄,借此威脅大人!”


    “若不是如此,首輔大人怎麽可能會去參加她的筵席!”


    說到這裏,青姍一臉的憤憤不平:“哼!當年這昭明公主就是仗勢欺人,居然還讓你在她府中做下人,簡直是蠻橫無理!”


    “如今她不過是個失了勢的貶黜公主,真以為自己還能有當年的風光了?”


    “你好不容易從那水深火熱中逃出來,她居然還想霸占著首輔大人,真是恬不知恥!”


    夏玉蓉的眼眶微微泛紅,她低下頭,語氣微微顫抖,我見猶憐:“青姍,別再說了……我、是我不好,不該奢求這麽多……”


    青姍哪裏見得了這個,急忙安慰:“玉蓉你別哭啊,她那種刁蠻無恥的失勢公主,怎麽能跟你相提並論?”


    “你與首輔大人郎才女貌,心有靈犀,是她從中作梗,厚顏無恥地糾纏!”


    “哼!若是哪天讓我見到了她,我非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眾女眷見狀,也是一片唏噓安慰,痛罵著昭明公主不知廉恥,荒淫無度!


    另一邊的筵席上,果然有幾個官員坐不住了。


    他們討好地起身,朝著主位上的夏文斌微微拱手:“夏大人見諒,我等不勝酒力,今日就先告辭了。”


    不管首輔大人是何原因去了公主府,他們還是去看一眼比較好。


    夏文斌自然知道這些見風使舵的官員心中所想,也沒阻攔,隻是笑著讓小廝將他們幾人送了出去。


    三五成群地走了一大部分,一時間,筵席上隻剩下小半數的官員在場。


    那些官員雖說心中忐忑,但仍是覺得首輔大人去公主府赴宴隻是意外,不願離去。


    夏文斌的目光掃過不到半數的賓客,眼中閃過一抹恨意。


    “今日諸位能來參加我府上的賞花宴,是給我夏某麵子,我自然也不能辜負各位厚愛!”


    說著,夏文斌拍了拍手,兩個小廝端著酒壺,走到筵席中央。


    “這酒是江南名酒——十州春色,是江南司家酒坊特製。”


    “今日夏某高興,這兩壺十州春色,便與君共飲!”


    說著,夏文斌笑著抬抬手,兩個小廝便分至兩旁,恭恭敬敬地替還留在筵席上的賓客斟酒。


    “十州春色!?那可那一月僅售兩壺的十州春色!?”


    夏文斌笑著摸了摸胡子:“正是。”


    那些賓客的臉上皆是震驚:“夏大人身份果然尊崇無比,竟能得這等好酒!”


    有官員也跟著附和:“據說想要買上這酒,僅僅是有錢還不夠,還要提前預定,一壺便要等上兩三年呢!”


    夏文斌故作謙虛地擺擺手:“雖是好酒,今日高興,邀諸位同僚一同品鑒一番。”


    眾賓客聞言,皆是舉杯,朝著主位上的夏文斌高聲道:“多謝夏大人。”


    因著這兩壺十州春色,筵席上的氣氛又漸漸熱鬧起來。


    在場的賓客,一人也不過分得一杯十州春色,每個人飲起來都格外珍惜,讚不絕口。


    “哈哈哈哈,今日即便是首輔大人去了公主府,我們能喝上這等仙品,也甘願留在夏大人這裏!”


    “是啊是啊!首輔大人去公主府赴宴,一定是被迫的,想來即便我們不去參宴,昭明公主也不能拿我們怎麽樣!”


    “今日若是去了公主府,還飲不到這等好酒啊!”


    “值了!值了!”


    眾人舉杯暢飲,歡聲笑語重新洋溢席間。


    正在這時,一個隨從慌慌張張地走到一位喝酒的官員身邊,對他耳語一句什麽。


    下一秒,那原本還在開懷暢飲的官員身體一震,那未飲盡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語氣微顫:“此話當真?”


    那隨從忙道:“當、當真,那長安街上的百姓都看到了,如今那位的馬車……應該快到公主府了……”


    此言一出,那官員連滾帶爬地從桌案前起身,甚至沒來得及向夏文斌行禮告退,驚慌失措地跑出了夏府!


    眾人還沒迴過味兒來,又有幾個隨從慌張跑了進來,在各自的大人耳邊說了什麽。


    隨即,他們也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怵地理了理衣冠,一路小跑離開!


    夏文斌皺了皺眉,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仍舊沒得到消息的十幾個官員見狀,眼中皆是慌亂,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這、這是怎麽了?”


    “怎麽突然都走了?”


    “是啊,怎麽走得這麽急?”


    “發生什麽事了?”


    “不清楚啊……”


    人群中的議論與惶恐,遮蓋過了那歡聲笑語,觥籌交錯。


    直到夏府的小廝再次慌亂地跑入筵席,驚恐跪地。


    “稟、稟報大人,宜、宜春宴,宜春宴上——”


    “宜春宴又如何了!?”不知為何,夏文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小廝嚇得話都說不利落了:“江、江南司家,去赴了公主府的宜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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