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宮某處寢殿。


    芙蓉帳暖,春宵千金。


    寢殿的燭火洇出一片暖光,光線投射在兩道交纏的人影之上。


    那暖玉的地磚上,衣衫與鞋襪散落一地,首飾七零八落。


    價值不菲的玉帶半垂在床榻,隨著床榻的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玉質音色。


    江燼霜身體滾燙,意識模糊又混亂。


    她如同溺斃的困獸,隻能下意識地環住男人的脖頸!


    後背被她抓出了一道道血痕,那寬厚白皙的脊背爆出道道青筋。


    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眼尾猩紅,眼中盡是屈辱與不加掩飾的欲求。


    男人嗓音喑啞,放在她腰間的手根根收緊:“江燼霜……是你……”


    原本意亂情迷的江燼霜,聽到男人的話沙啞的聲線時,眼神有一瞬的清明。


    他以為是她下的藥。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受傷,卻是哂笑一聲:“裴公子,本宮心悅於你,什麽事做不出來……”


    話音未落——


    男人薄唇抿緊,眼神晦暗了徹底。


    江燼霜悶哼一聲,眼神破碎不堪。


    她的肌膚嬌嫩白皙,男人的體溫似乎能夠將她灼傷。


    “裴、裴度,你敢……”


    “公主殿下千方百計地謀求,不就是想要這個嗎?”


    ……


    燈火搖曳。


    那輕紗的帷幔中,一隻纖細柔軟的玉手伸了出來,似乎是在掙紮求救。


    可下一秒,那隻纖薄的小手被另一隻寬大修長的手插入指縫,不由分說地拉迴了帷幔之中。


    玉帶的墜子晃動得更加厲害了。


    叮叮當當,如溫聲絮語,山風過境。


    江燼霜的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忽的被帶入雲端,又猛的溺入海底。


    身為萬晉國的昭明公主,她當然知道自己今晚的行徑有多荒唐可笑。


    ——她居然卑鄙“下藥”,與她傾慕已久的裴度裴公子在皇宮內院翻雲覆雨,顛鸞倒鳳!


    若是讓旁人窺見,她原本就算不上好聽的名聲,肯定會更加被人嘲諷恥笑,身敗名裂!


    換成以前,江燼霜可能還會顧忌一二,隻是如今,江燼霜半分也不在乎了。


    三日前,江燼霜為了給那位“意圖謀反”的睿陽王求情,在皇宮外跪了整整三日!


    皇帝龍顏大怒,下旨將她貶迴了邊陲封地,無詔永不得迴京!


    今晚過後,江燼霜便要離開長安城了。


    不出意外的話,她以後再也迴不來了。


    長安城內,人人都知她昭明公主江燼霜,為了追求裴度一介窮書生,無所不用其極,沒臉沒皮,毫不知羞。


    而裴度自始至終,都沒有分給過她一個眼神。


    傳言江燼霜因此惱羞成怒,利用權勢強迫,逼他入住公主府,美其名曰公主府住處幽靜,可供他安心科考,奪取功名。


    裴度心裏厭惡她,江燼霜比誰都清楚。


    握著她手腕的力道又加深幾分,男人眼神迷亂,抿唇不語。


    隻是身下的動作更加用力幾分,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碾碎一般。


    帷幔飄動,映照出兩人交疊的身影。


    江燼霜眯著眼,看著麵前的男人,突然感覺有些可惜。


    ——今晚之後,他們再不會相見。


    --


    三年後。


    再睜開眼,江燼霜聽到了周圍不絕於耳的議論聲。


    “老哥,這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是誰家的依仗啊?”


    “你不知道啊?這是那位被貶出京城的昭明公主啊!”


    “昭明公主?就是那個欺女霸男,荒淫無度,三年前因觸怒龍顏,被官家貶去封地,無詔永不得迴京的昭明公主!?”


    “除了她還能有誰?”


    “這、這混世魔王怎麽又迴來了?”


    “據說是官家病重,欽天監的國師要她去榻前侍疾呢!”


    “唉!這昭明公主一迴來,京城豈不是又要雞犬不寧了?”


    “怕什麽?如今我萬晉國有裴首輔坐鎮,還怕她區區一個失了勢的公主?”


    “也是,說不定過兩天就又會被趕出京了!”


    “……”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江燼霜隻覺得聒噪煩悶。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迴到這長安城。


    三年前,她因在殿前為“意圖謀逆”的睿陽王求情,至使龍顏大怒,被貶出京。


    如今,她既然迴來了,便絕不能再輕易離京。


    ——當年的事情,她必須要查清楚。


    江燼霜不相信,那位戰功赫赫的睿陽王會包藏禍心,圖謀皇權!


    馬車兩側,百姓夾道兩旁,對著她的白玉馬車指指點點,冷嘲熱諷。


    昔年,江燼霜身為皇帝最受寵的昭明公主,仗著自己的權勢橫行霸道,欺壓百姓。


    別說京城的百姓了,就連街上的狗見了她,也恨不得狂吠幾聲。


    如今她失了勢,又重迴長安城,這明處暗處的人,都等著看她笑話呢。


    長風吹起車簾,江燼霜漫不經心地看向車簾外,高樓上,似有一男子青袍黑發,轉眼又消失不見。


    江燼霜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對著馬車外的春桃道:“直接去皇宮吧。”


    春桃猶豫道:“殿下,您這一路風塵仆仆,好歹迴了公主府,先換洗一番再去吧?”


    江燼霜聞言,輕笑一聲:“若是迴了京沒有第一時間向陛下請安,恐怕明日就該有折子奏我了。”


    春桃張張嘴,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也隻是心疼地看了馬車一眼:“奴婢明白了。”


    ……


    馬車停在了紫禁城外。


    江燼霜讓春桃扶著,走下馬車。


    “你在這兒侯著吧,我去去就迴。”


    “是。”


    江燼霜拿著令牌,交給門口的侍衛。


    那侍衛看了令牌一眼,冷聲道:“公主殿下請,引您入宮的人已經在前頭等著了。”


    江燼霜點點頭,拿迴令牌,進了紫禁城。


    穿過冗長的宮道,江燼霜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


    從她一進入京城時就察覺到了。


    ——有人在跟蹤她,還不止一批。


    其中一批應該是陛下的人,另外一批,江燼霜不太確定。


    畢竟,她在京城的死敵不少,誰派人來跟蹤她都不意外。


    宮道盡頭,踏過那道宮門,眼前的視野便瞬間開闊起來。


    往前又走了幾步,江燼霜就聽到亭子旁傳來一道嬌軟的聲音:“姐姐!”


    江燼霜循聲望去。


    隻見一女子穿著青色的廣袖流仙裙,站在亭下揚唇看她。


    江燼霜看清來人之後,微微抿唇,站在原地沒動。


    青衣女子笑著從亭下走出,款款來到她的身邊。


    她微微欠身:“姐姐,好久不見。”


    江燼霜輕笑一聲:“是啊,三年不見,沒想到本宮當初撿的流民女子,如今竟然已經成了千金小姐。”


    江燼霜揚了揚眉骨:“夏玉蓉,好久不見。”


    那位被稱為“夏玉蓉”的青衣女子微微咬唇,遲疑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江燼霜的手。


    “姐姐,您是不是還在怪我,怪我三年前沒在陛下麵前為你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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