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醉聽風赴約的路上,草青與李幼薇同座在轎子裏,看著李幼薇不住掀開簾子看還有多久到,不由得噗嗤笑出聲來。


    草青打趣她:“公主,不知道的還以為您這是急著去見新郎官呢!”


    “好啊,你敢這樣笑我,小心我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草青是李幼薇的貼身婢女,自幼與李幼薇一起長大,自然也比別人同李幼薇更親近些。


    她可不怕。


    草青躲開李幼薇向她拍來的那掌:“奴婢倒希望真是個俊俏識禮的公子,這樣公主也不會一直掛念著那個不知好歹的宋公子了。”


    “草青。”李幼薇臉上的笑意減淡了些,“宋公子是今科狀元,雖然父皇還未賜官,但日後也必定會是我朝重臣,這種話以後不許說了。”


    “是,奴婢知錯。”草青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依公主看,宋公子和信上那人,誰的文采更好些?”


    “僅憑紙上寥寥幾句就能和宋公子比文采了?”


    李幼薇覺得好笑:“那宋公子這麽多年也算是白混了。”


    草青隻笑自己淺薄:“奴婢僅僅識字而已,哪裏能想得了這麽多,還是公主聰慧。”


    她討巧地俯下身子給李幼薇捶腿:“不過依奴婢看,今日這人竟然約公主在醉聽風見麵,就知道必定是個風流的,不如宋公子。”


    “醉聽風也是文人墨客常去之處,男子麽,自是管不住自己的。”李幼薇冷哼,表示不屑,“你也不用把宋公子想得那麽好,據我所知,姓宋的也沒少去那醉聽風。”


    “天呐,宋公子怎麽這樣,那公主怎得還對宋公子青睞有加?”


    “天下男子有哪個是好的?個個不都想三妻四妾最好外麵還能養一個?既然大家都一樣,我也隻是想選個相比之下能強些的。”


    李幼薇臉上浮現出隻在親近人麵前才會有的淡淡厭煩,她最知道男人是如何的薄情寡義,也最不對男人抱有希望。


    “隻因我是女兒身,無法建功立業,我對我朝能做的貢獻要麽是和親維穩邊疆,要麽是籠絡重臣。”


    “那公主,對宋公子可否有男女之情呢?”


    “自然,自然也是有的。”李幼薇心裏酸澀,“我知道男子皆不是好東西,但我偏偏喜愛男子。”


    草青有些聽不懂李幼薇在說什麽了,但她知道,公主說的都是對的。


    “公主別難過,那姓宋的不值得,公主想要什麽樣的男兒沒有?大不了,大不了咱們養麵首去!”


    李幼薇被草青這句話逗笑:“就是,大不了本公主養麵首,多養幾個,和男子似的也三妻四妾。”


    主仆二人打打鬧鬧,很快便到了醉聽風,她從偏門停下,老鴇屏退了其他人,親自帶公主上了樓。


    “貴人,這間便是,有什麽需要您盡管吩咐,我親自為您服務。”


    “知道了,在外麵候著吧。”


    “是。”


    草青推開門,裏麵的人已經聞聲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公主行禮。


    “草民見過公主。”


    “起來吧。”


    “是。”


    那人抬起頭來,李幼薇看清他的臉,不由得在心底喟歎,好俊俏的一個男兒郎。


    李幼薇不動聲色地坐下,那人仍站著。


    李幼薇敲了敲桌子:“公子的婢女曾給公主府送去一封信,信上寫公子有綾羅錦書可交換,請問綾羅錦書帶來了嗎?”


    “帶來了,公主請看。”


    打扮成清秀小生模樣的溫知言從書袋裏掏出柔軟的錦緞,太陽透過紗簾照進來,泛著細膩的光。


    李幼薇迫不及待接過錦緞,仔仔細細地看著用金線繡上去的每一個字。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李幼薇跟著念出來,手指拂過一行行小字,心裏感慨這得是多細膩的心思,才能將這綾羅錦書做得如此巧奪天工。


    “這《心經》是你寫的?”


    “迴公主,正是草民。”


    “怎麽寫上去的?”


    “用清晨樹葉上的露珠收集成水為墨,最鋒利的狼毫為筆,在錦緞上書寫,趁水墨未幹時用金絲勾勒字的輪廓出來,再填以金線繡成。”


    “不錯,隻是這字,不男不女,不陰不陽,萬物合一……公子看著如此年輕,怎會有這樣的功底,曾師從何人?”


    李幼薇審視著他的表情,想從中看是否有什麽破綻。


    “草民瞎寫的,不曾師從過什麽高人,讓公主見笑了。”


    溫知言拱一拱手,但李幼薇顯然不信。


    “我曾聽父皇說過,他見過的唯一一個能寫出綾羅錦書的人,是老溫國公,溫禮老將軍,後來溫家出事,溫家九族內男兒皆未能免罪……你,究竟是誰?”


    聽到祖父的名字,溫知言臉上出現一抹悲痛,雖很快遮掩過去,但仍然被李幼薇博捉到了。


    李幼薇皺眉:“你是溫家人?”


    “草民幼時曾有緣見過溫老將軍,得溫老將軍一兩句指點而已。”


    “走近,抬起頭來。”


    溫知言聽話地走近幾步,抬起頭,但眼睛仍低垂著。


    李幼薇仔細端詳這張臉,她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又擔心是自己見過的人太多,弄混了也不一定。


    “父皇親自過問的案子,應該不會出錯的。”


    李幼薇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衝著溫知言擺了擺手,“是本宮多想了,著綾羅錦書確實不錯,本公主要了,你想要和本公主交換什麽?”


    溫知言終於等到了這句話。


    “我想要與公主交換一個心願。”


    “心願?你直說便是,隻要本公主能做到。”


    李幼薇看著他,雖覺得好笑,但內心又燃起隱約的希冀來。


    沒有配得上自己的男兒,但總有能哄自己開心的男兒,眼前這個,她看了,覺得似乎是有些趣味兒。


    若他想成為自己裙下臣,也不是不能考慮,就是父皇那關難過些。


    大不了讓他當個侍衛先入府,說不定哪一天自己就玩夠了,再調去別處也行。


    李幼薇等著他的答案。


    溫知言終於與李幼薇對視,她道:“希望公主能給草民一個麵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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