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似乎沒有人,但寢室門似乎開著。


    一張滿是鮮血的臉,突然出現在虎子的麵前。這張臉仿佛是一下子從窗台底下冒出來的,瞬間就貼上了虎子的臉。


    “啊!……”虎子發出一聲大叫,下意識得向後一仰,然後失去了平衡,從二樓直接摔了下來,掉在水泥地麵上,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然後仰麵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未知。


    “那是老高!”盡管那張臉已經麵目全非,東東還是一下子認出了朝夕相處的舍友。


    老高成了一個喪屍。


    它向著樓下的虎子發出嘶啞的吼聲,然後越過窗台,直挺挺得摔了下來,掉在了虎子的旁邊。


    “快去救人!”徐天朋一下攀上了學校的圍牆。那邊的老高已經掙紮著向虎子爬過去了。它的一條腿扭曲成奇怪的形態,顯然已經折斷了,但它感覺不到任何痛楚,它的眼中隻有眼前還溫熱的食物。


    砰!……


    過去已經來不及了,徐天朋被迫一槍把老高爆了頭。老高的腦漿混合著血和肉沫,噴濺在虎子身上,把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快去救他啊!”徐天朋看到東東還在車邊發呆,衝他大喊道。徐天朋的槍聲在空蕩蕩的校園裏迴蕩,一樓的宿舍玻璃窗後麵露出了無數猙獰的麵孔。它們拍打撞擊著宿舍的窗戶。一些宿舍的窗戶沒有關閉,有喪屍在試圖從窗戶爬出來。二樓和三樓開著的窗戶中,也有喪屍露出它們的頭顱來。


    東東翻過圍牆,跑到虎子旁邊,探了探虎子的鼻息,似乎還算正常。


    “拖過來!……”徐天朋在圍牆上使勁揮手,然後抬槍射殺那些已經翻過窗戶的喪屍們。東東把虎子拖到了圍牆邊,徐天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使勁往上麵提。但虎子的體重實在是有些重,東東用肩膀在下麵頂住虎子的屁股,總算把虎子弄上了圍牆。


    “快過來!”二樓三樓的喪屍也開始往下掉,最近的喪屍已經快夠到東東的後背了。徐天朋一腳把虎子從圍牆踢到了外麵,然後把最近的幾個喪屍撂倒了。東東爬上圍牆,右邊的小腿被一個喪屍抓了一把,不過幸好隻抓破了褲子。


    “虎子怎麽樣了?”徐天朋和東東一起把昏迷的虎子拖上了車,發動汽車絕塵而去。徐天朋剛剛大概看了一眼,唿吸心跳都是正常的,瞳孔也正常,沒見到骨折,多半隻是腦震蕩,但現在沒有時間替他好好檢查,這裏非久留之地。他本打算一個人在外尋找自己的妻女,但眼下還是迴方山更為妥當。


    道路被之前的軍隊用清障車清理過一輪,主幹道上一輛車開起來暢通無阻。算算時間,現在距離災難開始那天,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了。路邊的汽車和建築,已經開始顯得破敗起來。那些車雜亂得停放在路邊,大部分都傷痕累累,很多車窗都已經碎了。那些碰撞過得地方,有的已經變得鏽跡斑斑。路邊的店鋪大部分都關著門,但那些拉著的卷簾門,同樣布滿了生鏽的斑點。原本矗立在店鋪門口的廣告牌,燈箱,這會兒都橫倒在地上,砸得破破爛爛。一些店鋪的玻璃門也碎了,碎玻璃上布滿了褐色的血跡,店鋪裏麵黑洞洞的,不知道裏麵躲著什麽東西。路邊綠化帶的野草開始恣意生長起來,有的甚至已經有大腿那麽高了,倒是顯得鬱鬱蔥蔥。徐天朋的汽車經過,裏麵時不時被驚起一兩隻飛鳥,甚至還看到了一隻以前從未在城市中見過的野兔。路邊的高樓一如以往得矗立著,在它們身上看不到任何時間的痕跡,玻璃幕牆上流轉著白色的雲彩,訴說著這個城市曾經的繁華。


    “這裏就是你說的地方?好像沒有人啊。”


    半路上的時候,虎子已經醒了過來,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像散架了一般,尤其後腦勺,生疼生疼。但他按徐天朋的指令動了一番,發現自己無比幸運,從二樓摔下來,竟然沒有骨折。這會兒,他們已經到了方山遊客中心的門口,卻發現大門緊緊得關著,門上還貼了張紙條。


    “看來他們已經不在這裏了,今天已經晚了,我們在這兒休息一晚上,明天再開車過去。”


    入夜,東東已經在遊客中心的休息室裏唿唿大睡起來,虎子卻不見了蹤影。徐天朋走出門去,卻發現虎子正坐在外麵的水潭邊喝啤酒。徐天朋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看著天上的月亮在水潭裏皺成一片金光,仿佛一個月前的那個夜晚。不知道李珊珊她們怎麽樣了?


    “徐哥,你說我們是不是很蠢,把老高一個人留在那兒,把他害死了。”


    “你看到那裏那塊墓碑了麽?那裏躺著一個本來很活潑的姑娘。她原本現在還可以好好得活著,卻因為我而死了。”徐天朋遠遠得看著那塊木牌:“這是我欠她的,而且我永遠無法再彌補了。我不知道她來自哪裏,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誰,不知道她之前的半生是如何度過的,我對她一無所知,她就這麽因為我而死了。我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認識她,了解她的人還活著。如果沒有了,那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就隻剩這個牌子和她的名字了。老高,至少還有你們兩個記著他。現在的世界,是不講道理的,你永遠不會知道怎麽選擇是對的,而且你做的每個選擇,都有可能會害死身邊的人。這種事,總是會發生的。”


    虎子不再說話,隻是不停得往自己嘴裏灌著啤酒,緊握著易拉罐的指節微微發白。誰都沒有想到,今晚之後,有著同樣背負的兩個男人,會走向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


    第二天一早,方山遊客中心再次送走了自己的客人,隻留下一塊孤零零的墓碑,站立在水潭邊上。墓碑前比昨天多了一個箱子,裏麵放滿了零碎的東西:錢包、鑰匙、身份證、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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