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媛緊緊得跟著他,眼神不時飄到通道邊上一排排的櫃子上麵。櫃子上麵全都貼著標簽,上麵用數字編著號,寫著“病理科”。這裏是醫院病理科存放標本的地方,數十年來,標本已經放滿了整條通道。她心裏毛毛的,生怕從這些櫃子裏再蹦出個什麽東西出來。當然啦,裏麵存放的都是切下來的組織,組織還能活過來不成。


    他們走到了食堂的小門門口。


    食堂的門是玻璃門,徐天朋原本是打算砸開的。但他下意識得輕輕一推,門竟然是開著的。


    徐天朋把門推開,兩個人輕輕走了進去,又把門帶上了。


    正前方是整整齊齊的桌椅,椅子還都倒放在桌子上麵。廚房門在右手邊的櫃台後麵,徐天朋拉了下王曉媛,兩人朝廚房走過去。


    廚房裏有水龍頭的水流聲,不知道是昨天的師傅忘了關,還是……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徐天朋下意識得向後退了一步,撞上了後麵的王曉媛。王曉媛剛想問,也看到了對麵的人影,一下子僵住了。


    “是誰?”對麵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這個聲音對於他們來說卻有如天籟。


    “我是人,我是人。”徐天朋突然覺得,自己的迴答好像一個傻逼。


    然而對麵那個人卻沒有笑話他,而是徑直走了過來。徐天朋終於看清,這是胡建國主任。


    胡建國之前是骨科的主任,後來到了年紀,就退了下來。本來醫院想續聘他的,但現任主任是他弟子,水平已不在他之下。胡主任做了一輩子手術,現在卻有些力不從心了,於是就謝絕了醫院。他夫人前兩年病逝了,兒子又已定居國外,他一個人在家呆得著實無聊,就跑來醫院食堂當了個廚師。當然,他的廚藝不怎麽樣,跟著醫院的大廚徐師傅,也是他當年的好友學了一段時間,現在每天幫食堂做做早點。他喜歡在吃飯時間跟年輕人聊天,許多年輕醫生碰到問題也會特意去食堂向他請教。久而久之,他竟成了醫院裏一位如同“掃地僧”一般的角色。


    這個時候,胡主任出現在食堂,卻是讓人十分意外。難道他竟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小陳,出來下。”胡主任向裏喊了一聲,廚房裏又走出來一個人,是骨科的陳雲升。


    “你們那兒樓上什麽情況了?”陳雲升的衣服上竟是濺滿了斑斑血跡。


    四人坐下聊了一番,才知道陳雲升也是剛到這兒的。


    胡建國每天都是最早到醫院食堂的,也掌管著鑰匙。但今天出門時,卻發現外麵的世界已經一片混亂,街上的人如同發了瘋一般互相撕咬。他家離醫院不遠,從隱蔽的小路到了醫院,卻發現醫院也已經一片混亂了,於是就悄悄地到了地下,呆在了食堂。這裏是醫院裏最隱蔽的地方,白天都沒什麽人經過,更何況事發時的晚上,於是現在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而陳雲升也同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來到這裏的。他跟徐天朋一樣,晚上在病房值班。不同的是,混亂開始的時候,他正坐在辦公室寫病曆。當他看到病房裏的病人向他撲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有醫鬧,立馬抄起凳子砸了上去。但很快發現事態並非如此,他趁著混亂跑進了安全通道,又在沒人的一樓門診大廳躲了半個晚上,才想起到這地下通道的食堂來找吃的。


    “你們接下去有什麽打算?”胡建國問道?


    “我要迴家,我老婆和孩子還在家裏呢。”徐天朋說道。自從看到外麵成了這幅光景,又聯係不上蘇麗,他早就心急如焚了。


    王曉媛和胡建國對視了一眼,卻不知道該去哪兒。兩人都不是南京本地人,又都是單身,平時都住醫院宿舍裏。雖然也擔心自己的父母,但他們都在外地,眼下暫時是無法顧及了。


    “我建議你們還是留在這兒靜觀其變,外麵一團混亂,就算警察和軍隊過來,也需要一段時間。”胡建國沉吟了一番,說道,“小徐,你最好也留在這兒。你老婆和孩子留在家裏應該是安全的,倒是你,出去隻怕根本迴不了家。”


    徐天朋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放心她倆。家裏沒多少吃的,隻怕撐不了幾天。到時候他娘倆怎麽辦。現在雖然不知道確切發生了什麽,但肯定不是一天兩天能平息的。”


    “你出去再遇到那些東西怎麽辦?”王曉媛問道。


    徐天朋摸了摸兜裏的小刀,說:“我會盡量走小路的,如果不幸碰到,那也隻有一搏了。”看到眾人都看著他,又寬慰大家道:“你們放心好了,美國拍的喪屍片我看了沒有十部也有八部了,對付這些有經驗。”


    胡建國本想再勸一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隻能無奈得說道:“那你帶點水和吃的,廚房裏還有剔骨刀,你也帶在身上,希望你用不著它。”


    三人把徐天朋送到地下通道出口,跟他說道:“過段時間我們會用桌椅堵上這個出口,你如果遇到麻煩要迴來,在通道口喊我們。我們應該會在這裏一段時間的。”食堂的水電氣都斷了,現成的食物是沒有了,不過好在庫存水倒是很多,還有米麵,三人在裏麵生活一段時間倒是沒有太大問題。


    徐天朋揮手和他們告別,轉身上了樓梯。他背上多了個背包,是食堂失物招領處找到的。裏麵裝了一些小餅幹,是食堂工作人員櫃子裏找到的,還有一些瓶裝水。口袋裏和背後皮帶裏各插了一把剔骨刀,刃隻有15厘米左右,但十分尖銳,理論上已經屬於管製刀具了。不過眼下,徐天朋隻嫌它不夠長。


    地下通道的出口在實驗樓的一樓,平日白天有許多醫學生在這裏做實驗,但既然事發時間是半夜,這裏應該沒有人。果然徐天朋走到一樓,大廳裏空蕩蕩的。而且為了方便做實驗晚歸的同學迴去,大廳的大門並沒有上鎖。實驗樓的大門是玻璃的,門外街道上的情況一覽無餘。


    街上同樣可以用一地狼藉來形容。地上鋪滿了各種碎片,有汽車相撞後的碎片,周邊樓房掉落的玻璃碎片以及各種衣服的碎片。實驗樓邊上的圍牆被車撞了個大洞,那輛車已經燒得隻剩下一個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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