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溟國的次都是毓梧城。


    而蘭溟是成契十大妖藩國屬列,位處皇庭西部,占據西高草原大片水草豐美湖泊、平地。


    妖王一族名列百妖譜前十,號稱上古龍、象後裔,本體蛟象力大無窮,水戰無匹。


    林淵從西高草原狼胥山離開,先是使用千裏頓梭符往東去兩千餘裏,後經曆趙國師與趙王祖追殺,將二者嚇跑之後為了避免趙國進一步搜索,也為了找一安靜之地養傷,撐著殘體再往東三千多裏,最終見到一城繁華,決定暫居。


    毓梧城作為一國次都,也為他提供了相當的信息,是一個不錯觀察窗口。


    來到這兒,他對妖國內部形勢有了更深認識;成契內部妖藩國權力十分大,不僅擁有自主的軍、稅、法權,還能自稱國主、立太子,設朝堂。


    成契皇庭一般情況中不會插手藩國內部官員任命,也對他們的政事不聞不問,完全是放養態度,以致各大妖藩國之間起了矛盾之後,自己就動刀兵開戰解決問題,打的不可收拾之時,皇庭方才會下場幹預。


    林淵來了大半月,竟就經曆一場蘭溟國對內動員,向旁邊另一座妖藩國宣戰……毓梧城內部卻好似不受影響,既不關城門,也不施行宵禁,更讓他看的有點滑稽的是,兩座妖藩國的商人還正常同行不受影響。


    完完全全一副戰爭常態化的表現。


    為此,他深思了良久。


    思考這其中道理。


    最終得出結論,妖怪的國度,本來就是個奇葩。


    “……”


    雖看起來荒誕,其中卻未嚐沒有可琢磨之處。


    戰爭時刻處於身邊,對於戰爭接受度必遠高於其他諸國,戰鬥力也不可小覷,精兵皆是百戰廝殺而出,非操練可得,如此一旦對外,成契的爆發力恐怕是是極為恐怖。


    成契版圖太大了,相當於十幾個趙國大小,地形複雜、種族繁多,沒有如大景那樣九成九的主體民族統攝安定,幾乎是不可能中央完全集權;


    曆史又太短,各大妖藩國的出身就如同大景春秋時期的各國,認同感完全依靠皇庭捏合,不時常爆發一戰,不滿矛盾就會積累,等待對外戰爭時,可就不是一件好事。


    有中央皇庭看著,偶爾打上一架去去火,戰時重新恢複兄弟之國,一起對外,此種模式,未嚐就一定比大景現在各州大部分權利被收歸於中央差多少。


    自己的百姓自己照顧,待下如子孫,待上如君父,維持一定距離;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林淵時常思考,多看,多感,多悟。


    靈魂力量又在其間慢慢增長,肉身受傷需修養難以進步,反而給了靈魂長足的依賴感,好似目盲者耳聰。


    靈魂之力遮了他的樣貌,成了毓梧城一名普通客旅,居於鬧市,心在物外,不問自明。


    林淵著一襲青灰色長衫,腋間夾著幾本書冊,走向居住地不遠一處私塾。


    為了更好融入,他選擇給自己找些事情做,輕鬆聘上毓梧城一座世家的家塾先生,為其子弟啟蒙;這世家則為他提供住處、衣食,以及一個小丫鬟照料生活瑣事。


    毓梧城雖是妖藩國次都,人類卻占據八、九成,與城市內各類妖怪安靜相處,一副相融之相。


    據林淵所知,蘭溟國國相就是人類,朝廷諸官裏人族也占據了五成。


    妖怪食人和人類殺妖,在這裏都被禁止,府衙的縣官有時候還偏幫弱小的人類,世家大族的豪宅裏還能雇傭妖怪看家護院、處理內務。


    林淵所受雇的淳於家,就與一窩狸貓、山羊簽訂了契約,讓狸貓幫忙看家,讓山羊修整園子。


    狸貓和山羊並不全都懂人語會說話,但有領頭妖帶領,就不會做出逾越之事。


    林淵自嘲一笑,在這方麵的經驗,被大景貶稱妖夷的成契,反而比東土要豐富得多了。


    從側門進入淳於府,來到他家祠堂旁的家學,幾個穿錦衣戴金玉佩飾的小孩已經安安分分坐在學堂裏,張望水靈眼睛看向走進來的年輕夫子。


    世家小少爺們自然不會如此乖巧聽話,夫子都被氣走好幾個,不過,當林淵用竹條裹一絲酥麻雷電毫不心軟打了三人手心,一眾小孩嚎啕大哭發現無濟於事後,也就隻能安安靜靜聽課了。


    “夫子!昨天留的字我練了二十遍啦!”一個穿紅棉襖、紮羊角小辮的活潑女童興衝衝高舉手裏的作業。


    “夫子夫子,我也做完了!”另一個男孩爭先恐後道,害怕被打手心。


    學不畏嚴,他們的父母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和請來的夫子爭吵,以前夫子隻是害怕他們的身份所以不敢下重手,發現了這個真相後,出身大家族的幾個世家孩童立刻就對以前的師父失去了敬畏,作弄逼走。


    但這個夫子好像大大不同。


    另一個懊惱說晚了的小男孩,從布包裏掏出一本古籍,仰起小臉討好的說:“夫子,這是我阿父書房裏的書,給你看。”


    林淵走上講台將課本輕輕擱置,目光掃視下方,頓時令得學堂噤若寒蟬,霎時安靜。


    他看向那個掏書的六七歲小公子,“我教導你偷書?”


    “書,乃文明之基,文字之本;如此對待書之人,將來必也沒有太大出息。”


    毫不委婉的嚴厲話語從上方傳下,原本捧著書的小公子忍不住憋紅了臉,五官耷拉,小手絞扭自己的衣服。


    “夫子,我……我隻是趁阿父待客,借了出來,沒有偷,您看完了我就還迴去……”


    林淵走向講台,掃了眼那本樣式古樸陳舊,封皮盡顯年份古感的古籍,平和道:“不問自取就是偷。”


    “這個世上,偷,是最沒有出息的事,搶也比偷要好。”


    “偷竊者從心性上就弱於搶掠者的膽魄,你們蘭溟國以驅逐胡人起家,後代如果滋生這種心性,很快就維持不住這偌大的疆域;書放迴去,光明正大向你阿父認錯,你還小,他不會過於責罰你。”


    淳於家大房之孫,淳於磬山怔怔抬起頭,似懂非懂。


    其他淳於姓氏的公子小姐或緊張不安或幸災樂禍看著,等待竹條打手心的悠揚啪擊聲。


    這時,學堂窗外傳來一聲溫和的打破沉默聲,“先生說得好。”


    “心性決定未來,好道理。”


    “偷盜者與搶掠者理論我以前從沒聽過,現在聽說竟是覺得豁然開朗。”


    淳於家學的學堂外,走進了一個一襲華麗雲紋錦袍的年輕男子,袖口與領口用白色狐毛鑲邊,麵相上帶著一抹淡淡微笑,皮膚白皙如玉,一雙狹長而明亮的眼睛讓人看得如沐春風,立生好感。


    “沒想到這藩國陪都之中,竟也有先生這樣見識的文人,是我以前過於輕傲了。”


    林淵轉過目光,露出驚訝,淳於家的老爺身邊站著一位年輕人。


    淳於老太爺是蘭溟國太尉,在整座毓梧城乃至蘭溟國都是地位非凡。


    這位年輕人卻能得太尉之子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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