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象緩緩說著,從兩人關係,引到兩方關係,再到沙場戰爭戰略。


    令得趙雨鐮相當滿意這個謀士的口才。


    不愧為出身武勳世家,還是上林學宮出來的文人,就是通透。


    讓得身旁這位一向機敏、謹慎的異姓兄弟都是為之微微凝然,有重新考慮的趨勢。


    陳白象攏袖彎腰,輕聲徐徐,言之有物的說著。


    以他個人角度,鄭國公陳家實已做出家族打算,撇清與魏王府關係押寶隴王府,以西北和北境爭功。


    但出於實際角度,現在的西北完全不可能與早已營數百年之北境相比,唯有從北境、朝廷、乃至全國吸取養分,方能一步步壯大。


    而現在此種合則兩利之舉,西北能從北境得到人才,北境亦能得到一個強大的援手,甚至影響西北經都府決策。


    陳白象不信麵前這位魏王世子,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願意在這張剛剛擺起的賭桌上,放一份賭資。


    林淵思索著抬頭,看向了趙雨鐮,“兄長也是此意思麽。”


    “西北待興。”趙雨鐮道。


    林淵不再問,“我可去信我父王,之後或由王府長史與你的長史商討。”


    明麵上的官員必然不能輕易調動,不過北境儲備飽學之士甚多,讓沒有官身之人出來做官在朝廷那邊也說得過去,且能擴大北境的影響力。


    至於是長史商討而不是魏王直接與隴王,也能少些口實;一般情況下,王府裏的長史就隻是長史,但魏王府這樣的地方,長史便是有實無名的一地宰相。


    宰相非丞相,丞相一定是宰相,擁有極大權力的文官亦可稱宰相,如今大景朝廷丞相之位空懸,宰相還存在。


    ……


    趙雨鐮欣喜,商討完事宜,立即開宴席接風洗塵。


    有說有笑,這是新王府第一次大宴賓客,諸官沾了林淵的光了。


    席間,林淵得知李祭酒已迴來,也在西北出策。


    可惜此時並不在詩州,而在收攏成漢舊土,徹底攏歸版圖。


    林淵來得巧,他在青城山遊山玩水的幾日,趙雨鐮剛在前線衝鋒陷陣迴來,現已基本擊潰成漢軍隊。


    老國王沒了,新王沒了,整個王室都沒了,國都成為廢墟,中三境修士幾乎被兩人斬殺一空,僅存的一些也被嚇破膽,上三境失去效力對象,縱使兩大胡國和成契極力派人維持,也穩不住局麵,元朔帝的反應稱得上很快。


    王府宴席散後,林淵打算前去看看成漢右道領土。


    成漢左道劃歸西北經都府,成漢右道劃給北境經統府,被夾在中間的成漢中道,寓意不言而明;成漢王幼子已經跑馬上任中道經略使,李祭酒正是以他的名義收攏潰軍。


    林淵想了想,告知趙雨鐮一個可能有用的消息,讓其派人送與李祭酒,成漢王長子悖逆孝道,旁觀父王身死才出手堵截,居心叵測,不配作成漢王子。


    打著為他複仇的旗號,不可行。


    ……


    在趙雨鐮的王府歇息一晚,林淵離去。


    成漢右道距離詩州不近,但有著輕盈的風舟,不消多久也到了。


    他到之時,卻並沒看到這片紊亂土地有迴歸秩序的跡象。


    幾座胡國效仿了建國製度,設立州、郡,控製力不能達到大景、成契那樣井井有條涇渭分明,至少也基本達到政令通行地步。


    此時卻是一片亂糟糟,草原、山脈、平地等等複雜地形組合而成的複雜州郡域內,好似遭遇洗劫,一片殘破。


    這片由普通牧民、耕民組合而成的廣袤地域,令行禁止的大景軍隊不應該搶劫。


    一打聽才知,是敗兵過境,亂哄哄搶走了吃的喝的,擄掠了馬匹牛羊北上前往另外兩大胡國,還強迫人丁一起遷徙,一些當地人不肯,逃進了草原深處和大山裏。


    望著那一片皮袍襤褸,跑不動的老者,抬起麻木目光,視線所過之處,隻剩幼病殘。


    林淵與他身後的殷溪蘭,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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