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帝神色激昂,擲地有聲,渾厚嗓音傳蕩在禦書房裏每一個角落。


    這番話讓場上武將和武勳們激動不已。


    林淵心中也忍不住大為觸動。


    無論怎樣,此時此刻的他無疑是史書上標榜弘揚的明君模樣,慷慨大方、推心置腹、寬仁厚德,也是武官們最喜歡的雄主。


    而且,竟是維護他到了這般地步。


    同樣毫無疑問,今日禦書房內這番話必將為史冊所載,成為日後名垂丹青的君王聖言。


    林淵肅穆抱拳,眼神誠懇到了極致,“陛下大愛,臣感念其深!”


    “此生臣定不負大景,必不負陛下!”


    聲音同樣慨然昂揚、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震得武官愈發激動臉色黑紅,與有幸焉。


    文臣也是一片緘默。


    司隸府牧鍾會似乎也受感染,神色動容。


    元朔帝欣慰走下禦階,親自扶起年輕的勳貴,“卿家已天生富貴,朕卻要讓你更加顯貴!”


    “列位先君能直起腰杆於中樞發號施令,向來是林卿世代在北作膽。”


    “大景有林家,國之榮幸。”


    “……”


    連幾大六部重臣心中也是忍不住開始戰栗起來。


    竟能親曆此千古名場麵?


    在場所有人,都會將因為此一幕而名垂千古了。


    如果能畫像就好了……


    有丹青聖手立刻用餘光暗掃在場所有人,將畫麵烙印腦中,迴去就畫。


    平章政事心中深深喟歎,再無芥蒂。


    皇帝陛下還是厲害啊。


    旁人或還懵懂,他這個名列中樞幾十年,兢兢業業不曾出錯的老臣還能看不出場上漸漸生出的凝勢麽。


    秦丞相,我代你看到了這一幕,你可以安心了。


    握著林淵的手好一會兒,連瞅好幾眼,看見他腰上已經有玉帶,元朔帝這才遺憾作罷,要來個解帶相係,繼續拉深一番君臣情誼。


    但不用他這般,林淵已經動容的無以複加,親曆此場麵,饒是想保持鎮靜也難以做到了。


    直到散了朝會,與司隸府牧一同出宮,還覺心情澎湃。


    快要跨出宮門,兩人正要分道時。


    忽有一名紅袍太監躬身彎腰疾步走來。


    在兩人身後出聲稍攔兩人出宮。


    “世子殿下請留步,皇祖有物相贈。”


    林淵腳步一頓,不禁和身旁的武將之首對視一眼。


    鍾會笑笑,攏起袖口退到一旁。


    紅袍太監上前來,躬身諂媚遞出一枚半個巴掌大小的錦囊。


    “殷師姐特地給閉關中的皇祖說了您的事,皇祖親自吩咐送來此物,說是犒賞。”


    閉著關還能發號施令……林淵恭敬接過,道了聲謝恩。


    從袖口拉出一張百兩麵額的銀票,不帶煙火氣遞了過去。


    紅袍太監推辭一番未果,笑臉如花的收下了,拜謝後離開。


    府牧鍾會看了眼,隨口道:“對待這些人是要大方些,但你未免過於慷慨了。”


    頓了頓,他笑道:“把他們的胃口撐大,讓我們這些窮官不好意思打賞啊。”


    林淵聳聳肩,“府牧大人要是窮官,那天底下可就沒有富官了,百兩而已,對您百年積攢來說,不是九牛一毛?”


    鍾會一笑置之,興致勃勃問:“打開看看是什麽。”


    林淵點點頭,也不在意區區百兩白銀,成漢國庫他沒來得及去看,但王室寶庫已經被他搬空,得了上百萬兩黃金和數不清的王室珍藏。


    待會兒,就備一份厚禮去感謝青城山主師叔,和崆峒山雲逸真人。


    錦囊打開後,裏麵出現一顆比拇指大些的金色寶珠,熠熠發光,望之刹那,竟有心靈波動之感。


    握在手裏頓感全身通靈,吸納靈氣的速度都快了數倍不止。


    鍾會瞳眸豁然一凝,異聲道:“是金猊寶珠……”


    “成契金猊皇族天生神誌非凡,靈體通透,是天生的神獸,一出生就有中三境修為,能口吐人言。”


    “開國時期,皇祖曾與成契一名八境親王大戰,以重傷換取對方身死,奪其神韻凝練了此枚,能幫助玄器更快跨越前往靈寶階段的寶珠,他竟是給了你?”


    林淵瞬間目光閃爍,通靈寶器?


    上品通玄寶器和通靈寶器之間隻差一階,卻是比登天還難越過,與九境一樣堪稱舉世難得,從通玄寶器到通靈寶器,兵器要誕生靈性,需器主用數以百年的時間悉心蘊養。


    他的淵峙槍已經被鍛造出來上千年,至今仍停留在上品玄器行列便可看出一二。


    包括舊陳國璽也是,陳太宗聚集全國之寶,也沒能讓其跨過那一小段路。


    恐怕也隻有天師印在老天師手裏,或才能發揮一些靈寶威力,在嶽師姐手裏都隻是一件無比接近靈寶的玄器。


    鍾會收迴目光,若有所思,“東西很珍貴,皇祖也很看重你,不過似乎不那麽簡單。”


    林淵慢慢也反應過來。


    成契皇室血脈稀薄,皇室八境親王,那與成契之主的關係應該不一般,八境多難得?


    加上當代成契之主又是從那個時代活過來。


    這樣大的一份獎賞背後目的,另有深意。


    皇帝極盡拉攏,皇祖便要出麵警醒一番嗎。


    林淵哂然一笑。


    不用增仇恨,他又怎可能與妖族講和。


    幾代林王,幾乎都是死在鎮守北境的任上,沒有能迴到京師養老的,他又怎麽可能與世仇和睦相處。


    多此一舉。


    “相當於白撿,何樂而不為?”


    林淵渾然不在意。


    鍾會細細看他一眼,也未多說什麽。


    兩人就此分別。


    剛迴到王府,準備備禮,殷溪蘭忽然到訪。


    林淵意外極了。


    “多謝出言贈送的金丹,不過怎麽不一起來?”


    殷溪蘭懶洋洋的伸了伸腰肢,“不客氣,也不是我賞給你的,是皇祖,你記他的情即可。”


    林淵看她一眼,若有所思。


    “多謝。”


    殷君無所謂的點點頭。


    “你那枚大印底下字最好刮掉,或者改一下。”


    “把我的第一本命劍給我,應該能嚐試一下,太硬了,第二本命劍不行。”


    林淵沉吟片刻,從玉帶裏拿出,此前繳獲她的青色玄器長劍,好像叫什麽青鸞劍。


    “還你吧。”


    殷溪蘭搖搖頭,“不是還,是交換,我幫你不破壞法寶威力的情況下去掉隱患,這是報酬,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


    “我們這種人,還是算清楚些好。”


    林淵頷首,“行,是報酬。”


    “不過要用多久?如果時間不短,現在怕是不行。”


    舊陳國璽底下的八個大字,不論起來沒什麽,但如果要論,還是值得被人說道的。


    若能穩妥刮掉,就從玉璽,變成隻是一方強大一些的璽印。


    大陳皇帝,受命於天。


    以前倒也沒什麽,但現在他身上的陳朝器物好像越來越多了。


    殷溪蘭蹙了蹙眉,“要改造一方上品玄寶哪有那麽容易,還得保留它的特性,起碼要不間斷的三天。”


    林淵頭疼,“那你跟著我吧,就在我身邊修。”


    殷溪蘭哂笑一聲,輕描淡寫的忽略那一絲防範。


    林淵將東西給她,開始著手分類從成漢王室寶庫裝點來的財物寶貝。


    王室儲存銀兩的地方與國家存儲銀兩是分開的,前者是君王私人錢袋,後者是國家錢袋,前者不受監管百官無權過問去處,國庫卻要被戶部管著。


    王庫東西比國庫少,卻皆是國王精品收藏,沒有銅錢之類瑣碎的貨幣,及占地方之物,全是金磚金塊,珠寶玉器。


    這成漢王幾十年的積攢是一國王室的財富,相當於家財,歸勝利者,誰也沒意見。


    他也不屑獨吞,將之分了三份出來,一份給上林學宮,另兩份給青城山、崆峒山。


    其中李祭酒的最多,足有二十萬兩黃金及大量珠寶、成漢王附庸風雅收集的文人雅士作品、史料及其他各國的文人字畫。


    其中一幅,讓林淵也看的饒有興趣,是成漢大儒康奈所書的清國疏。


    成漢國內也有大儒,學問鑽研的這麽深,讓他意外。


    清國疏中極力陳述成漢現狀,牧民百姓食不果腹草原卻仍被貴族圈為跑馬,戰士軍前凍死骨,將軍帳下猶歌舞。


    這嚴苛的上下差異讓他極大憤懣。


    斷定如若君父置之不理,國將必亡。


    林淵將這封預言了成漢國亡的疏言,放入給上林學宮的儲物袋裏,讓上林學宮的大儒們自己打算。


    成漢沒了,但土地仍在,如何治理,部分官員極大可能從上林學宮選拔。


    青城山和崆峒山的一份少些,大約每份十萬黃金,及其他一些珠寶、法器。


    朝廷強勢,黃金就是硬通貨,宗派也會愛。


    先是吩咐王府侍衛給上林學宮送去,林淵繼而轉向殷溪蘭,“我要去一趟蜀中,殷姑娘是否同行?”


    殷溪蘭看他一眼,不塗胭脂也因為氣血旺盛紅潤的唇角,似笑非笑勾了勾,手上是縮小成匕首的青鸞劍,以及林淵的璽印,


    多此一問。


    林淵就當她同意了,從自家王府的寶庫裏拖出一艘小舟模樣的船,將之禦風騰起,“上來吧。”


    女劍客登上了這架能騰風的飛舟。


    林淵起航,不追求之前的速度別說帶一個人,帶十個他體內澎湃如湖的真元也支撐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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