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心機的內院大丫鬟,看了看自己的好姐妹。


    同是宮裏來,又都是出身秀女,異鄉進京,她把這個姐妹當作貼心的體己人,以打發在王府裏優渥卻乏味的生活。


    柳絮目光朝前點了點,煙蘿意會了。


    讓自己幫韓妃娘娘提問。


    她有點奇怪為什麽柳絮不問,但出於信任,還是開口道:“江南是好地方呢雲露姑娘,不過你本是江南官家小姐,怎麽來了我們王府為……呢?”


    此言一出,庭內王府的仆從們露出以為然的神色。


    韓寧不由朝煙蘿看去一眼。


    柳絮分辨一番,沒察覺到上方被插嘴的不悅,於是稍稍挪動腳步,站在煙蘿身旁顯眼處。


    分享來自上方讚賞的目光。


    崔婕緊抿雙唇,心中再度疼痛。


    “奴婢家裏……”


    就要再度自揭傷疤之時。


    一道不急不緩的腳步忽然邁入眾列,穿過人群走到上方安然坐下。


    韓寧迅速起身,帶著眾人施禮請安。


    人群一陣繁忙,後又井然有序,齊聲行禮。


    林淵笑道:“雲露是我去江南看上,要來的,她家是江南一郡郡守的副手。”


    “有些沉穩之氣,以後就讓她幫你處理內務吧。”


    韓寧行完禮迴到座位,嬌嗔道:“殿下怎麽來了,這種場合您一個大男子可不合適。”


    此種場合是奴仆們雲集的地方,但林淵能來,她卻是很高興。


    她也表現出禮製上該有的模樣,沒有之前的灑脫。


    崔婕心髒鬆下,複雜的看了看上方。


    煙蘿、柳絮與其他奴婢麵色各不同,這相當於當眾正名了吧,以後誰也不能質疑。


    甚至,她們還從世子口中聽出一點自認過錯的意味。


    這個雲露什麽來曆?她憑什麽這麽得世子殿下看重??


    林淵正要說話,腳邊忽然觸感柔軟。


    低頭一看,也被抱來的小妖白澤在拱他的腿,一臉討好之色。


    林淵嗬嗬一笑,順勢將它攬起,招手喚來崔婕站在身邊抱貓。


    “府裏空空,我以為人都去哪裏,原來都在這兒,正好為你撐腰了,繼續說,我聽著。”


    韓寧麵上浮出笑意,心髒到身體,都有暖和的感覺。


    這一切變化的根源,都是因為昨晚一夜。


    這場集會隨著林淵到場便是快結束,眾人也看到新婦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連白澤都幾次掙紮想去蹭蹭討好,這個掌管府內各人飯食的女主人。


    林竹全程目睹,笑嗬嗬沒開口,心底放心,她能安心迴去跟父王複命了。


    ……


    京師的大熱鬧落下。


    皇宮內昨日來道喜的太監也上報禦書房大太監,今日早早來到禦書房,告知皇長子趙雨鐮到西北,幾乎與魏王世子的成婚同時完成。


    元朔帝又是在禦書房奏折堆裏過的一夜,聞言擺擺手。


    目睹著這一切的紅袍大太監心疼極了,彎腰退下後吩咐人趕快上一碗養神的百合蓮子珍心湯。


    國家太大,大到無邊無際,哪怕是他這樣的修士一輩子也走不了多少,各州郡隻上一道奏折,就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數量,九邊事務更根本不能少的了,這裏要調集軍隊,那裏要加派修固,這裏的將領又出幺蛾子……


    就是鐵打的身子,也要垮。


    皇帝從小的大伴紅袍大太監,忍不住抹了抹眼角,手掌濕潤一片。


    皇帝是個勤政的主子,事必躬親,每日十二時辰,光批奏折就能批十個半!


    如此下去怎麽受得了?


    輕微的嗚咽聲傳入耳朵,元朔帝抬起了頭,忍不住笑笑,“怎麽了,六十幾的老家夥了,怎麽還掉眼淚?”


    皇帝招招手,紅袍大太監低著頭上前,“奴婢沒哭,隻是……灰塵進了眼睛。”


    “喝了這碗湯,歇息一會兒吧,陛下。”


    元朔帝好笑道:“一個中三境修士,灰塵進眼睛?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行了別哭了,朕歇息就是了。”


    幾十年的感情,對麵的老家夥了解自己,自己也了解他。


    幾十年風風雨雨走過來,假的感情,也能被淬煉成真金。


    元朔帝心底感慨一聲,端著那碗百合蓮子珍心湯,緩步走到禦書房洞開的大窗。


    他記得,當年一入住這間禦書房,便叫工匠打通了這扇大大的木窗,以便閑暇之餘觀賞宮景。


    然而時至今日,好似走到這裏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如今陡一看到外邊出現的雪景,才恍然記起,入冬了。


    禦書房溫暖如春,他連睡覺都不用迴寢宮。


    元朔帝遙望遠處,目光順著漫漫雪景飄向遠方,想再看看自己的長子,也想看看多年不見的老夥計們。


    卻隻能看見,連片的高高宮牆。


    ……


    北邊一座並不比皇宮遜色多少的府邸裏。


    一位同在書房的俊逸中年男子,似有所感,偏頭望向欄外南方。


    男子與皇帝相差仿佛,麵相卻比皇帝年輕的多,難以揣摩的深沉幽幽氣魄,宛如一團迷霧。


    ……


    與此同時。


    同在京師,皇城中心位置北端。


    仙風道骨,宛如神人之姿的大景第一強者,康王皇祖,離開道台,走入完全封閉空間。


    天禮樓八層,殷溪蘭抬頭仰望,心有所感,抿了抿嘴唇。


    師祖要閉關了。


    雖已是上三境強者,她至今未能觸摸皇祖一個衣角,更別說並列跟隨,也就根本談不上替他分擔肩上那無形重擔,隻能打些下手。


    師祖是她此生最重要親人,無人能媲美。


    皇祖要她去殺林淵,她就去。


    失敗被斥責,命令再去,她亦是沒有絲毫怨言。


    隻希望能為師祖心中沉重無比的擔子,稍作緩解。


    陛下的擔子是有形的,那師祖的擔子就是無形的。


    兩者的分量同樣重!


    皇祖背負的東西,那些人怎能明白……


    天底下的局勢,又哪有這麽簡單……


    安穩向來是珍貴的。


    她該做的,就是一邊珍惜,一邊成長。


    ……


    魏王整理的一萬卷書送到了。


    林淵卻是不在府內,從天禮寺底下例行修煉結束,直接去了宸寧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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