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尉陳雄的續弦夫人陳束氏曾迴應,城防軍副統領閆剛和一位口音、體形都特別的南方商人曾一起到訪,三人還關門密談,留下信件。


    副統領閆剛已經確定是妖國在京師的暗子,被逮捕抄家。


    但負責緝捕的有司卻是沒從閆剛口中得到三人中最後一人,也就是那位南方商人的具體信息。


    因為,被捕的那個半夜,閆剛押入牢中後,便是悄無聲息的暴斃,後來司隸府的檢驗師插手方才知他體內早被種下詛咒手段,性命掌控在外人手裏。


    妖族暗子這條線就此又斷了。


    今日下午林淵剛看了卷宗,得知這些信息,心頭還敏感著,忽然看到重合的影子,一下就有些警醒。


    角落裏那個胖商人實在胖的出奇,約莫有四五百斤了,跟當世除有錢商賈以外任何一個行當都不符合。


    “高百戶去將那胖商人請來花廳,柔和點。”


    “韓統領,你拿著我的令牌,速去元清觀請一位四境以上的道修過來,最好是穿杏黃袍的長老。”


    林淵無視周遭還在嗡嗡的說話聲,分別對兩位下屬傳音。


    既已經重新接手,他就不會看著妖族在大景境內猖狂。


    去元清觀請人,是因為他沒有拔除詛咒的手段,在天師府十年,學的大部分是攻擊、跑路法術。


    得到傳音的兩人微微一愣,而後心頭一凜,暗暗答應一聲,各自分開快速行動。


    林淵漫步走迴三樓花廳。


    不一會兒功夫,那位背地裏議論他的南方口音胖商人,便被請到了花廳裏。


    後者額頭上浮出一層細汗,垂手低頭而立,似是有些後悔方才的閑話。


    “世子殿下,您大人有大量,還請莫要和我一介草民計較。”


    “草民這就掌嘴。”


    商人小心謹慎抬起頭,悄悄打量一眼,抬手輕輕抽自己的臉頰。


    林淵嗬笑一聲,“議論倒是不打緊,問你一個事。”


    聽到這種口吻,胖商人心底暗暗鬆了口氣,賠上笑意:“您盡管問,草民知無不言。”


    林淵看著他,“你,認識陳雄嗎。”


    “……”


    肥胖商人茫然搖頭,“大人說誰?”


    林淵忽然站起身,走到他身邊,雙手搭在那敦厚無比的肩膀上,笑了一聲,令得後者身體發僵。


    “你可能有所不知,我能一定程度看穿人心。”


    “方才你的心髒分明不規律抽動了一下,是心虛?”


    “我再問你,是不是曾和城防軍副統領閆剛一起到訪過陳雄家中。”


    肥胖商人不答,側額卻已慢慢浮出汗珠,他竭力控製自己的心跳,想維持平靜。


    林淵卻又笑道:“沒用的,能控製心跳,控製不了身體每一寸肌肉,如果你是能控製身體每一分力量的修士強者,那當我沒說,可惜你不是。”


    “不敢認也沒關係,你體內有類似導致閆剛暴斃的東西吧。”


    空氣中倏然泛出一股淡淡的酸味。


    是那身寬體胖的商人徹底控製不住緊張情緒,大量出汗所致。


    他牙關打顫,心跳如擂鼓。


    直麵這樣一個能看穿底細的高境道修,他一個普通人簡直如墜地獄。


    胖商人撲通一聲跪下,高唿道:“求世子救我一命!!”


    “草民願棄邪歸正!!”


    林淵不急著開口答應,又坐迴位置上。


    “先說說看,你們這些人奸,究竟在幫妖族做什麽事。”


    胖商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邊叩頭邊道:“草民隻是一名下線,知道的事情不太多,隻知曉妖國在不斷擄掠我大景女子,上到京師,下到地方州府,以或綁架或哄騙的形式,挾持北上。”


    “草民是京師負責布設場景、安排北上關引的人,寧王郡主與都禦史之子的幾次偶遇都是草民等人有意引導,包括買通寺廟僧人,讓他們幫忙說話等……”


    林淵臉色瞬沉,越聽越覺得行徑醃臢。


    胖商人低著頭沒有看到臉色,仍在交代:“根據草民猜測,那府尉陳雄和閆剛的上線應該是吏部某位大人物,有一次他們提到一位天官大人,盡管很快止言,但草民已經猜到是吏部,加上那王格的家世也是吏部……”


    “草民是其中地位最低的,隻負責跑腿安排,其實沒做太多傷天害理之事啊!求大人寬恕……”


    林淵重重冷哼一聲,胖商人仿佛被卡住脖子無法唿吸,臉色發青。


    “大人……大人饒命……”


    “你倒是有些見識,知道吏部的官員叫天官,做下這等齷齪之事,我立地斬了你都是幫你超脫,饒不饒你,光憑這點可有可無的信息可不夠。”


    林淵緩緩收斂氣息,臉色變為麵無表情。


    他實是沒想到,妖國的手已經伸的這麽深,京城、下方州府都被搭起了拐賣良家北上的組織架構。


    甚至已經演變到,連宗室郡主都敢綁架的地步。


    那這麽多年下來,已然不知有多少百姓家的女子、婦人被暗中擄掠到北妖國,而朝堂眾臣還在樂嗬嗬的稱頌盛世,自以為江山穩固……


    這跟當麵狠打大景的臉,打皇帝的臉,打他林家的臉,有什麽區別?


    順帶嘲笑了邊境無數辛苦鎮守的邊軍將士,嘲諷皇室和魏王府無數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的謀士。


    丟人啊。


    若不是念及此人還有些用,他當場便想拍死。


    下方胖商人叩頭叩的額頭冒血,“是是是,草民這就努力迴憶將功折罪……”


    “奴婢確實是不知陳雄、閆剛的上線是誰,不過卻是接觸過一位其他州府的掮客,他也是一位行商,草民願交代他的名字……”


    胖商人要和盤托出保命的刹那,他渾身肥肉忽然顫抖起來,臉色變得陡然大紅一片,像是臉上血管爆開。


    林淵瞳眸一凝,身前空氣驀然波動,他一步瞬移來到胖商人身前,一把將之提起,手中爆發真元之力拍向其胸膛,試圖控製他全身經絡。


    然而,他那雄渾如江河之水的真元控製住了胖商人全部要害,卻阻擋不住其他部分一一嘭然相爆。


    手背、下巴、耳背等等不那麽要命的竅穴紛紛如綻放血花般炸開。


    胖商人胸口浮出一枚印記,像是提到什麽禁忌之詞被觸發。


    林淵目光陰霾至極,隻得加大真元,試圖驅逐這種不知怎麽種下的詛咒,保住他的生命。


    然他所學雖精,畢竟修道短暫,隻區區十年,學的還大部分是道門中的攻擊術法,麵對這詛咒手段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心中不由得沉入穀底,以為隻能得到一個植物人。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和說話聲,像是天籟之音。


    “世子,元清觀的洛清婂道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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