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須男子秦中慧目光直直看向前方,一副大義凜然,悍不畏死的模樣。


    仿佛說出這些話後,隨時便等著被清算。


    他身後幾個士子同樣姿態。


    好似悲歌慷慨的壯士。


    王展年險些被氣笑。


    人無語至極的時候,確實會忍不住先發笑。


    事情如何,他再清楚不過了,因為事情後續就是他辦的。


    革除功名一說,簡直用心歹毒,不過是禁止那幾人參加此次會試,竟敢醜化宣揚至此。


    何況事出何因,王展年清清楚楚,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子口出狂言、冒犯王威、違反科律,僅是禁止一次科舉機會已經是天大的容情,如果換作其他大人物,非得狠打一百大板,再真的革除了全身功名不可!


    如今一幫跳梁小醜竟然還敢上前來狺狺狂吠?!


    王展年重重冷哼一聲,踏出一步就要抽刀。


    真以為司隸府是泥捏的不成?


    先斬後奏,乃皇權特許!


    但他剛走出一步,卻是被一隻手掌按住了肩膀。


    王展年迴頭一看,是王府侍衛統領,韓青。


    這個軍旅中走出的大高手一臉冷淡,向他輕輕搖了搖頭。


    王展年迴頭向正中位置的青年看去。


    看到一臉淡漠,左卿大人並未因為這些人攪弄是非而情緒起伏,於是也隻好暫時忍下。


    林淵抬眼打量麵前幾人,從幾張憤慨的麵孔深處,看到絲絲的躍躍欲試。


    好像在說,快拔刀,拔了刀,你就落了下乘,有理也變無理。


    在上林學宮對學子拔刀,不說砍不砍出去,首先便是對文儒學派的大不敬!


    林淵輕笑出聲,搖頭起身。


    淡須男子秦中慧及幾個士子,立即悍不畏死的挺著胸膛上前。


    周邊圍攏過來的學子紛紛緊張的屏氣凝神,目光在魏王世子林淵和秦中慧神色上掃過。


    想看看這件引起莫大非議的事,會如何結束。


    魏王世子又該如何解釋他的所作所為?


    這幾個已然在上林學宮出了名的士子,又是否會接受魏王世子的解釋?


    林淵走下亭階,淡然俯視長著一撇淡淡胡須的士子秦中慧。


    後者身高不如他,低了足足一個頭,但仍狠狠瞪向他這個‘不孝王孫’。


    林淵忽然朝後招了招伸手。


    韓青立即意會,將自己的佩刀整個摘下,遞上前去。


    林淵連刀帶鞘拿在手中,掄圓了弧度猛扇而出。


    啪!!


    響亮的皮革拍肉聲在小亭下震響而起。


    秦中慧臉頰被暴力扇中,整個人直接橫飛,狠狠摔入地麵,幾顆牙飛出,臉頰暴腫。


    刀鞘不停,繼續扇向旁邊,啪啪之聲連續傳起,皮革扇肉的響聲驚心動魄,令的圍觀士子也忍不住摸了摸臉頰,有種火辣辣的痛感。


    竟一句話也不解釋,直接動手?!


    他……他怎麽敢……


    林淵就是敢了,將麵前幾個挑釁的強種打翻在地,將刀丟迴,拍了拍手。


    “去告我,去京兆府、大理寺、刑部,六部九司隨意告我,或者你有能耐直達禦前,也可以向陛下哭訴。”


    “去控訴我殘暴不仁、濫用權力,讓陛下剝奪了我司隸府左卿之位。”


    “快去吧,我等著你。”


    林淵俯視倒在地上的狼狽幾人,終於麵露譏諷。


    “我便是殘暴不仁、不修德行了,我承認了,去告我吧,隨意告。”


    “看看京兆府、大理寺、刑部,敢不敢接你的狀紙。”


    “想我與你解釋?你也配。”


    “韓青、高銘!”林淵忽地轉頭輕喝一聲。


    王府侍衛統領和司隸府百戶一機靈,快速站了出來,“在!大人。”


    林淵冷麵寒霜,“將這人丟出去,免得礙了我的眼。”


    “轟散圍觀者,不許靠近百步。”


    兩人立地抱拳,快速答應一聲。


    身後幾名孔武有力的侍衛立即迸發氣機,聯動震懾,揮舞刀鞘趕人。


    圍觀士子大驚,腳步踉蹌,忙不迭的後退,邊退邊瞪大了眼睛,震驚萬分的看著竟如此處理事情結尾的魏王世子。


    他……他竟然敢在上林學宮內暴打讀書人??!


    還說出,就是殘暴不仁、不修德行這樣的話,這是一個王孫子弟該說的話嗎?


    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眾士子心裏憋著悶,但被趕走也不敢逗留,與同窗奮力辯論起來。


    而林淵,仍舊一副冷淡旁觀的模樣。


    愛惜名聲?那是他該做的事情嗎。


    真以為拿著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拿捏他。


    別說六部九司不敢接狀紙,哪怕鬧到禦前去,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皇帝陛下看了也不過一笑了之。


    還想拿名聲壓他,


    找死。


    木亭迴歸平靜,過了約半個時辰,宸寧上完了一堂課前來。


    敏銳發覺周圍的氣氛有一絲不對,感覺有些古怪。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投來木亭的目光都避之不及。


    這便有些奇怪了,按照這幫士子的習性,方才林淵作出了好詩,加上身份顯赫,不應該更受追捧麽。


    皇帝的女兒有些不解,步履輕盈走到了木亭前。


    抬眸眨了眨,指指遠處,“方才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林淵起身,揮手讓一眾侍衛後麵跟著。


    “一點小事。”


    遂將方才不算衝突的滑稽挑釁與她說了說。


    宸寧與林淵離開原地朝上林學宮別處走,秀氣的眉宇微微皺了皺。


    不過幾瞬之後,又舒開。


    她竟然認同的點了點頭。


    “這個方式雖說粗暴了些,會給人留下口實,但也是一種處理方式。”


    “你是手握重兵的塞王世子,這種方式反而最恰當。”


    “哪怕我父皇知道了也最多責問兩句,心裏反而對你更放心。”


    林淵訝然轉頭,沒想到她有這般直白露骨的評點。


    這該出自一位皇女之口?


    見慣了廟堂官場上彎彎繞繞敘話方式的林淵,更覺她不一般。


    宸寧一臉坦然,“咋了,我說的不對嗎。”


    “你在京的首要任務不是展露才華,而是讓當今天子放心,並好好活到林叔父退位。”


    “自汙名聲是種不錯的做法。”


    林淵無言以對,有些話可做不可說,何況還是出自皇室之人口中。


    寂靜了半晌,他呐呐道:“宸寧真的很不一樣。”


    女子偏過螓首,碎發飛揚,光線打在明媚的俏臉上。


    嗬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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