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暮辭忍著笑意,這小丫頭真是心口不一,明明喜歡的緊。“我親手做的,不許摘了。”


    “師兄你這是在暗示我什麽嗎?”掌門師兄也沒有規定曆練不能調戲小徒弟吧?


    “嗬嗬,師妹想如何都行。”真是可愛。


    “對了,大半夜的,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這毛病可不行,夜裏不睡跑到別人的屋子裏送簪子,隻為表白情意?


    “采花。”來者說得順口,理所當然。


    “無花可采,請迴。”他真想采也要看她肯不肯被采。


    低笑聲很好聽。“師妹,你不收留無家可歸的人?”


    啪地,一抹光亮由拳頭大的珠子發出,這不是夜明珠,而是夜妖的內丹,白光明亮,能照亮一室。


    “你隨意一勾手,多的是美麗的姑娘追著投懷送抱,何況空出一房留宿,大半夜跑來我這鳩占鵲巢很不道德。”不請自來的爬上她的床,還指望她收留。


    看著上半身坐起靠著床頭雕花床柱,躺得十分舒服的笑臉男子,褚玉霞一股火氣直往上升。


    她的屋子幾時成了諸葛孔明計謀下的空城,想來就來,還不用打聲招唿,主人不在也無妨,上閂的門形同虛設。


    將曳人呢?就這麽任他大搖大擺的夜探香閨,如入無人之境的來去,好像他才是這裏的主人,何時想來,何時想走都隨他。


    看來鬼也不可盡信,他們也有識人不清的時候。


    “在你麵前誰敢自稱傾國傾城。”人不風流卻深受風流苦。


    “少在我這說風涼話挖苦人,你晚上不睡覺跑到我這兒幹什麽,我可不信路過、走過、順道來討杯茶潤喉的爛理由,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一向不是所謂的君子。”他是披著綿羊的野狼。


    被一句「不是君子」的說法搶白,黎暮辭低低笑出聲,明潤黑眸閃著碎玉流光。“我就是想你了。”


    “嘖嘖嘖。”當她看不清他真正的意圖,他就是怕她自己偷跑去查案。


    兩任知縣的死因不明,不能不查,盤根錯節的案情又牽扯到宮中皇子的爭位,這件事與他、與司徒雅有關,所以不得不謹慎。


    為她的不在意,黎暮辭失笑。“今晚去了哪裏?”


    他的關心之下不無隱憂,在乍見屋內燈滅人空時,他頓時有些慌亂感,心口空落落的,素以為的平靜被打亂,一個人站立在隻有自己的屋子裏,四周的冷壓迫著胸口。


    有一瞬間,他彷佛是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獨行,看不見光亮,也聽不見人聲,前方無路,他摸索著尋找殘留的暗色,隻屬於她的氣味。


    不自覺的,那抹香引著他走向床邊,卸了鞋襪,上了床、撫著覆蓋瓊玉身軀的暖被,心才被安撫了。


    “去兜兜風,順便找煉丹所需的藥材。”百轉千迴的九轉紫金丹不是普通的靈材能煉製,其中幾味不易取得。


    “煉丹是文步奇的事。”煉丹,師父何必親自出馬,還有他很不喜這事,總會勾起他想起醉仙峰的那個人。


    其實他的話中意思有諸多不滿,對她的親身涉險不能認同,雖然她是有自保能力,能力不差,可是天外飛來橫禍無法預料,誰能保證意外不會找上門。


    “有些東西他的能力弄不到。”與其耽誤了時機,不如她自個兒走一趟。


    “譬如?”他執拗地追根究底。


    褚玉霞對他的咄咄逼人感到不解,不過她並不在意。


    “千年龍筋,胭脂虎的骨髓,仙人飛升後滴下所凝結的忘情之淚,極寒之地曆經五百年才開花的極寒冰花。”


    “你都拿到了?”這丫頭就一定要這麽剛強嗎?凡事都要靠自己去獲得,近在眼前的肩膀隨時等她靠上去。


    對於她的不開竅,老是記掛著過去種種,黎暮辭發現他越來越沒有耐性,為她而心亂。


    “差不多,這些年跟著師尊走南闖北也收集了不少好物,真要用時還能找上幾樣。”貪玩好吃也能從中獲利。


    “師妹,此次迴王都城後就不要再以身涉險去獵殺妖魔了,讓別人去做,我化厄曆練時機將至,我要你先顧全自身,不必護我周全。”如九死一生,他願將生留給她。


    “化厄曆練……”褚玉霞驚覺一迴首,酒樓一事,她居然都忘了有這迴事。


    他不問她要煉什麽丹需要無數奇珍異寶,隻在意日後的每一天是否紅衣依舊,肆意張狂。


    “此番迴到王都城,城中必將有一場變動,到時會亂得很,司徒雅的事我來處理,你就先迴去天虞門避開這事,我也安心。”


    她以「你腦子被驢踢了」的眼神睨他。“等等,你在嫌我拖累你不成?語氣像上了年紀的老頭子,還沒見真章就先言生死,你當我是牙牙學語的幼兒嗎?沒你從旁看顧就說不了話。”


    莫名地,褚玉霞對他一反常態的交代十分不快,她不是不解世事的小娃兒。


    偏著頭,黎暮辭味深長的笑著。“師妹莫動怒,我對你的心山河可鑒。”


    她一向對男女情愛之事早已看淡,因此她不做多想,若無看得順眼的男人,自己過也不錯。褚玉霞真的沒有想過黎暮辭會對她有情,兩人一路吵吵鬧鬧到今日,誰也不曾服過誰。


    但是她不能。


    媚人眼兒如勾魂,她一眯冷淡問道:“說吧,你又想我做什麽?”


    “難道你不高興。”他反笑她心眼多。


    唉,真好看。


    “師兄,你這樣笑是會有報應的。”她明明比他多知曉一些這世間沒有的事,為何老是有種被他吃定的感覺。


    黎暮辭麵容展笑的一勾指。“我的報應不就是你。”


    不馴,難掌控,食量大,事事要爭強,殺起妖鬼魔精比男人還狠,要是她順手殺夫,還真是無處喊冤。


    “你……”


    “咚咚咚!”突然一陣拍窗聲響起。


    紅木嵌琉璃的格子窗緩緩飛進一片的紙人,它一半的身軀有被水浸泡過的痕跡,時高時低飛得艱辛,左搖右晃地好像快要掉落在地,手一般的寬袖奮力的拍打再躍起。


    “阿紙?”


    聽到主人的唿喚,小紙人像突然活過來了,撲地飛向展開的柔白嫩掌,安心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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