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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都集中在高位之處,為免被暴雨匯成的小溪流澆滅,穀三嫻熟地將篝火用石塊都墊高了。過去在喪屍世界學會的求生技能這會兒換個時代一樣也都能用。人在失去高科技的情況之下,求生的本能在任何一個年代裏都是一樣的。


    女人與小孩們都有些疲憊地蜷縮在一塊,雨水她們先為孩子們烘幹了衣服,而後再去烘自己的。女性團體在這種災難來臨的情況之下倒並沒有出現穀三原本擔心的驚慌與失措。她們都非常的安靜。


    這次皇帝那三子二女倒是都一塊帶出來了,二皇子年紀最大,已有十二歲,慕容宇華便不說了,而後四公主才七歲,也還要乳母抱著,五皇子三歲,趙媛兒剛生下的六皇子年紀最小了,也一樣是離不開人的。


    相別那麽久之後,這孩子終於重新又迴到了生身母親的懷裏,趙媛兒懷抱著孩子,嘴裏念著他的名字“澤兒,我的小澤兒。”這小娃娃像是有所感應,一隻小手捏著母親的手指頭。


    穀三在周圍巡邏了一圈,走迴營地時就看見趙媛兒坐在篝火邊上,與林錦悅緊緊相依偎在一塊,懷中抱著一個嬰孩。慕容宇華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到她身邊的,看著這幅景象,不免感慨“我們似乎最終還是改變了劇情。”


    “劇情怎麽樣,除了你又有誰知道。變沒變,就不重要了。”穀三這麽說著,倒也是無聊,順口就問了一句,“所以原本應該有的劇情是什麽樣呢?”


    “至少皇帝沒那麽快死。”慕容宇華抱著膝蓋坐在她身旁,“我看到的那部分劇情裏,趙媛兒也沒有那麽快對皇帝失望,她畢竟是女主角,女主角總是陪在那個世界之巔的男人唄,叛軍殺進來的時候守在皇帝身旁的不是皇後,皇後早就因為父兄戰死而與皇帝一刀兩斷了。”


    根據慕容宇華的描述,原本的劇情裏,雖然趙媛兒父親已經投敵了,但是一直以來趙媛兒與皇帝情誼深厚,所以在誕下兒子之後並沒有被打入冷宮,而是因為愛情與忠貞,與自己的娘家直接利落一刀兩斷,將其視為敵人。


    鎮安王殺入宮中的時候,趙媛兒陪在皇帝身邊百般柔情。康妃到底不比皇後那般咄咄逼人,皇後要的是一個有氣節的帝王,而原著之中描述的趙媛兒尚未對情愛失望,她要的隻是一個能夠攜手共進麵對所有苦難的愛人。


    當她的愛人說要活下去的時候,哪怕她深知這樣的決定最終會被天下人所恥笑,她也願意跟著他一同投降。然而這小皇帝歸根結底不過是個懦弱之人,他冠冕堂皇為自己的求生欲找再多的理由都沒有用,說白了,為了能夠苟活下去,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堂堂帝王,最終活的不過像一條狗。


    後來的故事對於慕容宇華來說有些俗套又狗血,趙媛兒最終還是要從情愛之中清醒過來——當然,言情的女主,最終也逃不開展開下一段戀情。康妃的皇上也變成了王爺,登基繼位的鎮安王給了小皇帝一個恥辱的封號安王。康妃也變成了安王妃。


    安王也為了活下去,將自己的女人拱手送到了新帝的手中。


    直到這一刻,趙媛兒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所托非人。


    不過歸根結底,那隻不過是一本言情,所托非人又能如何,情愛反正是全書的主調,最後那個她痛苦委身的男人同樣還是會愛上她的美貌還有她的溫柔。


    “這部分很無聊。反正你也知道,我草率翻過的,對我來說這樣的‘愛情’來的有些太過不合理了一些。一來,一個奪嫡的首領說白了不過是把原來皇帝的妃子當做戰利品,他真的不大可能會愛上她。”慕容宇華和穀三十分認真討論到,“第二,在那個原著故事裏,家國情懷完全是消失不見的,皇帝懦弱也就算了,趙媛兒看起來就像隻是一個為了愛情不斷付出自己的小女孩,太愚蠢了,一點都不像是在深宮之中鬥了多年的骨灰級選手。”


    “所以你更滿意現在這個結果了?”


    慕容宇華看著篝火周圍的人,還有懷抱澤兒與林錦悅靠在一塊的趙媛兒。


    “我覺得這一刻她的根骨是始終直立著的,她始終把命運把握在自己的手裏。至於皇帝,皇後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我也敬佩她今天的決定,她也握住了命運,沒有讓自己被任何其他事情所影響。”


    正因為有了穀三和慕容宇華的幹預,趙媛兒早就已經認清了帝王的情愛不過是這世上最不靠譜的東西,今日來明日去,根本做不得數。在沒有情愛的束縛之後,她雖然已變得不再像一個言情的女主角,如果皇帝是男主人公的話,她甚至已經不在乎這個男主角的死活,隻希望自己身邊真正重視的人能夠幸存下去,逃出皇宮。


    如果說她一直局限在自己曾經的小情小愛之中,也許她根本不可能會像後麵那樣,去接受訓練,去謀篇布局,去想方設法盡可能多的救走更多的人,去為未來謀劃。


    而且眼下她也並不是沒有愛人在身邊。


    穀三順著慕容宇華的目光忘了過去。


    她有愛人,雖然是一個女人。但也是同樣早已在帝王的謊言之中清醒過來的女人。


    穀三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半晌和慕容宇華開口說“我也覺得現在這樣的劇情挺好的。我們隻要守住了趙媛兒,就能守住這個世界的平衡。一直留在旋渦中心也許比現在逃出來更加危險。”


    她看著有嬤嬤開始架起了爐鍋準備開始製作晚餐,這一刻,原本宮中的尊卑也漸漸消失了,她們成為了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妹,一同逃出地獄的盟友,宮妃與宮女都互幫互助,一同準備著吃食。


    這樣就很好了,這樣至少大家都是想要努力存活下的。有時候穀三會覺得這種境況有些像她世界之中喪屍剛剛爆發時的景象,金錢與地位已經徹底崩塌,人與人之間原本的階級也徹底消失人與人終於做到了平等,人們也心甘情願地在生死麵前選擇了平等。


    晚餐比較簡單,就是一些菜湯和燒餅。穀三一邊吃著,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自己的匕首上摸索。


    雨水漸漸小了,不知是從誰開始,有人輕輕唱起了歌,是一首來自南方的歌謠,唱得字句全然是穀三都聽不懂的方言,然而趙媛兒卻跟著一並和著唱了起來。


    女人們停下了手頭的事情抬起頭來,疲憊的麵容稍稍舒緩,孩子們也停下了哭鬧,安安靜靜躺在身旁的乳母懷中。那個一開始起頭唱歌的人漸漸也不唱了,也隨別人一同安靜聽著趙媛兒唱。


    她似乎是從入宮起第一次用自己家鄉的語言唱起這歌,歌聲悠揚又綿長,像是山山水水之間的滿星野花,洋溢著一種野生的活力。一曲唱罷,女人們紛紛鼓起了掌,趙媛兒反倒是不好意思紅了臉低下頭去。


    一旁林錦悅便問她“真好聽,你唱的是什麽?”


    “叫《采雨》,是我們那兒的歌。”趙媛兒望向那個第一個唱的老嬤嬤,眼中閃著些微淚光,像是想起曾經的歲月,“我許久沒有聽見鄉音了,這家鄉的歌謠自從我離家以後,不僅沒聽過,更沒有在唱過。沒想到……第一次唱,竟然是在出了宮的時候。”


    林錦悅挽著她的手“如今出了宮,大家夥都是自由身,若想迴家鄉,等天下安定時,我便陪你迴去!”


    她們對望一眼,可也都知道哪裏是說迴去便能迴去的了呢?這天下何時才能安定?可這一眼,但說無言,千言萬語也不必再說,心裏明白便好,也不必再說出來,就此倒不如給未來的生活留個盼頭。


    這邊又有人說“我家鄉也有歌,原在宮裏是不準唱那下裏巴人的玩意,如今出了宮,也是能唱了。”


    就又有人唱了起來,一時間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女人們的臉上竟又重新揚起了笑容,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穀三看著她們也跟著稍稍放鬆了下來。她一個人身形隱沒在樹影之間,驟然間耳朵一動——有什麽東西正從山腳下來。


    “噓——”


    穀三在人們正歡笑著突然從樹上一臉嚴肅地躍了下來,而後立即一扯油布,飛快用上麵積蓄起來的雨水澆滅了篝火。原本還歡笑著人群一時間也慌張起來了,下意識聚集到了一塊,手握著手,生怕被人抓起來。


    “趙媛兒,你帶他們往北趕路,切記不要發出聲音。慕容。”穀三給慕容宇華遞去一個目光,她立即將槍從籃筐中拿了出來,“我們去把追兵引開。”


    趙媛兒也有些慌神“你?和華兒?這……若是被抓到如何?”


    “你們人多,目標大,趁著夜色逃走才更便利,我與慕容熟悉這些武器結構,方便行動,這樣最是便利。”穀三快速說完之後,將槍背上,另外留了一把手槍給趙媛兒,“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開槍,聲音太響容易暴露,你放心,人,我會全部引開的。”


    說罷這話,穀三便如一陣風般身形隱入了山林之中,就像是一道幽靈。不過短短幾秒,便聽這一片漆黑裏傳來槍聲驟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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