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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寨之中仍是寂靜一片。


    穀三陪著慕容宇華坐在一片血腥的青石板地麵上,她朝他伸過了手,把他像個孩子那樣摟入了懷中,慕容宇華在她懷裏聽著她說“其實我很羨慕你,慕容。你是那種,哪怕痛苦切實發生,最終也會自我和解的人。我也很看不起你,你是永遠都沒有辦法去戰鬥的人。”


    然而些微停頓之後,她卻又說“但我仍敬佩你,因為你是在困境之下都能保持善良的人。”


    她說“你是不會選殺戮那條道路的人。是哪怕踏上了殺戮之路,也會心懷愧疚,想要尋求解脫的人。是明知道最終結局早已寫就,卻仍能不後悔所有一切痛苦決定的人。”


    她低下頭,擦拭著青年麵龐上的淚痕,言語平穩又堅定,莫名讓他本如臨深淵的一顆心慢慢找迴了平衡。


    “不論你現在看到了什麽,又為之感受到了什麽,可最終,你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也許這就是你,我永遠做不到的一些事,你能做到。當然,有些你永遠下不了的狠手,我能做到。”


    他們最終互相攙扶地從地麵上站了起來,踏入樓寨之中,將那些屍體留在了身後。天井周圍的門板一塊又一塊地放下了,這是對最終獲勝者的尊重。慕容宇華在正廳中看見了那個為了他們背叛李紳的年輕士兵。


    那士兵蹲坐在小穗兒的身邊,手總是放在自己的槍上,慕容宇華走入時,他帶著幾分沒來由地緊張站起了身來,有些怯生生地叫了他一聲“慕容老師。”


    慕容宇華望著他的臉,露出幾分迷茫“……我認識你嗎?”


    “您記得早幾年在北青縣的小學教書的事兒嗎?”


    慕容宇華微微一訝“我原來讀書時候,暑假裏確實曾經在北青縣那兒的小學帶過課。但並沒有太久。”


    這年輕的士兵低下頭,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是快十年前的事兒了,您可能已經不認識我。原來我在您班上上過課,那會兒我家裏頭窮,沒有書,您幫我一個字一個字把課本抄了下來給我。我叫朱裏!我有個妹妹,也一塊在您班上讀書,叫朱越。”


    慕容宇華這才恍然間般想起“你是朱家村的孩子!我有印象——可,你怎麽在慶平縣當兵了?你妹妹朱越呢?”


    說到這兒,朱裏神情一時間有些黯淡了“我當初是被抓壯丁抓來的。當時小越生了病,我上縣城抓藥,就遇上了來征兵的人馬,二話沒說就給抓去了。後來等我再遇上原來北青縣的人,打聽了我們村,才知道我被抓壯丁那一年我妹妹就已經死了。”


    慕容宇華慢慢迴想起了當年還在教書時的那些事,當年他還正讀高中,隨同學們一塊下鄉踏青,正好要在北青縣住一段時間。縣裏的學校就被安排出來給他們這群學生住,為了填補其中的住宿費用,慕容宇華擔綱起四到六年級小學生的語文主講教師。


    朱裏與他妹妹朱越正好隻差兩歲,一個讀四年級,一個讀六年級,就都在他的班上。他倆算是所有孩子裏頭最窮的,父母早早離世,家裏隻有一位年邁寡居多年的奶奶帶著他倆。他們兩個小孩沒有錢買課本,也沒有錢買文具,最後是慕容宇華這一群學生一塊給他們兄妹兩湊了兩套學習用具。課本也是慕容宇華幫他們兄妹倆抄出來的。


    朱裏說到這,歎出口氣,但他卻又抬起頭來望著慕容宇華“我原來除了當兵也沒有別的選擇,終日混跡在軍營裏頭,有一口飯就吃一口飯,奶奶早就去世了,妹妹原來是我心裏唯一的盼頭,眼下也沒了,想著是有一天日子就過一天吧。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遇上先生您。”


    他說到這句話時,那張青澀的臉上稍稍露出了一絲笑容。


    “當初上課的時候,我就一直覺得先生是要做大事的人。您是唯一一個告訴我們,人人本就應當平等,土地本就應當屬於我們所有人的。我當時聽說您的事時,心中就暗暗想要去做土匪了。可當時您家中受難時,我卻既沒有以土匪的身份出現在您身邊,也沒有以士兵的身份,幫助您暗中保護您想保護的人。當時我就忽然想到,如若我去做土匪,要是再遇上這種事,也許仍是無能為力的,可如若我已經站到您那些敵人身邊呢?當那些人真正想要傷害您的時候,我是不是也可以為您做點什麽?”


    慕容宇華神情驚詫“所以你成為了李紳的貼身警衛?”


    “我原來是給李司令做警衛的,李司令死了以後,我就被李紳調到了身邊。事實上,李司令死的那一晚——我是聽見了動靜的。”朱裏望向穀三,“那天其實是我守在了門口,但在聽到裏頭鏡子碎裂聲響起時,我就率先將人都調開了。周姑娘,您是一個有勇有謀的人,不論如何,在那片大宅之中敢對李司令下殺手,您是個勇者。”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那天是因為那個老頭放的話,所以門外沒有守衛。”


    “事實上是有的。不過,您這麽想也沒問題。”


    所以從一開始朱裏就已經參與在其中了,隻不過穀三沒有注意到,慕容宇華也沒有注意到。


    “後來有人傳來消息,說在山上發現了您和慕容先生的蹤影,我便自動請纓跟隨李紳一路追查。其實我不是沒想救下穆家夫婦,先生,不知道您究竟和他說了什麽,到最後他們夫妻都沒有透露半點您的去處。”朱裏說到這兒,有些不忍地望了一眼小穗兒,“他們與先生您交情必然十分之深厚。不論李紳如何嚴刑拷打,都不曾透出隻言片語。”


    小穗兒已經有些不忍再聽這些落下了眼淚,慕容宇華眼中也漸漸水汽氤氳。朱裏察覺到他們神情,將接下來的話咽了迴去,隻是握著小穗兒單薄的肩膀道“我沒有別的能做的,隻能幫助穆家夫婦將他們的孩子保下來。其實那天我也不清楚您究竟會不會迴去。在我們離開村莊之後,第二天夜裏我就又折了迴來,想著把這個孩子帶走,先送到相熟的人那養著。可等我到那戶人家時,隻看見了他們夫婦二人的墳塚。”


    他望向他們二人。


    “您迴來了,看足跡,我猜很有可能反而迴慶平縣的方向。那時候我就在想,如若我這會兒迴去匯報說您二位繼續朝東麵逃跑,應當能為您爭取不少時間。不過慶平縣的消息最終還是傳到了李紳的耳朵裏,這我確實沒有辦法再阻攔,隻能先將消息留給了福安縣董司令。李家若要敗,他絕對也會想要來分一杯羹。同時我也讓人傳消息去了您原來的匪首兄弟那兒。”


    “朱寬也是你知會的?”


    “他從前也是朱家村出來的,算是我的遠親,有幾分血緣,論輩分我恐怕得叫他一聲伯伯。他一開始也在找您的下落,似乎也是擔憂您生怕您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朱裏說道,“我那時也不清楚您到底要做什麽,隻是隱約覺得情況可能會有些危險。一旦讓李紳的部隊追上您二位,到時候恐怕局麵就很難平衡了。”


    朱裏說到這兒,終於是將所有他所知道的都說清楚了。所以所有的事情如今看來都清晰了。


    慶平縣內混亂的景象眼下看來也絕非是偶爾為之,原來早就有人得了風聲。這場盛宴確實是由穀三在血腥之中拉開序幕的,可所有的菜肴與死亡樂音,都是每一個參與者親手敲下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混輪來臨,所有人都在隨時預備著讓混亂變得更為盛大。


    所有人都在為一個“惡人”一個“領袖”的倒下躍躍欲試。


    “……所以寬哥才會找到這兒來?他早就聽聞了音訊,而後又聯絡了五爺?”


    “從我這得了風聲,便往這個方向找了您下落。”


    “那五爺呢?五爺總不是你所熟悉,所安排了吧?”


    朱裏這就搖了搖頭了“我與樓寨這邊沒有什麽來往,如此看來應當是先生您自己聯係的人。”


    就在幾人交談之際,腳步聲終於在這空寂的廳堂之內響起了。五爺撐著拐杖,他身側的黑衣打手撩開了簾子,請他踏入廳內。


    他咂了咂嘴,看著天井處的屍首,手指輕輕一勾,便有人朝外走去,手裏拿著酒統統倒在了屍身上。隨即有人吹起了火折子,點燃了所有屍體。


    穀三看見韓五爺走入那一刻已經將槍上膛,直接把槍口對準了他。那老頭卻毫不慌張,不緊不慢走到他們跟前來,咧嘴一笑。


    先輕飄飄說了兩個字“命大。”


    而後從自己的懷裏取出了幾袋銀錢拋到他們跟前來。


    “我說了,我是商人,商人從來都趨利避害。他們強,我就跟著他們走。你們強,我自然是俯首任您差遣,這兒的整座樓寨都可以聽您調令。”


    他說出這句話時是自信滿滿的,就像他一直以來一貫的做法那般。


    然而有些事他還是猜錯了。


    穀三毫不猶豫就衝著他的眉心扣動了扳機——有的人,是不需要過於遲來的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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