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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橡膠股這場亡國股災的後續效應開始展現。


    話說川漢鐵路公司的管事名叫施典章,四川瀘州人,曾任廣州知府,是個頭腦靈活、見過世麵的新派官僚。此人上任伊始,便提出一條妙計:從現存經費中拿出350萬兩進行證券投資,再用贏利建設鐵路。施典章看中的,是當時一本萬利的橡膠股票投資。嗅覺靈敏的施典章也找到這筆財路,把大量公款扔了進去。當然,他不僅直接買橡膠股,還向錢莊放貸,自己則上下其手,中飽私囊。


    1910年夏,“橡膠泡沫”開始破滅,原先漲到近2000兩/股的橡膠股跌到隻剩個零頭,卷入其中的中國錢莊、票號紛紛破產,上海當地政府存放在票號中的官銀,投入救市的資金,也都打了水漂,川漢線的財政窟窿再也堵不住了,不但橡膠股票投資泡湯,那些扔進錢莊的高利貸資本,也因錢莊倒閉而打了水漂。


    “橡膠股災”令在事件中負有責任的交通銀行創始人李經楚、鐵路局長梁士詒下台,1911年,主張激進國有化的盛宣懷出任郵傳部尚書,獲得全國鐵路的操盤權。出於“橡膠股災”後的財政壓力、整頓路權的現實需要,也出於進一步打擊政敵、借機謀取買辦私利的考慮,


    宣統三年春,盛宣懷向攝政王載灃提出,鐵路商辦是清談誤國,照此辦理再過30年也修不成鐵路,當務之急是將鐵路收歸國有,再由政府出麵與列強協商,爭取好的借款、管理條件,避免主權過分流失,爭取鐵路早日投入使用。這個說辭非常合乎載灃的脾胃:貶斥漢族督撫,利權收歸滿人和皇族為主的中樞,又可“多快好省”地建設鐵路,他即刻批示“不為無見”。


    1911年5月9日,清廷發布《鐵路幹路國有定策》,宣布“幹路商辦”、“枝路仍許商民量力酌行”,並規定責成郵傳部和度支部製訂國有化細則。11天後,盛宣懷與四國銀行團簽訂條約,規定清廷借款1000萬英鎊,年息5厘,以四省厘金520萬兩為抵押,修建粵漢鐵路,規定“鐵路3年完成,貸款40年還清”。清政府頒布“鐵路國有”政策以後,由於拒不歸還四川的股金。因此招致了四川各階層,尤其是廣大城鄉勞動人民的反對,從而掀起了轟轟烈烈的保路運動。


    與趙爾巽的懷柔不同,曾任川滇邊務大臣,現任四川總督、同時也是他親弟弟的趙爾豐可沒這麽好脾氣,後者以濫殺著稱,人稱“趙屠夫”,麵對四川轟轟烈烈的保路運動,趙爾豐大發雷霆,一腔怒火撒向擔任谘議局正副議長同時也是保路運動實際領導人的蒲殿俊和羅綸。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很快,四川人民的鬥爭由集會抗議演變成罷工、罷市,最後變成武裝起義。


    而徐天寶此刻正專心致誌地在天津與周學熙一起做著收複開平煤礦的最後努力。


    “鐵路國有”政策出台後,日益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使得收複開平煤礦之戰變成了關乎整個民族尊嚴的大事。天津街頭巷尾每日的談資也增添了新的話題,買報報童如果想要賣得好一點,隻需喊一聲:“賣報、賣報!開灤大戰正酣,煤價再次下跌!”立馬就有不少人掏錢來買,仿佛事件已不是純粹的經濟利益而是民族感情的問題。


    在這種鼓動、慫恿的氣氛中,南方實業界領袖**單方麵宣布向灤州煤礦注資一百萬兩,用於彌補近段時間以來的價格戰損失。而周學熙立刻宣布將煤價再次下調三成。


    麵對灤州煤礦咄咄逼人的攻勢,開平煤礦不敢再削價迎戰,隻好采取減產、降低工資、裁員的手段來減少損失。不過被裁員的工人亦不愁去處,從開平礦區往外走不出五裏地,就是開灤的地盤。周學熙來者不拒,將這些前來投奔的工人悉數安置在灤州煤礦中,並且加班加點地開動機器生產。


    除了正麵強攻之外,徐天寶和周學熙還從讓曾經在開平煤礦當過銷售經理的劉鴻生來到天津,挨家挨戶地遊說開平公司裏的中國股東,勸說他們把手裏的股份賣給灤州煤礦。


    一個月不到,除了英國股東手中尚有部分股票尚未出售,其他所有中小股東都將股票賣給了灤州煤礦公司。眼看收購時機已趨成熟,徐天寶大筆一揮,400萬兩銀子迅速從大盛魁、振華集團、四明銀行和南洋華僑那裏劃到了灤州煤礦的賬上。隻一天的時間,灤州煤礦在股市上橫掃開平股份。


    壓力麵前的英國人終於頂不住了,準備拱手讓出控股權。璀德琳等人很不滿意,試圖找外務部或者直隸地方施加壓力。若在平時,這招可能管用,可保路運動風潮一起。清廷中樞已聞利權喪失而色變,倘若在關鍵之時拱手將利權讓與外國人,變亂就在身邊,於是外務部的一般人幹脆裝聾作啞,假裝不知道此事。


    又過了一個月,英國人終於放棄了抵抗,又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振華集團灤州煤礦終於以二百萬兩銀子的代價全數購得了英國手裏的股份,並同時承擔開平煤礦一切債務和虧損。


    1911年9月,天津歡聲雷動,灤州煤礦、開平煤礦宣布合並,組成新的開灤煤礦公司。儀式上,周學熙激動得老淚縱橫,幾乎泣不成聲。


    “周大人,我也很激動,可咱們不能哭啊,咱們不能讓洋鬼子看笑話!”徐天寶不斷地勸慰周學熙


    周學熙好不容易緩過來,說道:“我哪裏是激動啊,原來和英國人談好的價錢是一百七十八萬英鎊,折合我大清銀兩不過六百四十萬兩而已,可如今花費了近千萬兩銀子,我如何能不哭?”


    徐天寶大感意外,原來這位是在心疼錢啊。被周學熙這麽一提,徐天寶也開始肉疼起來。要不是張翼這個大混蛋攪局,收複開平煤礦怎麽會如此勞師動眾,耗費巨大?


    想到此處,徐天寶就覺得怒從心底起,惡從膽邊生。


    他朝身邊一個穿著短打的壯漢招了招手,“廣海啊,你過來一下!”


    “大人,有何吩咐?”那壯漢名叫劉廣海,是天津西頭人,早年在西頭南大道大酒缸胡同。以賣柴草為生,後拜青幫頭子王文德為師,又收羅很多羽,在西頭灣子一帶很有勢力,成為一方霸主,而且在天津的租界裏人脈也很廣


    “你給我找一個人!”徐天寶說道:“此人名叫張翼,以前是開平礦務局的總辦。”


    “是他呀?我還見過咧。”劉廣海笑了,他抱了抱拳頭,說道:“隻要他在天津衛,我劉廣海三天之內,一準給大人一個信兒。”


    “好~找到人之後,不要輕舉妄動,立刻來報,我有重賞。”徐天寶說道


    “大人,您就擎好吧!”劉廣海立刻換來幾個得意的手下,開始吩咐他們去找人


    果然,三天之後,張翼被人發現在利順德飯店裏上吊自殺,在他的房間裏還發現了一份遺書,遺書中曆數了自己的罪狀,並在遺書最後說明,自己名下全部財產統統捐獻給開灤煤礦公司,以抵償自己犯下的罪行。


    第四天,天津各大報紙紛紛刊登張翼羞愧難當,自殺贖罪之事。周學熙強忍著內心的歡喜,假惺惺地前去吊唁,還送了張翼的妻小們一筆錢,以示慰問。


    懸而未決的開平煤礦案,終於以張翼的死為標誌,落下了帷幕。然而,就在張翼死後沒幾天,武昌起義爆發了,一張新的大幕被拉開,一個全新的舞台等待著這個時代的各路梟雄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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