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一個寶貝嬌兒,怎麽會忍心責備呢?


    餘德堯摸摸女兒腦袋笑笑,將手中食盒小心打開,將精致的小點心一樣樣取出來放在一旁的桌上,哄著她道,“月亭,這些素來都是你愛吃的,嚐嚐吧。”


    餘月亭眨眨眼,擁著錦被坐起身來,隨手拿了一塊玉露團小口吃著,依舊是甜糯可口,她眯起眼睛有了笑意。


    看著女兒露出笑意,餘德堯心下也舒坦許多。


    糕點甜膩,餘月亭皺皺眉,偏過頭去倒新開壇的梅子酒,酸甜解膩,最好不過。


    剛偏過身,如緞的烏發垂下,散落在脖頸兩側,愈發襯得她膚白如玉,臉頰更是粉團一般嬌嫩。


    餘德堯目光沉下來,眉頭緊鎖,仿佛看見那粉腮上的紅掌印,不禁怒罵道,“沈家小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剛成婚幾日便敢動手!”


    自己放在心尖尖上捧著的珍珠,自小便寵得嬌滴滴的女兒,剛交到這千挑萬選的夫婿手裏,便敢對她動手,餘德堯一想此事便怒從心頭起,恨不能活剮了他。


    餘月亭聞言身形一滯,轉過頭來,淺淺地朝父親笑道,“阿爹不必動怒,女兒未曾吃虧。”


    那日沈天均那一耳光落下來的時候,餘月亭毫不猶豫反手便還了他一巴掌,養了多年的長指甲立時折斷在他臉上。


    沈天均臉上不過是刮破了幾道血痕,胡氏便哭天搶地大嚎了起來,立時使過來幾個家仆說是要教訓教訓新婦。


    當沈家家仆手持棍棒將自己團團圍住,沈母咬著牙說,“今日非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個妒婦!”時,餘月亭隻覺萬般無奈,若是早知沈天均心有所屬,自己並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隻不過因為阿娘終日愁眉苦臉在自己麵前歎著年歲到了該成婚了。


    而沈家當年對阿爹有救命之恩,阿爹一直銘記在心,總覺得對沈家有所虧欠。


    自己便說不挑了,既然沈家上門求親,便嫁與他家了吧。


    而當自己身陷棍棒之中時,沈天均抱臂在一旁冷笑,仿佛同自己有莫大的仇恨,餘月亭隻覺得莫名其妙。


    後來仔細想想,想起了一個名字。


    杜若雨,成婚當晚他口中喃喃低語的仿佛就是這個名字。


    那時餘月亭並未放在心上,隻是看著爛醉如泥的沈天均,心下有些失望,畢竟坊間傳說中的翩翩公子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好看。


    愈發覺得他渾身的酒氣惡臭難聞,不願靠近,便另尋了幾床錦被鋪在地上將就著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自己還未開口,沈天均便滿臉怒色地與自己分了房。餘月亭樂得自在,便爽快答應了。


    沒成想第三日就出了事,沈天均身後躲著一個嬌弱女子捂著臉哭哭啼啼,自己還未來得及開口,他暴怒罵道,“好個妒婦!”揚手便是一耳光,打得餘月亭耳中嗡嗡作響。


    她自幼沒受過委屈,不作他想,當即反手便還了一巴掌,指甲立時折斷。


    指尖隱隱作痛,餘月亭隻有些可惜自己好生養了多年的指甲。


    不多時,沈母胡氏帶了一群人唿天搶地地圍過來時,看見沈天均臉上的血痕,更是又哭又鬧。


    餘月亭頭疼不已,隻覺得煩躁得很,揉了揉耳朵,將散亂的長發結成長辮甩在腦後,淡淡然掃了周圍手持棍棒的眾家仆一眼,挑眉輕飄飄說道,“誰敢?”


    沈家家仆有些退縮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餘家不說在鶴州城,便是在整個北周也是數得上名號的。


    餘德堯為人仁厚仗義,廣結善友,與漕幫、馬幫、附近州府關係都極好,鶴州城明府也時常一同飲茶吃酒,不是今日的沈家得罪得起的。


    胡氏叉著腰冷笑道,“姓甚名誰?既嫁了我沈家,自然就是沈家的人,便是餘家姓,也須得排在沈字後頭,沈家餘氏,你說可是?”


    餘月亭掃了她一眼,並不理財,轉身坐在高椅之上,對身旁的家仆吩咐道,“我與這沈字八字不合,去請你家郎君來,我要和離!”


    聽得和離二字,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胡氏橫在餘月亭身前,指著她的鼻子咬牙切齒道,“你敢?”


    餘月亭低頭撥弄著劈裂的指甲,抬起眼皮看她一眼,輕蔑地笑了一聲,“沈家娘子,我知你是鄉野田舍的出身,沒讀過幾天書,識不得幾個字,你做不得住,我與你說不著。”


    她抬頭淡淡掃了一眼,略過沈天均,“看來沈家明理識趣的也隻有阿叔一人,我隻同他說話。”


    沈母氣極,上來便要與她撕扯。


    “你試試。”餘月亭冷冷看著她,“我既敢賞你那寶貝兒子一個耳刮子,未必不敢賞你。”


    胡氏大聲嘶叫,“好個新婦!剛過門便敢動手打公婆了!真是好利害的新婦!”說著癱倒在地蹬著腿又哭又叫地撒起潑來。


    沈天均指著餘月亭怒然大罵,“如此悍婦!休了也罷!”


    餘月亭最受不得別人這麽指著自己,正要發作。


    “放肆!”沈世修匆匆趕來,怒喝一聲,衣著簡樸得體,一慣儒雅謙和的臉上滿麵怒色。


    胡氏頓時噤了聲,癱坐在原地。


    “還嫌不夠丟人嗎?!”沈世修瞪了她一眼,咬牙道。


    胡氏拍拍屁股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指著餘月亭便是大聲喊道,“阿郎啊!新婦如此兇悍,如何行得!”


    “閉嘴!”沈世修低喝道。


    胡氏方才不情不願地閉了嘴,縮在他身後。


    沈世修瞥見沈天均身後的女子,臉色一沉,沈天均挺了挺腰,將女子遮住,腦袋卻垂下來,不敢直視父親。


    “月亭。”沈世修皺眉開口。


    “阿公不必多言。”餘月亭打斷他,起身屈膝朝他一拜,該有的禮數半點不少,不教他留半點話柄。


    “跪下!逆子!”沈世修朝沈天均大喝一聲,“誰教你的?膽敢動起手來了?!”


    “這悍婦還打天均了呢!”胡氏竄出來護著兒子。


    沈世修又要發作,沈天均攔住母親,麵色冷冷,不發一語,立時跪下。


    旁邊纖弱的女子淚眼連連,貼著他跪下。


    “若雨……”


    沈天均緊緊握住女子的手,兩人苦命鴛鴦一般依偎在一處。


    沈世修看不過眼,高聲說道,“誰人放這不知哪裏來的女子進府的?我沈府護院都是死的麽?”


    沈天均護在女子身前,狠狠地看了一眼餘月亭,轉向沈世修道,“父親,您本已答應了我與若雨的婚事。到頭來又要迫我娶餘月亭,可曾問過兒願不願意、歡不歡喜?”


    餘月亭挑眉,怎麽?到頭來卻是自己棒打了鴛鴦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朱門錦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初十是隻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初十是隻貓並收藏朱門錦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