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結束階段,陳可欣在麵館的工作也‘下班’了。


    兩人走向了學校。


    與陳可欣之間不同於其他人的生疏與不自然,柏林能隨時隨地找到很多說完的話題。


    “你明天就要小測嗎?能過關嗎?”


    “應該沒問題吧...其實我也不知道不確定。一段時間沒有來學校了,可能一些要考的側重點我沒有注意到....你呢?你最近學習成績有沒有退步?”


    “我還進步了...”


    “那你加油呀,肯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學的。”


    “好...”


    話題總會聊到沉重的時候。


    當然,陳可欣不可能理解到柏林內心的沉重。她不知曉,柏林已經決定了輟學了。而人往往麵對那一絲沉重,選擇的都是故作不以為然的的平淡笑容去應對。


    “不要再隨便說什麽輟學的話啦...”陳可欣聲音微弱了些許。


    柏林一怔。


    他凝視著陳可欣,問“那你呢?”


    “.....”


    陳可欣沒有再說一次原因。因為柏林已經知道,這是他刻意的詢問。


    沉默中,兩人都到了各自的班級門口。


    離別前,柏林忽然問“你的座位在哪裏?”


    陳可欣有些意外柏林會問這樣的問題,也沒有猶豫,道“在第二排的中間。”


    柏林笑了。


    他認真看著陳可欣“你的班級在我班級的樓上,我也是坐在第二排的中間。你知道嗎,我可能就坐在你下麵。”


    “....這也沒什麽呀。”


    “你坐的地方,是我們班級風扇的位置。我在懷疑是不是你的原因,風扇才掉下來砸到我的。”柏林語氣故作嚴肅了起來。


    “....噗...”


    陳可欣笑了出聲。


    她捂著嘴巴笑著“哪有這樣的說法啊...才不可能是我的原因,就是你運氣不好...”


    柏林也笑了。


    或許...


    或許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陳可欣座位下方的風扇砸到了他,他在醫院認識了陳可欣....就這樣兩個人的故事開始了。人生處處都是巧合...或許在某個不經意的巧合製造下,如蝴蝶效應一般...讓其他情侶偶然的走到了一起...


    柏林還發現了一些。


    陳可欣還會笑。


    因為母親的去世,她的昏暗下來的世界致使她再無往日那般陽光與青澀,可蛻變沒有那麽的快。至少這件事,還不至於讓她完全成為未來的陳可欣.....可能在未來的十年裏,還發生了什麽事情。


    時間距現在可能很遙遠,也可能很近...


    兩人分開了。


    陳可欣上了樓梯口,柏林往側邊的教室走去。


    卻是剛走到教室門口,柏林看到了正停在教室門口,仿佛失了神一般的樂瑤。


    見到柏林,樂瑤迴過了神。


    她與柏林略有些愕然的目光相對,她眼中神情複雜。


    當柏林開口一句‘怎麽在這....’還未將發呆說出口,樂瑤轉身就進了教室裏,壓根都不搭理柏林。讓柏林也楞在了原地,一頭霧水。


    他迴到座位,發現樂瑤早早就畫起了三八線,拿著尺子隔好,冷冰冰的臉盯著身前課桌放著的書籍,好像全身心都灌注在了書上,未曾注意到柏林些許。可當柏林剛坐下不小心逾越了這條三八線,她像受驚的小兔子一般,猛地轉過身,那雙冰冷的眸子盯住了柏林。


    帶著警告....


    待柏林將手收迴,那雙冷冰冰的眸子才退開,自顧自繼續看起了書。


    麵對這情況,柏林隻能苦笑。這還能不清楚嗎?樂瑤年輕時,可是沒有未來那樣,冷嘲熱諷幾句來表達她的心情。不開心就是不開心,全寫在了臉上。就差刻‘不要來惹我’幾個字在臉頰上了。


    柏林糾結起樂瑤生氣的原因。


    可無論柏林怎麽去想,他始終想不到答案。他沒有惹到樂瑤吧?


    他細想著早上經過的種種,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啊....


    真是不可理喻啊...


    柏林不由得下了這麽一個念頭。


    沒辦法,柏林隻能暫時不去惹她了。按照柏林對樂瑤的理解,她的脾氣大概一天就會消。大不了明天再找她聊一聊,今天就讓她聚精會神的好好看書吧。


    班級的風扇嗚嗚嗚的旋轉著。


    涼風不停的吹散教室內的沉悶。


    學生們的竊竊私語,老師的孜孜不倦,窗外的太陽,飄著的白雲,寬廣的操場.....待白雲遮住太陽抬起頭時,是那一望無際的藍天。


    人很難因為某些稀鬆平常的事情觸景生情想起多遙遠的迴憶中。


    不過唯獨那在那一片聒噪的蟬鳴中,總會想起穿著藍色校服的那年夏天....


    柏林上課發呆。


    他並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樂瑤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心不在焉的往他這裏看上幾眼。眼神是冷漠的,冷漠裏帶著些許哀怨,些許怒意與不滿。她仿佛是刻意想讓柏林去注意到,然而柏林始終目光神遊在那一片片白雲中....


    樂瑤攥緊了細長的手指,甚至於將那時隔三年仍舊嶄新的課本書頁給揉出了皺褶...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柏林這個下午,心思全然不在樂瑤身上。


    倒不是他不在意樂瑤,他不想閑來無事去找樂瑤的冷眼看。他可沒有那麽欠...


    很快,放學了。


    沒了方圓在的班級柏林總感覺少了些什麽。孤零零的...連同說話的人都沒有。


    柏林不喜歡這種感覺....


    放學了,柏林也放鬆了起來。可以去上班,可以去麵館調侃調侃陳可欣,然後隨著林曼曼去兼職....


    隨著放學鈴聲的響起,學生們魚貫而出,滿人的班級很快就是空蕩蕩的一片,隻有少許個平靜的學生們還在認真的收拾著書本和作業。而一些解脫的學生,早早將一些收拾的幹幹淨淨的。樂瑤往往屬於前者,柏林屬於後者。


    就在柏林起身時,他被樂瑤喊住了。


    “你別走,等一下。”


    她的聲音很平淡,眼中的冷意消了許多。


    這可叫柏林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依他對樂瑤的理解,這可不是一個下午就能消氣的主啊。有什麽事不成?


    想到這,柏林坐了迴去。


    想來是有事了。


    而且還是兩個人交談比較方便的事情。


    否則一般情況下,樂瑤都是有事直說,不會拐彎抹角的遮掩。


    班級同學自然注意到了柏林與樂瑤停下的舉動,有些好奇,卻也沒多問。往往最後離開的都是一些乖巧聽話的女學生,自然不會有男學生那麽多七七八八的奇怪想法。


    很快,連同清掃衛生的同學都離去了。


    柏林等著,實際開始有些焦慮了。想來這個時間,林曼曼差不多來到學校門口了。再這樣下去,恐怕要讓她等一段時間。而這邊的樂瑤如老僧入定一般,隨著班級人越來越少,反而愈加平靜。


    終於,當班級隻剩下柏林與樂瑤兩個人時,樂瑤終於開口了。


    “下午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孩是誰?”她一句提問,眼中的認真神態讓柏林呆住。


    這...


    難道樂瑤下午全是因為這個生氣?


    不可能吧?


    柏林立刻搖頭否定。


    樂瑤應該不會是這種性子。


    兩人現在沒有情侶關係,她不至於為這種事情吃什麽醋之類的。在未來他也沒見過樂瑤為他與陳可欣在一起的事情去生氣...


    “是我一個朋友。”柏林迴答。


    黃昏落下了。


    夕陽的餘暉灑在了學校裏,學校被染成一片耀眼的赤色。


    樂瑤的側臉也被穿入窗戶的光映著。


    她那張精致的五官在餘暉的光影下顯得更加立體與美麗。那認真的停止狀態中,更有一絲異常的唯美...


    柏林一瞬間不由得心跳加速了幾分。


    這可是他高中三年,一直念念不忘,乃至未來都會因此去離婚的女人啊...


    注視著柏林良久。


    樂瑤眼神有了些許動搖...


    像是某種堅信的東西,發生了波動。


    柏林無法讀懂這一絲情緒。哪怕是有了未來記憶的他...


    “不知道為什麽...”


    樂瑤緩緩開口。


    聲音很慢。


    她微微低下了注視柏林的眼睛“看到你和她站在一起聊的那麽開心,我很生氣。真的很生氣....一下午我都沒有心思好好讀書,連老師講的課都沒記在心裏。”


    “....”


    柏林心抽動了一下。


    他張口,卻又說不出話來。


    像是很多能說出的話,被過去迴到未來的靈魂給死死的堵在了喉嚨口。


    很多事情,總是來得那麽不合時宜。明明他都決定了未來,偏偏說出這些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話....


    “你不是喜歡我嗎柏林?”


    樂瑤依舊沒有抬起眸子,依舊低者。


    她聲音也開始變小了。


    “如果你喜歡我,就不要和其他女孩子有接觸了。好嗎?高中我不能談戀愛,大學我們再談。”


    圍繞的聲音在這間空蕩蕩的教室裏是聽起來是那麽的清晰。


    宛若居住在那間小屋裏時,夏季的深夜吹起的風。那麽的輕柔...轉瞬即逝。那絲清涼從不願意在夏季最難熬的午間出現。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柏林?”


    樂瑤抬起了目光,話音落下,對著柏林那雙深邃的眸子。


    一眼之間,仿佛迴到了十年後。


    十年後柏林看著十年後樂瑤的眼睛...


    他發現,竟然有一絲絲的相似感。


    沉默中。


    樂瑤的動搖,對上了柏林眼中的動搖。


    這時,一陣風輕微的吹過。


    掠起樂瑤額前的發絲。


    麵對柏林的緘默,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慌亂....


    “我明白。”柏林迴答。


    樂瑤眼中的緊張神色加劇。


    “我明白你的意思樂瑤,我不騙你,我喜歡你,很久之前我就很喜歡你了....可很多事情我無法和你解釋,我說不清,無法表達。不過對你對她,我不是一種情感上的。她是...”


    柏林無法將該說的話如實的表達清楚。


    原因很簡單,他不想讓等待迴應的樂瑤得到一個她不知道怎麽去理解的迴複。


    他想解釋清楚。


    然而,柏林模糊到都不知該怎麽去將一切解釋好。


    他何曾不明白自己的慌亂?


    “好了,我不聽那些。”


    樂瑤不知是否是察覺到了什麽,又或許是認為得到了答案。她聽完前麵半段,便打斷了柏林的話。她低下頭,收拾起書包,沒讓柏林看到她複雜的神情,


    “我要迴家了。”


    她轉身就走。


    腳步剛邁出,留下背影時,樂瑤忽是留下了一句“這事我是第一次說,柏林,也是最後一次。你等我到大學....”


    她離開了。


    柏林注視著她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下,越來越遠...消失在了窗戶口,消失在了樓道,消失在了柏林視野。


    ....


    複雜的情緒影響了柏林許久...


    他走出了校門,學校門口,林曼曼果然還在等他。見著他,是鬆了口氣“我以為你自己去了呢...”


    “我有點事情...來晚了,不好意思。”柏林道歉。


    “沒事。”


    林曼曼搖頭,並不在意。


    柏林沒有解釋,他沒有心情解釋。


    而樂瑤的話盤旋在腦海裏,致使柏林走過飯館門口,與正在忙碌的陳可欣對視了一眼,略停頓後,又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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