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注視著陳可欣。


    她微微低著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柏林沒去記陳可欣的思考時間,任由她沉默著。也不知是過去了多久,終於,陳可欣給柏林迴複了。


    “柏林,我知道你想讓我去考大學,我也明白你不希望我放棄學業。可我就算過了高考,我也不會上大學的。”


    那條窗縫刺入的光線照在陳可欣的臉頰,將她那張並不算美麗,略顯清秀的臉蛋深深印在了柏林的瞳孔中。她努力的擠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意,可那雙漂亮的眼睛裏的不甘與苦澀是那麽的明顯....


    “家裏欠的錢真的很多,我要先工作把錢給還了...雖然我年齡小,叔叔阿姨們不會找我要賬,但是媽媽說過,欠別人的一定要還,我們哪怕窮一點,也得活的無愧於心。我邊工作大概能讓自己讀起大學,可大學三四年太漫長了,他們肯定以為我不會還,我不想叔叔阿姨們說媽媽壞話....謝謝你柏林...對不起。”


    她聲音輕輕的。


    像是解釋,又像是安慰。


    最後的道歉,更是使得柏林心中一陣莫名的泛苦。


    結果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他沒能成功的利用好陳可欣的善良。


    或者說,他太過於自以為是了。若他是未來柏林的身份說出這些話,陳可欣無法拒接。可他現在不是,陳可欣也不是未來那個一心為了家庭,一心隻有他與妮妮的陳可欣。而他是兩個柏林的結合,他幾乎將未來夫妻的責任,感情,帶到了現在。


    他想的太簡單了。


    “未來的事,我不會去介入。到時候你的選擇我不會再幹涉,我隻是希望你把高中讀完,剩下二十來天了,起碼,也不會缺那麽二十來天,不是嗎?”柏林開口。


    “....”


    陳可欣望著柏林真摯的眼神。


    她仿佛能從柏林眼裏看出某種很遙遠,又近在咫尺的關切與在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柏林。每當看到你,我就有一種很奇怪的安心感,依賴感。真的很奇怪...明明我們認識兩個多月不到的時間,我卻感覺你永遠都不會做對我不好的事情。好像是我們認識過很長很長...很長的時間,像親人一樣....”


    陳可欣那雙好看的眼睛是柔和的。


    展露出的情感,就如她此時書抽這段話語的心情....


    柏林怔怔的聽著陳可欣的講述。


    這是陳可欣感受到的...


    是他對陳可欣的感情致使她產生了這些感覺。還是說,他未穿越前,陳可欣就有這種感覺了?就像他當初第一眼看到過去的陳可欣時,那種難以忘懷的觸動....


    “我知道了柏林。我會念完高中的....”


    說了很多話的陳可欣,重新換了決定。


    柏林甚至還未做出迴應。


    “其實...我也挺喜歡讀書的。”陳可欣衝柏林微微一笑。


    “....”


    小屋裏的溫度驟升,屋外的陽光更熱烈了。


    .....


    柏林漫步在迴學校的路上。


    腦海裏盡是陳可欣方才的話。


    最終,柏林輕歎了口氣,沒再想了。


    不是陳可欣的話語多難理解,相反,她的話簡潔明了。隻不過是柏林被刺耳的蟬鳴擾的思緒紛亂....他討厭夏天。哪怕是在冬天時多希冀夏天的到來...不過寧靜的春與秋是最好的季節了....


    無論如何,陳可欣同意迴學校了,這一步隻要完成,她如果能好好考上大學,剩下的,柏林都會想辦法去解決。


    當然,以陳可欣優異的成績,考上一個優異的大學不是難事。隻要他把大學的學費給陳可欣湊齊了,再想借口和辦法讓她接受,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最大的問題是,怎麽去湊夠這些學費。他直接輟學去打工?還是說,在現有的時間裏擠出部分再做一份兼職?起碼不讓母親知道輟學的事...


    柏林開始考慮了起來。


    ....


    新的一天,柏林來到班級時,離學校三天的方圓迴來了。


    雖然依舊有著先前的活潑性,可此時他的笑容仍有些許隱藏著的悲傷。甚至在閑暇的時候,他會眺望這某處空地發著很久很久的呆。


    “柏林,我可能過幾天,也可能明天就不來學校啦。”下課的空閑間,方圓對柏林說道“我準備去其他市上班了。”


    “不等高考完嗎?怎麽這麽突然?”柏林皺眉。


    方圓苦笑“有些緣由的,不過不好和你詳說。其實我原先也沒打算高考,高中畢業證有沒有都無所謂啦....”


    “那什麽時候你才會迴來?”柏林問。


    兩人走到了班級的走廊口,來到無人的後門角落。這是兩人喜歡的角落。他們的性格都類似的...不喜歡太擁擠嘈雜的人群。對著無盡的陌生人,好像什麽話都說不出口。唯有兩人在一起時,才能放鬆下心情開口講心事。


    “不知道呀。可能一年,可能兩年,可能三年...其實也不算很遠,我逢年過節肯定迴來的。到時候還能再聚....”方圓笑了笑。


    柏林沉默。


    其實分離不算多痛苦的事情,可過去的現在與未來不一樣,不是隨時隨地都可以靠一通電話解決問題。他們現在怎麽可能有手機?也正是這個落後的年代,致使分離看起來成了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方圓的目光眺望遠方。


    他那雙濃厚眉毛下的深邃眸子裏,好像看到了很遙遠的地方,很遙遠的未來....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還不一定哪天出發呢。”


    久久,方圓迴過神,看著神態複雜的柏林,笑了笑,仿佛這是一件什麽不值一提的事情,隻不過先告知下柏林。


    柏林神態複雜。


    他明明來到了過去,卻什麽都是在像未來一個方向進行著。


    未曾改變...


    柏林不想這樣。


    他不想再經曆那樣的未來。


    “留在這個城市不行嗎,方圓?”


    上課前鈴響的那一刻,柏林開口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個工作,咱們還是繼續在一起當好朋友。”


    他決定再努力努力,把一切改變。


    上課鈴響起。


    學生群匆匆的跑進了教室。


    柏林說下了話後,得到的直是方圓一個震驚而又低落下來的神態。


    方圓與柏林一同走進教室,顯然,方圓暫時無法給柏林答案。柏林認為或許上課時,會進行迴複。


    可柏林等了一天,什麽都未曾等到。到放學的最後一刻,方圓留下了一句“柏林,你等我明天和你聊聊。”後,離開了班級。


    柏林期待著明早的迴複。


    他認為方圓有了動搖。


    沒有人願意離家出走那麽遠。


    如果他答應留在這座城市,那未來的一切就會開始改變了。


    隻是柏林沒想到,第二天起,方圓沒有來了....他輟學了。


    柏林沒有等到明天。


    也沒有等到未來的改變。


    就是這麽突如其來的....直到老師在班級宣告了方圓由她父親的要求去退學,班級的同學們才理解了為什麽方圓又是幾天沒有來學校。


    就是這一刻起,在過去的柏林,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能見到方圓了。


    短暫的惆悵後,柏林的思緒不再飄向遠方了。


    他知道,就像幼時在老師的提問時一樣,迴答著關於夢想的問題。雖然隨著年齡增長,人早早就忘了幼時的夢想是什麽了,但人總會記得,自己曾經有那麽一個兩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一般。


    就像未來,再長的時間隔閡下,兩人還會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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