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九點柏林便出了門。他倒不是急著去工廠上班,現在還不到上班的日子。他隻是無法踏實的坐在家裏,百無聊賴的幻想著工作時難熬的每一分每一秒...


    柏林先是依著陳可欣的囑托,來到附近的照相館,交了兩塊錢,拍好了工廠要求1寸照片。


    穿越到十年後,一直被生活與情感瑣碎糾纏的焦頭爛額的他,甚至連鏡子都未曾花過時間去看。當照片照完剪好,柏林這才有首次好好打量著未來的自己。


    照片裏的他在早上刮掉胡子後看起來並不顯老,他能找出不少年輕時的影子。隻不過眼中的迷茫與臉上被歲月雕琢的滄桑,照片裏麵無表情的自己,已沒有17歲時稚嫩清秀的燦爛笑臉...


    很快,柏林到達工廠,遞交身份證和照片,在合同上簽下了名字,領到了兩套合起來價值一百元的灰色廠服與黃褐色膠鞋。


    “一百?這...我今天出來沒帶錢...”聽到價格,柏林呆住。


    “不用交。這個錢會直接從你第一個月工資裏扣。等你離職時,隻要把衣服交上來,一百塊錢就退給你。”人事部員工淡淡解釋。


    就這樣,員工證辦理結束,廠服發配好,柏林往家方向迴去了。


    工廠與家的距離柏林計算過,約莫是20分鍾不到的路程,算不上多遠。隻要每天6點30前出發,7點前總能準時到廠。


    早上柏林沒急著迴家。


    現在是10點20分,還算挺早。他走到昨日發現的一家看起來規模不大,物品興許會廉價點的小超市裏逛了起來。逛著也不多久,便帶著一把蒲扇,還有一本薄薄的兒童故事書,走向了收銀台準備結算。兩樣四塊錢,早上林曼曼給了他五塊拍照片,扣除兩塊後,加上兜裏之前的一塊車費硬幣,四塊錢剛好夠了。


    柏林其實隻是想買把蒲扇在夜裏驅驅涼,隻不過不經意間他想起女兒那本翻了不知多少遍的小畫冊,才去覓來一本。


    買了這個東西,女兒應該會挺開心的吧?


    柏林不由得露出笑容,可這個笑容,就在幾秒後消失了。


    超市的另一側,柏林正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方圓,還有,樂瑤。


    眼前的兩人正說說笑笑的,看起來心情都挺不錯。方圓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簡單的穿著。而樂瑤隔了一天,那臉上的病態蒼白褪去了不少。她畫了淡淡的妝容,相較於那晚,少了幾分豔氣,添了幾分清純...她還是那麽的漂亮,而現在,他終於能察覺到樂瑤有點點十年前的影子了。


    兩人,怎麽會一起逛超市呢?


    柏林有些疑惑,十年前方圓和樂瑤是沒有交集的,雖然那天晚上,柏林就猜想過這些,但他隻是覺得,或許是他的緣故,才致使兩人有接觸,實際也沒太往心裏去。可現在,兩人說說笑笑的,再聯係起那晚方圓對他的粗暴行為,柏林竟有些不大舒服。


    剛好這時,交談的兩人看到了柏林。


    三人都停下了腳步。


    見到柏林,樂瑤笑容瞬間僵了住,接著,隨後揚起的嘴角緩緩收斂了起來。當再注意到柏林望著她與方圓的複雜神色時,樂瑤更是錯愕了下,下意識有意的身體位置離了方圓些許,生怕被誤會了一般。可很快,她又想起了什麽似的,眼光驀的一冷,又移迴了原位置。


    這些細微的動作,沒有被柏林注意到。


    “好巧,你們,也逛超市啊...”


    氛圍僵硬至極,好半晌,柏林率先打破了寧靜,幹笑著說話了。


    “樂瑤這幾天身體不大好,我剛好...”


    方圓一笑,正要解釋,忽然樂瑤打斷了方圓的話,冷冷道“怎麽,我們一起逛超市你很意外?”


    “這..是有點。”柏林耿直的應聲讓樂瑤下麵正要張口的話語噎了住。接著,柏林也暫時將一堆問題拋到了腦後,看了眼樂瑤的肚子,再抬起頭望著樂瑤那張精致的臉,小聲問道“你身體有沒有好一些,樂瑤。”


    不管未來發生了什麽,又不管現在樂瑤多恨柏林,柏林喜歡樂瑤,這是毋庸置疑的。


    這是最真摯的情感,17歲的他喜歡上了17歲的樂瑤。而這份情感,麵對27歲,還懷了他孩子的樂瑤,柏林情感更不可能變的。


    他隻是在家庭與樂瑤間,選擇了家庭。


    當然,可能那是麵對老婆女兒時產生愧疚導致的衝動選擇,但就算給柏林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也無法放棄家庭。他虧欠陳可欣的太多太多了...


    哪怕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樂瑤,放不下樂瑤,也虧欠著樂瑤。


    “你隻有見到我,才會關心我一句是嗎,柏林。”


    柏林的詢問,讓樂瑤眼眶一紅。


    樂瑤不想在柏林麵前表現出她脆弱的一麵。可真的,真的當柏林問出這種話,內心數不盡的委屈瞬間傾巢湧出。她好想放聲哭,可又不甘心自己這麽輕易為此落淚。


    “....”


    柏林緘默,漸漸低下了頭。


    “嗬,又是這樣,你總是這樣。”樂瑤擦掉將溢出眼眶的淚水,轉身掠過了柏林,快步走出超市外。


    原地,隻留下不知所措的柏林,以及歎了口氣的方圓。


    “樂瑤前天在醫院花的錢比我想的多,她沒錢了,今天來找我借錢。剛好我也閑,借了後,想順便幫她買點生活用品的。”


    見柏林望著樂瑤離去的身影杵著不動,方圓還是解釋了他陪同樂瑤來超市的原因。隻是柏林轉過頭來複雜的眼神,方圓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道“我和你先聊聊吧,樂瑤就住在對麵二樓,你待會把這些東西給她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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