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嚴廷史聞言,插嘴問道,“敢問廷尉,那四位細作可有什麽特殊之處?”


    李淮山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很可惜,我對此也一無所知。景邑,你將那公子予的畫像取來,給各位大人一觀。”


    坐在角落裏奮筆疾書的少年郎站起身來,拿著一張畫像走到了李淮山身後。


    周昭定睛一瞧,隻見那畫像之上畫著的乃是一家三口,那對夫妻皆是衣著華貴,應該是前朝王室中人,其中那女子懷中抱著豎抱著一個約莫周歲的孩童,他生得胖乎乎的,麵闊額寬耳垂厚長,閉著一雙眼睛,正朝著前方伸出右手來。


    那小小的手掌,像是要穿過畫卷,直接抓到人臉上一般。


    周昭瞧著,蹙了蹙眉頭,她總覺得這張畫十分怪異,像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一般。


    “畫中的這個孩童,便是公子予,這是他周歲之時宮廷畫師畫下的。”


    眾人神色都有些不好看,這未免也太荒唐了。


    按照這張圖去尋人,同刻舟求劍有何區別?那公子予還能十年如一日保持嬰童模樣?


    果然,暴脾氣的徐筠先沉不住氣了,他忍不住嚷嚷出聲,“廷尉,這東西有何用?我阿娘生我之後,第一眼瞧見我,驚唿奇醜無比,直接將我扔了出去,若非我阿爹一把抓住了我的腿,我早就腦袋著地摔死了。


    可如今,她老人家見了我,都說我生得好比明月皎皎。”


    屋中眾人瞬間沉默。


    周昭仔細看了看徐筠的那張臉……有沒有一種可能,你阿娘緩過來了……又成了體麵的大人。


    徐筠絲毫不察,憤憤道,“那公子予當是十八般變化,早就不是如今模樣了。”


    李淮山和氣的點了點頭,“沒錯,我們也想要有他如今的畫像,隻可惜,除了細作,旁人也拿不出來。”


    他說著,環顧了一下四周,“諸君可還有案子要議?若是沒有,今日便散了。”


    見眾人搖頭,李淮山站起身來,走了出去。那個叫做景邑的少年,將畫像收了起來,又將桌上左右院大比的珠串抱走放到了自己的小桌案上,便開始清理花廳來。


    李淮山一走,李有刀立即站起身來,他打了個嗬欠,揉了揉眼睛。


    “老夫當什麽事,不過就是破了點小案子,哪裏值當炫耀?更別說當著輸家的麵炫耀,老李我的人品,是絕對不會輸給我的酒品的。”


    他說著,看向了一臉冷淡的何廷史,“唉,沒有辦法,我手下的傻孩子,一個個的趕都趕不迴去,就喜歡學我,將這廷尉寺當做自己家了,真是令人苦惱啊!”


    何廷史冷哼一聲,站起身來,他看向了李有刀名字之上猩紅的珠子,鄙視的看了他一眼。


    “小人得誌!”


    李有刀嘿嘿一笑,“你是君子,就你不得誌!”


    何廷史氣了個倒仰,他白了李有刀一眼,“懶得理會你這滾刀肉,希望你下一迴還能笑得出來。”


    待眾人散去,周昭跟在李有刀身側,看著他依舊得意洋洋的樣子,有些好笑的說道,“李大人,你同何廷史有過節?怎地不努力多破些案子氣他?”


    李有刀擺了擺手,像是看傻子一樣看周昭。


    “為了氣人就讓自己當牛做馬,我沒有這麽傻!你已經讓左院裏的人屁股都生了根,釘在那間屋子裏了,怎地還想要連我一塊兒陪著你們熬?”


    他說著,嫌棄地衝著周昭擺了擺手,“還跟著我作甚,趕緊迴去吧,有你在這廷尉寺的風都帶著鞭子了,隨便一嗅都是牛馬味兒。”


    周昭看著李有刀,卻是衝著他拱了拱手,“多謝師父。”


    李有刀切了一聲,“師父是用嘴叫的麽?沒點眼力勁兒,你父親都沒有教過你麽?老陶同老徐都收到了新弟子送的拜師禮,你連一根壇子酒都舍不得?平日裏的聰明勁兒呢?”


    周昭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是我叫師父丟臉了。”


    李有刀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記得多提幾壇!”


    他說著,慢悠悠地邁著步子,朝著左院的方向行去。


    周昭看著他的背影,朝著門外走去,雖然已經宵禁了,但周府就在廷尉寺附近,她用輕功幾乎是眨眼間便到了。


    周昭並沒有從正門進入驚動門房,而是輕車熟路的翻牆,迴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姑娘,您迴來了,可是餓了?爐子上的羊湯還熱著,我給您送過來,還有胡餅。”


    周昭詫異地看著初一,“你怎麽知曉我想要吃這一口了?”


    初一笑了笑,“奴婢哪裏猜得中姑娘心思,是小魯侯之前送過來的。他送了許多,說姑娘迴來了,定是要去尋暄姑娘同晚姑娘秉燭夜談,帶上羊湯同胡餅,正正好。”


    周昭聞言,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他怎麽知道我要去尋姐姐們”,周昭嘀咕著,初一笑吟吟的看著她,沒有迴答。


    “那便提著,我去那邊同姐姐們一起喝,待我沐浴更衣了再去。”


    周昭梳洗了一番,又拿上了平日裏愛穿的軟底鞋,這才朝著周晚的小院走去。因為周晚就要出嫁了,這小院重新修整過,連每一條地磚縫,那都是幹幹淨淨的。


    剛剛一靠近,周昭便見周暄風風火火的走了出來。


    “小妹,你可算是迴來了!那案子怎麽樣了?殺死鮑春荌的兇手抓到了麽?”


    周昭看著周暄的神色格外的軟乎,“抓到了,咱們一邊喝羊湯,一邊細說。今夜蘇長纓請客。”


    周暄一愣,複又笑了起來,“雖說沒有了記憶,但長纓還是那個長纓。”


    “一碗羊湯而已,哪裏值當阿姐你這麽誇蘇長纓?好似我們小妹占到了他什麽便宜似的,失蹤了四年的家夥還能登堂入室,他家祖墳是埋在灶裏了吧!”


    周昭驚奇地看向了周晚,無聲道,“你不裝了?”


    周晚卻是一把挽住了周暄的胳膊,“阿姐,你看我學小妹學得像嗎?夠不夠兇?哎呀,小妹拿了羊湯同胡餅子來,我再叫人做幾個下酒小菜,今夜我們姐妹三人不醉不歸。”


    周暄一聽,“我去取酒來!你們先進去,秋日夜間已經開始寒涼了。”


    待長姐一走,周晚立即翻了臉,她咬牙切齒道,“姓沈的一家子太不是東西,尤其是那個老虔婆,竟是敢這般磋磨我阿姐。你平日裏最是不聽話,怎麽也跟著阿姐做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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