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沒有忘記的過去,是周昭。


    真好,是周昭。


    千麵隻覺得耳中全是尖銳地鳴叫聲,他的指尖酸澀得戰栗,眼前的周昭就像是寒風中溫暖的火焰,而他則是懸掛在其上的長纓,烈火炙烤得全身都疼,可他卻甘之如飴。


    真好,他是蘇長纓。


    他拂在周昭手臂的手指輕顫著:“周昭,別輕信我。”


    周昭目光堅定,“你就是蘇長纓。你可以不信自己,但一定要信我。”


    鬼夜訣別於天英,七月十五日蘇長纓活了,她死了。他們相認不過短短十日,便又再不相見,這次是當真陰陽兩隔。


    “山鳴長陽案之後,你被章然救了,然後一直在暗中給他做事麽?你從前可不會易容術,更不會做細作。”


    周昭抿了抿唇,理智迴籠,雖想訴衷腸,但如今卻並非是好時機。


    “這不合理。章然認識你,若是救了你當送你迴府,又豈會私留下你?”


    蘇長纓少年成名,是陛下都誇讚的未來大將,同在一個勳貴圈中,章然豈會不認得蘇長纓?


    案發之後,陛下震怒。北軍四散搜尋,魯侯重金懸賞尋找失蹤的蘇長纓,章然有什麽理由將他扣下?


    除非那小老兒便是山鳴長陽案的兇手。


    可他若是兇手,知曉千麵就是蘇長纓,又豈會將她周昭送來這裏同蘇長纓做一堆?


    果不其然,蘇長纓搖了搖頭,“我隻有最近一年的記憶。”


    周昭正欲要再問話,卻聽到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她眸光一動,瞧見蘇長纓屋中的屏風,一個閃身躲在了後頭。


    “堂主,屬下有事稟告。”


    蘇長纓放下了自己的衣袖,看向了門口,“進來罷!”


    說話間,一個穿著褐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的腰間插著一對判官筆,看上去有些病懨懨的,頭發胡須都有些稀疏,看上去像是熬夜熬了了一年又一年……


    “堂主,那天璣堂齊堂主的侄子齊明上門來了,說是齊堂主留下的子蠱死亡,他十有八九已經遭遇不測。今夜去北安縣城,他們天璣堂的人也欲同去。”


    蘇長纓麵無表情的瞥了那中年男子一眼。


    中年男子腿一軟,立即拱手躬身,“屬下這便打發他走。”


    “陳琰,你如今是越來越不濟了,這種臭蟲也放進來。齊堂主都死了,齊堂主的侄兒又算什麽?”


    就在那名叫陳琰的男子戰戰兢兢的準備出去趕人之時,蘇長纓卻又是說道,“此番任務,以天璿為主。他若是想跟,何必來問我?”


    陳琰一愣,雖是不解,卻不敢多問。


    他知道新堂主喜怒無常,根本無法揣測,還是一心聽令行事的好。


    “諾。”陳琰說著,遲疑了片刻,又試探著問道,“堂主,栗子糕這會兒正出鍋,要給您端來嗎?”


    蘇長纓瞬間想起先前周昭的話,那不是他喜歡的,卻是她喜歡的。


    他耳根子微紅,清了清嗓子:“不用,你且退下。”


    陳琰碰了一鼻子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今兒個這栗子糕怎麽不好使了呢?


    往日裏若是堂主心情不好,他就送上栗子糕,堂主一吃頓時就氣消了。他們私底下都說,十有八九堂主有個喜歡吃栗子糕的小情兒,這是愛屋及烏了。


    不然的話,誰家殺人如麻上峰,喜歡吃甜膩膩的栗子糕啊!


    他想著,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待那陳琰的腳步聲走遠了,周昭方才一個閃身走了出來,二人對視一眼,先前那些澎湃的情緒已經完全冷卻了下來。


    周昭想著自己原本來的目的,不由得加快了語速,“天權老兒是你的人?天璿是秦天英的心腹,我們今夜的目標是他?”


    蘇長纓並沒有意外,周昭這個人一向十分敏銳。


    “是,秦天英此人生性多疑,他真正信任的是大堂主天樞,天樞是從天英城建城的時候就在了,我發現他們二人可能有更親密的關係。天樞育有一子,今年九歲,父不詳。”


    蘇長纓沒有細說,不過周昭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天樞的兒子生父有可能就是秦天英。


    “然後就是天璿同玉衡。天璿被仇家追殺逃入天英城,是秦天英救了他一命,並且庇護了他。為此秦天英受傷閉關了半年方才出來。天璿是他最忠實的走狗。”


    “你聽說過南陽嚴氏劍莊嗎?玉衡是那裏出來的人,她殺了祖父還有未婚夫婿出來。我查到秦天英很有可能是她的師父。七位堂主之中,除了我之外,她是最新上任的。”


    周昭沉思了片刻,“所以天璣已死。剩下六人,有三位都是秦天英的忠犬,你策反了天權,剩下一個開陽是中立。”


    蘇長纓點了點頭,“沒有錯,事關龜甲,他勢必會派出自己的心腹。”


    “在他眼中天權也是,但是今夜是我們我們要捕獵,為了不誤傷隊友。我特意讓天權主動請纓,秦天英原本就多疑,加上天璣得到了龜甲消息都不上報,必讓他疑心病更重。”


    “在這種情況之下,誰主動他便不會讓誰去。剩下不管誰來,都是我們的目標。”


    “天權是元老,他推薦了兩人,秦天英不會全否了拂了他的臉麵,是以他一定會讓我去。”


    蘇長纓說著,臉上帶了幾分嘲意,“當然了,這種必須要有一個人去引開代軍送命的任務,本就是在我同開陽之中二選一。”


    周昭聽著,看向蘇長纓的目光有些酸澀。


    她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蘇長纓的腰帶,蘇長纓猝不及防,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周昭!”


    周昭抿了抿嘴唇,“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蘇長纓抓住周昭的手,“沒什麽好看的。”


    周昭盯著他的眼睛,絲毫不退讓,“嗯,不看清楚,我怎麽判斷夫君醜不醜,要不要殺掉?”


    聽到夫君二字,蘇長纓僵直地站在原地。


    周昭解開他的腰帶,拉下了他的衣袍,他的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有些是陳年舊傷,在戰場上挨的,她還曾經給他上過藥,那會兒她一邊紅著眼睛,還一邊不停地嘲笑他。


    還有一些傷,看疤痕的淺淡,應該是有個三四年了,淺一些的是一條條的鞭痕,深一些的是各種兵器造成的。


    周昭靜靜地看著,握了握拳頭。


    蘇長纓緊張了抿著唇,“很嚇人。”


    “不嚇人。我還見過被大卸八塊的屍體,你這個嚇不倒我。”


    蘇長纓:……


    絲毫沒有得到安慰!


    周昭說完,將他的衣衫又披了上去。


    “今夜殺天璿,十五日破天英城,我帶你迴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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