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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主任和陳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倆人嘀嘀咕咕老半天,而且好像是有意避著我,聲音壓的很低。


    隻是兩個人的情緒都有點不太好,因此時不時的就會控製不住高聲說一句或者幾個字。


    我很努力的從中捕捉到了一點內容,可散亂的完全連貫不起來,隻最後一句很有用。


    陳樹說,他要去一趟山西。


    他這個時候說起去山西,讓我完全摸不到頭腦。


    山西大姐那事情已經完全解決,我因為紮人外婆躺在病床上,他這時候去山西幹什麽?


    我什麽都問不出來,自然也就不會有人給我解釋。


    倆人說完那些話以後,陳樹什麽時候走的,到底走沒走,我都不知道。


    隻是我發現我住的這個是單人病房,來給我換藥的是應該在急診工作的小麗,更讓我受寵若驚的是,關於貼身的照顧清潔,居然是王主任來給我做的。


    屋子裏的夜晚與白天交換了兩次,我發現他們是有意識的不讓任何人接觸我。


    為什麽呢?


    是因為我現在的情況太糟糕了,還是有什麽別的不能讓人知道的異常?


    想到後麵那個念頭,盡管我已經完全沒有知覺,可還是給自己腦補出了渾身發涼,手腳發麻的感覺。


    我自認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從沒想過要做這個世界上的異類。


    如果我身上真的有了什麽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異常,那我會不會被拖走研究,會不會被在鏡頭下妖魔化,到時候我怎麽辦,我的家人怎麽辦?


    除了睡覺之外,我躺在這裏沒有任何事情可做,胡思亂想就成了唯一的消遣。


    當我胡思亂想到第四天的時候,陳樹迴來了。


    他的臉出現在我麵前的那一刻,我差點沒認出來是他。


    陳樹雖然平時都吊兒郎當,有些不修邊幅,但總還是收拾的比較幹淨,再加上他長得還行,也算能看得過眼的。


    可眼前這個陳樹,胡子拉碴,滿眼紅血絲,黑眼圈濃的可以放到動物園和大熊貓一起被觀賞,再配上他臉頰上的那塊髒兮兮的紗布,真是怎麽看怎麽像個睡橋洞的流浪漢。


    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陳樹。


    “劉小楠,你欠哥哥一條命了知道不?”


    他慣常不著調的語氣都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感,聲音也很沙啞。


    接下來,我又看不到他了,隻能憑借聽到的聲音確定,他還在病房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樹端著個碗走過來,我的視野發生了變化,應該是他床給搖高了,讓我坐了起來。


    隻是剛坐起來一些,我就覺得視野飛快下跌,又立刻頓住。


    “我靠,怎麽坐都坐不住。”陳樹抱怨了這麽一句,我想大概是他把我下滑的身體給拉住了。


    陳樹把碗湊到我嘴邊,但沒幾秒就罵道:“艸,這喝不進去啊!”


    我本來因為他這千裏奔波,像是找到解決辦法的樣子,還興奮了一下。


    可這麽折騰下來,都有些無力了。


    很快,王主任進了病房,他手裏拿著個針筒,不帶針頭,看著是平時專門給植物人或者無法正常進食的病人打流食用的那種。


    然後,我就見到王主任征求過陳樹的意見後,動手用針筒把那碗黑漆漆的東西打入我的食道。


    我一開始以為這是陳樹搞來的符水,可液體入喉,那滾燙燒灼的刺痛感,馬上推翻了我的想法。


    我不得不開始懷疑,他們倆其實是想合夥弄死我。


    那吞了硫酸一樣的腐蝕痛感自喉管一路向下到達胃部,隨後又開始向著全身擴散。讓我有種是不是那東西能滲透血管、肌肉和骨骼,把我整個人都腐蝕的可怕猜想。


    陳樹這時候喋喋不休道:“劉小楠,沒事兒了就別裝,趕緊自己起來,不知道你多沉啊,哥托著你快累死了!”


    我反唇相譏:“明明是你太虛,怪我體重幹什麽?”


    話還沒說完,我就呆住了。


    我剛才說話了?!


    陳樹跟被人施了定身術似的呆愣好多秒,旋即一條胳膊過來勾住我的脖子,使勁兒晃蕩著我,嘴裏還亢奮的嚷嚷:“靠!你可算活了!”


    我被他晃的腦子都要壞了,趕緊推開他,罵道:“什麽叫可算活了,我又沒死過,你別咒我啊!”


    “誰說你沒死過啊?”陳樹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那是哥哥把你拉迴來了好嗎?”


    接下來,陳樹用了半小時時間自我吹噓,其中實際有用的部分大概也就占五分鍾之內。


    簡單說就是,我當時拿著蠟燭去救他,蠟燭燒完了,紮人外婆跑掉的時候,我的靈魂從身體裏脫離了出去。是陳樹及時用手段把魂魄鎮在體內,可我醒來後卻成了不能動的植物人狀態。


    陳樹隻得又跑了一趟山西,這才找到辦法,將我徹底救迴來。


    我注意到他吹牛吹的特別嗨皮,可事情說的卻非常模糊,各種重點都是要麽跳過要麽模棱兩可。


    這就很奇怪了。


    以陳樹的性格,難道不應該是把每一個細節都拉出來吹個十八次,才能讓他滿足嗎?


    我心下懷疑,於是問他:“我魂魄為什麽會離體?”


    “要不是哥哥我當機立斷,你……”陳樹吹到一半,像個卡帶的隨身聽,安靜了十來秒,才擺擺手說,“意外情況,意外情況!”


    我咬牙:“你覺得我傻嗎?”


    陳樹一臉掙紮,最後幹脆放棄了,說道:“就那個蠟燭嘛,我也沒想到它燒的那麽快啊!”


    “那蠟燭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問完了,馬上想起來我手上被燭淚灼傷的事情,趕緊抬起手,卻發現我的手背和掌心都沒有任何傷口,仿佛那天我經曆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陳樹對我說:“不用看了,那蠟燭灼傷的不是身體,是魂魄。”


    “那蠟燭具體是什麽做的,哥哥也不知道。那是我爺爺留下的東西,據說能避煞,我想著是要對付重喪煞,就拿出來了。”


    “你魂魄離體這個事情,可能是近距離接觸重喪煞受到了影響,也可能是那個蠟燭燒到魂魄,傷著了。”


    陳樹看我臉色越來越差,趕緊找補:“不過你放心,哥哥現在已經把你治好了,沒事了!”


    我聽他這稀裏糊塗的解釋,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我有氣無力的問他:“你連病因是什麽都不知道,確定我以後不會有後遺症?”


    “這……”陳樹為難道,“那要不我給你包個三年售後?”


    我氣的不行,這是個什麽王八蛋玩意兒啊,這種事還特麽能限製有效服務期的?!


    王主任也在旁邊跟著從中說和,最後陳樹忍痛承諾,十年內都包售後。


    我還是覺得十年太短,按照現代人的壽命,隻要不出重大意外,那活到九十歲也是很可能的啊。


    “就你這命格,你還想活到九十歲?”陳樹數落我的語氣,就像是在數落一個年級倒數第一還想考清北似的,“你可長點心吧,就這十年,我沒準都可以包送終了!”


    王主任聽得駭然,忙問他:“小劉這是什麽情況?”


    陳樹兩手一攤,聳肩:“自己找死能怪誰,我說給他結陰婚,他非覺得是我要害他。”


    我揉了揉太陽穴,趕緊扯開話題。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說說那個重喪煞,現在是完全解決了嗎?”


    昏迷中看到的那個靈堂的場麵,我也不知道是我摻和到這事情裏想太多造成的黃粱一夢,還是別的什麽,但終歸是個在心裏都疙瘩,讓我牽掛著這事兒。


    陳樹一屁股坐在病床邊上,拿著個蘋果也不洗洗就啃,一片“哢嚓哢嚓”啃蘋果的噪音裏,是他含糊不清的說話聲音。


    “想什麽美事兒呢,解決個屁,你躺在床上十天,那家已經死了倆人了。”


    我吃了一驚,一個是沒想到我這種情況居然持續了十天,那就說明我毫無意識的昏迷了接近一個星期,另一個則是,一覺醒來就聽說沒了兩條人命,好歹也是打過照麵,還是我試圖救過的人,這滋味就更複雜了。


    都這麽拚了,還是死了人,我多少有些喪氣。


    我問陳樹:“死的人都是誰,那孩子還好嗎?”


    “怪就怪在這裏了。”陳樹說到這裏,沉吟了片刻才繼續說,“那孩子明明該是重喪煞裏第一個死於非命的人,可現在,他還活著,他的親戚卻死了兩個。”


    我追問他:“親戚?你確定是因為重喪煞死的,不是因為其他身體疾病活著意外?”


    陳樹不滿於我的懷疑,撇嘴用下巴指著王主任,對我說:“你問問你們王主任,那倆人是怎麽死的。”


    “死的是那孩子的一個表叔和一個表姐。這兩個人身體都很健康,沒有潛在疾病。”


    我動了動因缺乏活動而有些僵硬的手腕,對王主任問:“那死因是什麽?”


    王主任表情古怪,看了陳樹一眼才說:“失血過多。”


    我立馬就想到陳樹臉上那個流血不止的傷口,可陳樹臉上貼著紗布活到現在,我還記得他肩膀也挨了一下,怎麽那兩個人就都死了?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明確,陳樹頓時怒不可遏。


    “劉楠你這還盼著我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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