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山洞之後，衛含香忽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她看到柳岩正在火堆旁烤著什麽東西。
這道香氣讓她感到很熟悉，卻又截然不同，她湊近了一點，問道：“你在烤什麽呢？”
柳岩樂嗬嗬道：“在烤兔子呢，我太長時間沒吃飯了，已經到了不得不吃的地步，恰好洞口之處，不知為何，竟藏了這麽多的兔子，於是就抓了一隻烤著吃。”
柳岩一邊說著，一邊將被枯枝穿著的兔子肉翻了個過，頓時肥油滴濺，落在火堆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衛含香看了過去，隻見柳岩烤的兔子肉，沒有毛皮，肚子也被剖開，裏邊的髒器也被去除。此刻兔子肉已有一層看起來酥脆的外皮，呈棗紅色，油光發亮，更有誘人的香氣逸散出來。
衛含香嘴中忽然升起了涎水，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可置信，再次問道：“你烤的真是兔子？”
柳岩忽然覺得衛含香有些奇怪，於是看了看她，然後點頭道：“是的，這是兔子。衛師姐出自修仙世家，吃靈穀慣了，不曾試過這人間煙火，不認識也正常。我小時候常在山間活動，最愛抓野味，隻要是能吃的，都能烤出來。”
他忽然迴憶起和老乞丐在青峰的三年時間，那個時候，山間的野果，遇見的野兔、野雉，隻要是看起來能吃的東西，他都會嚐嚐，所以也練就了這一手燒烤的本領。
衛含香不知在想些什麽，坐在了柳岩的旁邊，睜著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在烤兔子。看著看著，她肚子叫了起來。她有些羞澀，準備以靈力將這饑餓之感壓下去，可是還沒提振起來靈力，就見柳岩微笑著遞過來一個剛剛烤好的兔腿，向她說道：“第一口給衛師姐，你來嚐嚐烤得怎麽樣？”
衛含香本來還想拒絕，擺出一副大小姐般孤高清冷得模樣，可是肚子卻不爭氣又叫了起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即使有靈力在身，可未到築基辟穀，該吃東西的時候還是要吃的。靈力隻能壓住饑餓感一時，卻無法永遠將之壓住。而且不吃食物，容易造成識海暈眩。
她還在猶豫什麽的時候，柳岩直接抓過她的手，將那串在一截枯枝上邊的兔腿直接塞在了她的手裏。
在兩個人手觸碰在一起的時候，衛含香忽然發覺，自己沒有躲避，連心中的抵觸都是非常的淡。她看到柳岩也撕下了一個兔子腿，直接抓在了手中，然後被燙得大叫起來，來迴在手中轉換，嘴中不斷吹著氣。
看到這副模樣，衛含香心中一軟，似有什麽冰化了開來，不禁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若皎皎皓月，雖然依舊清然淡冷，卻不再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衛含香輕輕咬了一口，忽然覺得香氣滿嘴逸散，竟說不出來的好吃。雖然兔子沒有特殊的味道，僅是烤熟而已，可吃在嘴中，卻有莫名香氣，勝過之前吃的無數靈食。
她不禁又大咬了一口，忽然怔住，將兔腿放在眼前，仔細看了起來。她好似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同是兔子，自己烤出來的，怎麽和柳岩烤出來的有天壤之別。
她很快將兔腿吃完，柳岩見此，微微一笑，又遞過來一個兔子腿，然後不知從哪兒又抓來一隻兔子，開始處理起來。
半個時辰，兩人已經吃了五隻兔子。衛含香這個時候才覺得肚中微飽，還能再吃，可是她忽然想到什麽，對柳岩說道：“李新兒的玉簡你也應該看完了吧，我們不能在這個地方待太長時間，之前被我斬掉雙腿的吳廣元肯定不會罷休，還會卷土重來，而且在他們預先的安排之中，會請一築基執事到來。以你我現在狀態，還是不要和築基正麵對抗，能避還是避開。”
柳岩點了點頭，臉上現出一片肅然，道：“嗯，我看了李新兒的資料，湯國我好像聽過，卻又記不得。”
他在清霞門的時候，為了找到迴晉國的路，查閱過不少地理誌。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他繼續道：“我現在雖然感覺還有點虛弱，可是應該也能禦器飛行，一切都聽衛師姐安排，你說出發我們就出發。”
衛含香看了一眼柳岩，眼中光芒泛動，柳岩立時覺得身體內外被看個通透，雖然有異狀，他卻不設防，這是衛含香在檢查他的傷勢。
片刻後，衛含香眼中有了放鬆的神情，道：“李新兒說的，三天之後與他們同行的一名崔姓修士會到門中稟報，要是他們來的快一點，差不多第四天就能到達。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看你傷勢好的差不多，等吃完這個兔子腿之後，咱們就出發。先去周圍一座比較大的修仙城池，滄瀾城！”
柳岩之前在玉簡中已經查看過，知道滄瀾城所在之處，在此地大概東去數百裏，臨近一條大河，所以取名滄瀾城。裏邊有數百萬人，修仙者和凡人混雜，修仙者有數萬之多，還有在周邊開宗立派，算得上是大型的修仙之城。
於是柳岩點了點頭，道：“可以，去滄瀾城看看有沒有迴到明修之地的方法。”
這個時候，兩個人吃完最後一隻兔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出發。出發之時，衛含香又看了看此處的臨時山洞。失去了陣法之後的山洞，再次洞門大開，寒冬的冷氣灌入，片刻之時，裏邊的一切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層白霜。仿佛這些天經曆的一切事，都隨之被掩蓋過去，恰如雁渡寒潭，過而無痕。
因為柳岩傷勢未全好，所以不準備飛行太快，由衛含香祭出來一寸長的碧綠葉片，在寒風中恍恍化為兩丈之長的飛舟。
正是清霞門弟子幾乎人手一個的葉靈舟！
此靈器雖然飛速不快，卻勝在平穩，此時用來正好。
柳岩往葉靈舟上邊一躍，盤腿坐好，衛含香就催動此舟，朝東方的滄瀾城徐徐飛去。
柳岩本來還客氣地說，既然用葉靈舟，他現在雖然隻有煉氣四層，也可以驅使。誰知衛含香直接拋過去一個白眼，道：“你還是老老實實坐好，趁這段時間，盡快恢複傷勢吧。”
柳岩隻好無奈一笑，然後安心坐了下來，進入到修煉的狀態。他之前已經用神念檢視過身體，然後發現，傷勢雖然痊愈，卻是千瘡百孔，傷到根基。就連修為，也掉了一個小境界。原本他資質就差，現在來說，就是更差了。為此他也隻能無可奈何，在他有限的記憶裏邊，為了逃命，連續動用了數次靈爆訣。
其中有幾次，他隱約看到，施展出來的威力巨大，遠超他自身實力，所以筋脈承受不住，落得如此下場，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此時他心中無限迴味，百感交集，因為在棲霞林的時候，在他意識消下去的某一刻，他朦朧記得，自己好像殺了一個人！
他本來是不想殺人的，而且那個人好像也不是他殺的，隻是他作為一個旁觀者，身不由己，看到那人倒在了自己身前，還是有些莫名感受。他細細迴味了一下，竟發覺，好像殺一個人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艱難，相比於之前的種種糾結和束縛，當真的下去手的那一刻，反而是冷靜、平和，好像在做一件司空見慣的事一樣。
在他還小的時候，戰爭之亂，麵對敵國士兵的時候，他本就有動手殺人的機會。可是到了最後一刻，終究未迷失心智，寧願自己被殺，也不敢真的動手殺人。後來遇見的種種之人，即使是危險的修仙者之間的鬥法，他也是能放過對方就放過對方，哪怕隻是給對方留下最後一口氣。
可現在不同了，他的手已經沾了鮮血，已經有了殺戮之業。
雖然修仙之人大都高高在上，無懼殺生，甚至有一些極端之人，更是以殺戮為樂。尤其是修魔之人，更是要奪取對方元神，以壯大自己的修為，或溫養法寶。可到了清霞門之後，還沒有任何一條明規說修仙者可以殺人。
柳岩心中不是滋味，卻也隻能在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忽然他就修煉不起來，心煩意亂，到不了入定之中。索性就檢查自己現在身上所懷之物，看看哪些是可以為自己所用。
他的儲物袋中現在有眾多的靈器，各種品階都有，最好的就是那把闊劍，屬於極品。不過現在有些殘缺，還需要祭煉。他有淨生蓮，放入進去之後，自是可以提升品階。而剩下的幾件，也有中品靈器，但都沾染了魔氣，於他修煉的功法以及靈力相悖，也可以用，不過易遭反噬。
柳岩想著，到了滄瀾城之後，看看能不能找個坊市給賣掉，換成靈石。
他現在特別缺靈石，本來數萬靈石，全部化成了普通石塊，沒有一個可以用的。而在宗門之外，功勳就沒了用處，自是靈石越多越好。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他細想迴來，自己為何會時不時失去意識，進入混沌之中。好像就是淨生蓮將萬枚靈石吸納一空之後，才發生的這種事。
所以他要弄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這種變化，自是需要更多的靈石，才能探究出來變化到底為何。
隻是一次嚐試就需要上萬的靈石，對向來一貧如洗，到了現在連煉丹之物都買不起的柳岩來說，僅是一想，就頭痛起來。
他忽然抬眼看了看同樣盤膝坐著的衛含香，眼中有光芒閃動起來，嘴巴張了數次，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衛含香似是感受到被注視的目光，睜開了眼，看了看柳岩，頓時眉頭蹙起來。她看到柳岩的眼中有光芒閃動，臉上表情也是豐富異常，一會兒時間，就有諸多變化。一時之間，她心中不禁浮起很多想法。其中最重、且縈繞在腦海中久久不散的就是，該不會他還想做些什麽吧。
她雖麵不改色，心卻忽然跳了起來，而她臉上則油然升起了淡淡紅暈。
柳岩皺了皺眉，忽然發現衛含香看向自己，於是硬著頭皮，說道：“那個，衛師姐，可不可以……”
不知為何，後邊的話他怎麽也說不出來，他還是第一次問別人借靈石，還是不好還上那種，心裏極沒有底氣。他話雖然已經說了出來，可腦海中卻仍在不停否定，衛含香是有毛病才會慷慨無私借給一個外門弟子一萬靈石！
柳岩覺得自己人品雖好，可是能力有限，也沒什麽家世背景，衛含香要是真的借給他一萬靈石，盡管自己會盡力想辦法去還，可好像歸還之日遙遙無期，所以心中不自信，打了退堂鼓。他想了想，不住在想，要不還是算了。
結果他糾結的想法到了衛含香的眼中，就變成好像要做什麽，卻又難以啟齒，所以左右為難。
衛含香不用腦子想，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事，甚至不是正經的事。
她見柳岩半天說不出來，於是眉頭一皺，冷冷道：“你想說什麽就說，婆婆媽媽，一點也沒有男子漢的氣概。”
柳岩聽了，神情一黯，道：“好吧，那要不然還是不說了，沒什麽事。”
衛含香一見，卻又了怒意，冷哼一聲，道：“你現在身體虛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現在你還是將心思用在修煉上邊，隻有實力足夠，我們返迴明修之地的希望才會更大一點。”
柳岩聽了之後，雖然不太明白，還是點了點頭。隻是他忽然還是想將那些話說出來，這次深吸了一口氣，於是鼓足勇氣，再次看向了衛含香，將她視野引得再次落在了自己身上，然後臉上又現出希冀的神色，道：“衛師姐，可不可以……”
哪知這次還沒說出口，衛含香就立刻打斷他，說道：“不可以！”
柳岩沒想到衛含香拒絕得這麽幹脆利落，他想起之前在棲霞林的時候，還會擔憂他靈力恢複緩慢，主動給他百枚靈石。那個時候他在心裏將她誇過數遍，不愧是宗門翹楚，修仙世界，出手就是闊綽。可為何現在連話都不讓說，就直接拒絕呢？
他猶不死心，再次問道：“我話還沒說完，怎麽就不可以，我想……”
可是這句話仍未說完，衛含香就直接打斷，道：“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之前的事都是一場誤會，你忘了就是，今後不要再提起。”
“那怎麽能行，我絕不是輕易忘記之人，衛師姐的好，我肯定會永遠記得，沒齒難忘。”
柳岩聽了之後，覺得不太好，畢竟先前衛含香給了他百枚靈石，雖然沒說什麽，可柳岩心裏一直想著有朝一日再還迴去。俗話說，好借好還，再借不難。何況他還準備借一萬靈石，要是不還，豈不顯得更沒信譽，那還怎麽借呢？
衛含香聽了之後，眉頭更是皺起，清冷白皙的臉上已不僅僅是怒意，還有了殺氣。她的語調變得高昂起來，看著柳岩，似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是聽不懂嗎？我說讓你忘了！”
柳岩忽然發覺不對，葉靈舟自有一些神異，在空中飛行之時，隻要注入靈力，可以避開罡風和寒冷的氣息，所以他們現在雖然在高中飛行，可是舟內溫暖如春，絲毫沒有外邊的寒冷。他眼尖，看到此時葉靈舟上，有靈石閃爍，那說明不是衛含香注入靈力，現在驅動是靠靈石散發的靈力。
那靈石依舊在閃閃爍爍，燦若星辰，證明靈力還非常充沛。可是他為何會突然感受到一股冷冽之意呢？
柳岩細細感受了一下，竟大驚失色起來，這分明是有殺氣籠罩在自己身上，才會產生如此寒冷的感覺。
難不成，為了還未出口要借一萬靈石的話，衛含香竟然對他起了殺心？
柳岩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不過感受到衛含香的怒意，他知趣不再繼續說下去，而是道：“好了，衛師姐，我不說了。不過你放心，師姐對我的好，我肯定不會忘記。以後有機會，定會歸還和報答。”
柳岩覺得既然借一萬靈石的話不讓說，那最起碼之前給百枚靈石的場麵話要說得過去，不然衛師姐還以為他是愛占小便宜的人。誰知，這話說完之後，忽然一道熾烈的氣息升起，刹那間落在他眉心之處。
柳岩被嚇了一跳，呆住不動，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滾滾而落。
正有一把靈劍，赤瑩瑩的，燃燒著火焰，懸停在他眉心之處，隻差一點，就直接觸碰了上去。
這個時候，他忽然看到衛含香陰冷的眼神，白皙的臉上，若有一層陰霾。她此刻正盯著柳岩，眼中有被赤瑩劍上的火焰映照出來的火光，卻是沒有絲毫溫度。她臉上現出不耐煩之色，再次一字一句道：“再警告你一次，此事不準再提！”
這道香氣讓她感到很熟悉，卻又截然不同，她湊近了一點，問道：“你在烤什麽呢？”
柳岩樂嗬嗬道：“在烤兔子呢，我太長時間沒吃飯了，已經到了不得不吃的地步，恰好洞口之處，不知為何，竟藏了這麽多的兔子，於是就抓了一隻烤著吃。”
柳岩一邊說著，一邊將被枯枝穿著的兔子肉翻了個過，頓時肥油滴濺，落在火堆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衛含香看了過去，隻見柳岩烤的兔子肉，沒有毛皮，肚子也被剖開，裏邊的髒器也被去除。此刻兔子肉已有一層看起來酥脆的外皮，呈棗紅色，油光發亮，更有誘人的香氣逸散出來。
衛含香嘴中忽然升起了涎水，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可置信，再次問道：“你烤的真是兔子？”
柳岩忽然覺得衛含香有些奇怪，於是看了看她，然後點頭道：“是的，這是兔子。衛師姐出自修仙世家，吃靈穀慣了，不曾試過這人間煙火，不認識也正常。我小時候常在山間活動，最愛抓野味，隻要是能吃的，都能烤出來。”
他忽然迴憶起和老乞丐在青峰的三年時間，那個時候，山間的野果，遇見的野兔、野雉，隻要是看起來能吃的東西，他都會嚐嚐，所以也練就了這一手燒烤的本領。
衛含香不知在想些什麽，坐在了柳岩的旁邊，睜著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在烤兔子。看著看著，她肚子叫了起來。她有些羞澀，準備以靈力將這饑餓之感壓下去，可是還沒提振起來靈力，就見柳岩微笑著遞過來一個剛剛烤好的兔腿，向她說道：“第一口給衛師姐，你來嚐嚐烤得怎麽樣？”
衛含香本來還想拒絕，擺出一副大小姐般孤高清冷得模樣，可是肚子卻不爭氣又叫了起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即使有靈力在身，可未到築基辟穀，該吃東西的時候還是要吃的。靈力隻能壓住饑餓感一時，卻無法永遠將之壓住。而且不吃食物，容易造成識海暈眩。
她還在猶豫什麽的時候，柳岩直接抓過她的手，將那串在一截枯枝上邊的兔腿直接塞在了她的手裏。
在兩個人手觸碰在一起的時候，衛含香忽然發覺，自己沒有躲避，連心中的抵觸都是非常的淡。她看到柳岩也撕下了一個兔子腿，直接抓在了手中，然後被燙得大叫起來，來迴在手中轉換，嘴中不斷吹著氣。
看到這副模樣，衛含香心中一軟，似有什麽冰化了開來，不禁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若皎皎皓月，雖然依舊清然淡冷，卻不再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衛含香輕輕咬了一口，忽然覺得香氣滿嘴逸散，竟說不出來的好吃。雖然兔子沒有特殊的味道，僅是烤熟而已，可吃在嘴中，卻有莫名香氣，勝過之前吃的無數靈食。
她不禁又大咬了一口，忽然怔住，將兔腿放在眼前，仔細看了起來。她好似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同是兔子，自己烤出來的，怎麽和柳岩烤出來的有天壤之別。
她很快將兔腿吃完，柳岩見此，微微一笑，又遞過來一個兔子腿，然後不知從哪兒又抓來一隻兔子，開始處理起來。
半個時辰，兩人已經吃了五隻兔子。衛含香這個時候才覺得肚中微飽，還能再吃，可是她忽然想到什麽，對柳岩說道：“李新兒的玉簡你也應該看完了吧，我們不能在這個地方待太長時間，之前被我斬掉雙腿的吳廣元肯定不會罷休，還會卷土重來，而且在他們預先的安排之中，會請一築基執事到來。以你我現在狀態，還是不要和築基正麵對抗，能避還是避開。”
柳岩點了點頭，臉上現出一片肅然，道：“嗯，我看了李新兒的資料，湯國我好像聽過，卻又記不得。”
他在清霞門的時候，為了找到迴晉國的路，查閱過不少地理誌。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他繼續道：“我現在雖然感覺還有點虛弱，可是應該也能禦器飛行，一切都聽衛師姐安排，你說出發我們就出發。”
衛含香看了一眼柳岩，眼中光芒泛動，柳岩立時覺得身體內外被看個通透，雖然有異狀，他卻不設防，這是衛含香在檢查他的傷勢。
片刻後，衛含香眼中有了放鬆的神情，道：“李新兒說的，三天之後與他們同行的一名崔姓修士會到門中稟報，要是他們來的快一點，差不多第四天就能到達。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看你傷勢好的差不多，等吃完這個兔子腿之後，咱們就出發。先去周圍一座比較大的修仙城池，滄瀾城！”
柳岩之前在玉簡中已經查看過，知道滄瀾城所在之處，在此地大概東去數百裏，臨近一條大河，所以取名滄瀾城。裏邊有數百萬人，修仙者和凡人混雜，修仙者有數萬之多，還有在周邊開宗立派，算得上是大型的修仙之城。
於是柳岩點了點頭，道：“可以，去滄瀾城看看有沒有迴到明修之地的方法。”
這個時候，兩個人吃完最後一隻兔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出發。出發之時，衛含香又看了看此處的臨時山洞。失去了陣法之後的山洞，再次洞門大開，寒冬的冷氣灌入，片刻之時，裏邊的一切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層白霜。仿佛這些天經曆的一切事，都隨之被掩蓋過去，恰如雁渡寒潭，過而無痕。
因為柳岩傷勢未全好，所以不準備飛行太快，由衛含香祭出來一寸長的碧綠葉片，在寒風中恍恍化為兩丈之長的飛舟。
正是清霞門弟子幾乎人手一個的葉靈舟！
此靈器雖然飛速不快，卻勝在平穩，此時用來正好。
柳岩往葉靈舟上邊一躍，盤腿坐好，衛含香就催動此舟，朝東方的滄瀾城徐徐飛去。
柳岩本來還客氣地說，既然用葉靈舟，他現在雖然隻有煉氣四層，也可以驅使。誰知衛含香直接拋過去一個白眼，道：“你還是老老實實坐好，趁這段時間，盡快恢複傷勢吧。”
柳岩隻好無奈一笑，然後安心坐了下來，進入到修煉的狀態。他之前已經用神念檢視過身體，然後發現，傷勢雖然痊愈，卻是千瘡百孔，傷到根基。就連修為，也掉了一個小境界。原本他資質就差，現在來說，就是更差了。為此他也隻能無可奈何，在他有限的記憶裏邊，為了逃命，連續動用了數次靈爆訣。
其中有幾次，他隱約看到，施展出來的威力巨大，遠超他自身實力，所以筋脈承受不住，落得如此下場，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此時他心中無限迴味，百感交集，因為在棲霞林的時候，在他意識消下去的某一刻，他朦朧記得，自己好像殺了一個人！
他本來是不想殺人的，而且那個人好像也不是他殺的，隻是他作為一個旁觀者，身不由己，看到那人倒在了自己身前，還是有些莫名感受。他細細迴味了一下，竟發覺，好像殺一個人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艱難，相比於之前的種種糾結和束縛，當真的下去手的那一刻，反而是冷靜、平和，好像在做一件司空見慣的事一樣。
在他還小的時候，戰爭之亂，麵對敵國士兵的時候，他本就有動手殺人的機會。可是到了最後一刻，終究未迷失心智，寧願自己被殺，也不敢真的動手殺人。後來遇見的種種之人，即使是危險的修仙者之間的鬥法，他也是能放過對方就放過對方，哪怕隻是給對方留下最後一口氣。
可現在不同了，他的手已經沾了鮮血，已經有了殺戮之業。
雖然修仙之人大都高高在上，無懼殺生，甚至有一些極端之人，更是以殺戮為樂。尤其是修魔之人，更是要奪取對方元神，以壯大自己的修為，或溫養法寶。可到了清霞門之後，還沒有任何一條明規說修仙者可以殺人。
柳岩心中不是滋味，卻也隻能在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忽然他就修煉不起來，心煩意亂，到不了入定之中。索性就檢查自己現在身上所懷之物，看看哪些是可以為自己所用。
他的儲物袋中現在有眾多的靈器，各種品階都有，最好的就是那把闊劍，屬於極品。不過現在有些殘缺，還需要祭煉。他有淨生蓮，放入進去之後，自是可以提升品階。而剩下的幾件，也有中品靈器，但都沾染了魔氣，於他修煉的功法以及靈力相悖，也可以用，不過易遭反噬。
柳岩想著，到了滄瀾城之後，看看能不能找個坊市給賣掉，換成靈石。
他現在特別缺靈石，本來數萬靈石，全部化成了普通石塊，沒有一個可以用的。而在宗門之外，功勳就沒了用處，自是靈石越多越好。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他細想迴來，自己為何會時不時失去意識，進入混沌之中。好像就是淨生蓮將萬枚靈石吸納一空之後，才發生的這種事。
所以他要弄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這種變化，自是需要更多的靈石，才能探究出來變化到底為何。
隻是一次嚐試就需要上萬的靈石，對向來一貧如洗，到了現在連煉丹之物都買不起的柳岩來說，僅是一想，就頭痛起來。
他忽然抬眼看了看同樣盤膝坐著的衛含香，眼中有光芒閃動起來，嘴巴張了數次，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衛含香似是感受到被注視的目光，睜開了眼，看了看柳岩，頓時眉頭蹙起來。她看到柳岩的眼中有光芒閃動，臉上表情也是豐富異常，一會兒時間，就有諸多變化。一時之間，她心中不禁浮起很多想法。其中最重、且縈繞在腦海中久久不散的就是，該不會他還想做些什麽吧。
她雖麵不改色，心卻忽然跳了起來，而她臉上則油然升起了淡淡紅暈。
柳岩皺了皺眉，忽然發現衛含香看向自己，於是硬著頭皮，說道：“那個，衛師姐，可不可以……”
不知為何，後邊的話他怎麽也說不出來，他還是第一次問別人借靈石，還是不好還上那種，心裏極沒有底氣。他話雖然已經說了出來，可腦海中卻仍在不停否定，衛含香是有毛病才會慷慨無私借給一個外門弟子一萬靈石！
柳岩覺得自己人品雖好，可是能力有限，也沒什麽家世背景，衛含香要是真的借給他一萬靈石，盡管自己會盡力想辦法去還，可好像歸還之日遙遙無期，所以心中不自信，打了退堂鼓。他想了想，不住在想，要不還是算了。
結果他糾結的想法到了衛含香的眼中，就變成好像要做什麽，卻又難以啟齒，所以左右為難。
衛含香不用腦子想，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事，甚至不是正經的事。
她見柳岩半天說不出來，於是眉頭一皺，冷冷道：“你想說什麽就說，婆婆媽媽，一點也沒有男子漢的氣概。”
柳岩聽了，神情一黯，道：“好吧，那要不然還是不說了，沒什麽事。”
衛含香一見，卻又了怒意，冷哼一聲，道：“你現在身體虛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現在你還是將心思用在修煉上邊，隻有實力足夠，我們返迴明修之地的希望才會更大一點。”
柳岩聽了之後，雖然不太明白，還是點了點頭。隻是他忽然還是想將那些話說出來，這次深吸了一口氣，於是鼓足勇氣，再次看向了衛含香，將她視野引得再次落在了自己身上，然後臉上又現出希冀的神色，道：“衛師姐，可不可以……”
哪知這次還沒說出口，衛含香就立刻打斷他，說道：“不可以！”
柳岩沒想到衛含香拒絕得這麽幹脆利落，他想起之前在棲霞林的時候，還會擔憂他靈力恢複緩慢，主動給他百枚靈石。那個時候他在心裏將她誇過數遍，不愧是宗門翹楚，修仙世界，出手就是闊綽。可為何現在連話都不讓說，就直接拒絕呢？
他猶不死心，再次問道：“我話還沒說完，怎麽就不可以，我想……”
可是這句話仍未說完，衛含香就直接打斷，道：“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之前的事都是一場誤會，你忘了就是，今後不要再提起。”
“那怎麽能行，我絕不是輕易忘記之人，衛師姐的好，我肯定會永遠記得，沒齒難忘。”
柳岩聽了之後，覺得不太好，畢竟先前衛含香給了他百枚靈石，雖然沒說什麽，可柳岩心裏一直想著有朝一日再還迴去。俗話說，好借好還，再借不難。何況他還準備借一萬靈石，要是不還，豈不顯得更沒信譽，那還怎麽借呢？
衛含香聽了之後，眉頭更是皺起，清冷白皙的臉上已不僅僅是怒意，還有了殺氣。她的語調變得高昂起來，看著柳岩，似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是聽不懂嗎？我說讓你忘了！”
柳岩忽然發覺不對，葉靈舟自有一些神異，在空中飛行之時，隻要注入靈力，可以避開罡風和寒冷的氣息，所以他們現在雖然在高中飛行，可是舟內溫暖如春，絲毫沒有外邊的寒冷。他眼尖，看到此時葉靈舟上，有靈石閃爍，那說明不是衛含香注入靈力，現在驅動是靠靈石散發的靈力。
那靈石依舊在閃閃爍爍，燦若星辰，證明靈力還非常充沛。可是他為何會突然感受到一股冷冽之意呢？
柳岩細細感受了一下，竟大驚失色起來，這分明是有殺氣籠罩在自己身上，才會產生如此寒冷的感覺。
難不成，為了還未出口要借一萬靈石的話，衛含香竟然對他起了殺心？
柳岩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不過感受到衛含香的怒意，他知趣不再繼續說下去，而是道：“好了，衛師姐，我不說了。不過你放心，師姐對我的好，我肯定不會忘記。以後有機會，定會歸還和報答。”
柳岩覺得既然借一萬靈石的話不讓說，那最起碼之前給百枚靈石的場麵話要說得過去，不然衛師姐還以為他是愛占小便宜的人。誰知，這話說完之後，忽然一道熾烈的氣息升起，刹那間落在他眉心之處。
柳岩被嚇了一跳，呆住不動，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滾滾而落。
正有一把靈劍，赤瑩瑩的，燃燒著火焰，懸停在他眉心之處，隻差一點，就直接觸碰了上去。
這個時候，他忽然看到衛含香陰冷的眼神，白皙的臉上，若有一層陰霾。她此刻正盯著柳岩，眼中有被赤瑩劍上的火焰映照出來的火光，卻是沒有絲毫溫度。她臉上現出不耐煩之色，再次一字一句道：“再警告你一次，此事不準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