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地中有靈光乍亮,然後傳來一道巨響之聲,整個山林似乎都顫了一顫。接下來是璿龜痛苦吼叫發出的裂木之聲。隻聽聲音,會讓人浮想究竟是多麽大的斧頭,在砍多麽大樹木,才能發出如此巨響!


    身上貼著隱身符的衛含香,此時在百丈外的一棵大樹旁。這道聲音響起之時,還伴有一道風波而來。風波吹來之時,將她透明的身影吹出了一道人影輪廓,差點讓身影顯現出來。她連忙躲在樹身後,又加了一道避風的法術,才保住身影不動,不再顯現。


    她這個時候向外看去。


    方才見吳廣元祭出一把猩紅長劍,帶著丈長的劍光,直向璿龜的脖頸之處斬去。


    看來吳廣元對璿龜非常熟悉,知道脖頸是璿龜的脆弱之處,而且有鈴鐺封禁之下,又以紫色圓環囚禁住璿龜,避免有意外發生。看到這裏,衛含香心底又是一沉,心頭浮起不好的預感。


    吳廣元做事如此縝密,她能不能抓住時機傷到這人,現在難說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抬著灼妖香枯枝的幾個小人,它們剛才也被這劍斬的餘波吹跑,現在翻了個身,正抬著枯枝繼續往前跑。


    這幾個人雖然很小,可是移動迅速,且靈力波動些微,要是不仔細探察,其實和幾個蟲子泛起的波動差不多,很難被察覺。大約還有三十丈的距離,就已經能到達璿龜外圍,到時候用灼妖香,定能讓本就狂躁的璿龜更加暴動。


    想著,衛含香的心提了起來。現在她倒是祝願,璿龜別被吳廣元一劍給斬了。


    那一劍衛含香看過,和她劍式相比,威力不算大。不知道是吳廣元實力本就如此,還是有所保留。在劍斬下的時候,她覺得應是破不了璿龜的皮膚。妖獸本就皮糙肉厚,璿龜更是有築基修為,哪能被輕易斬殺?!


    可是她突然想到上邊閃動的紅芒,猩紅如血,讓她感到深深厭惡,那是魔道劍訣。而魔道功法素來詭異,很多時候都不能憑借靈力波動來判斷威力大小,所以她還是所擔心。


    待劍勢餘波消去,漫天卷起的枯葉緩緩落下,衛含香自樹身後邊探出個腦袋,向璿龜看去。


    璿龜在驟然高昂的一聲吼叫之後,就沒了聲音,隻有風吹起樹葉之時的簌簌之聲。


    她看去之時,璿龜本來還是四肢撐著身體,讓自己腹甲和地麵保持一定距離。現在璿龜直接貼在了地麵,四條腿在紫環之下向外伸展,好似還在不斷拉伸。璿龜狹長的眼睛中沒有瞳孔,是一片眼白,原本是氣勢凜然、兇狠無比。可此時居然有了淡淡的悲痛和悲傷。


    它的脖頸之處更是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有數寸之深。要不是璿龜身軀龐大,脖頸粗厚,更兼有築基修為,皮糙肉厚,否則這一劍下去,就是不能將頭斬下,也能斷絕生機。


    此時璿龜脖頸傷痕之處有鮮血不斷滴淌下來,連成一注。


    吳廣元見此,連忙撚了一道法訣,牽引著流下來的鮮血,若水流般,飛入空中一白色小瓶之中。


    “看來吳廣元已經在取璿龜精血了!”


    即使還隔百丈,衛含香也能自璿龜血液之中感受到旺盛的生機。這些生機濃稠,是她全力施展枯木逢春的數倍。衛含香不禁在心中暗歎,看來她之前在講學堂中記得沒錯,璿龜的精血富含生機,能起死人而肉白骨。


    要是給柳岩服用,他定能活過來吧?


    既然這樣,那絕不能讓吳廣元得逞!


    衛含香悄悄向前,又彈了一道靈力飛了過去,落在幾個枯葉小人身上。有了這點靈力,幾個小人本來是邁著整齊的步伐,抬著枯樹枝走去,現在變成直接跳了起來。


    現在就是有點靈力波動,隻要不大,也不會引起太大注意。因為衛含香感受到了,此地雖然靈氣稀薄,卻在地底深處也潛藏著幾個妖獸,在方才動靜之下,也有靈力波動泛出。是以她才能有恃無恐,直接讓枯葉小人走得快一點。


    這個時候,吳廣元又已經接了一瓶精血,看璿龜脖頸傷口沒有鮮血流出,他臉上再現狠色,朝空中一點,那道猩紅長劍再次出現,迎風見長,飄出來一丈之長的劍光,將長劍包裹其中。


    然後他朝璿龜一指,這道猩紅劍光若一道箭矢飛馳而去!


    劍光在璿龜脖子一繞,璿龜本已經虛弱不堪,連身體都支撐不住,隻能趴在地上,此時卻突然一跳,想要反抗。隻是它剛一動,禁錮在它脖頸和四肢上邊的紫環就是一亮,再次將它按趴在地。


    可是它的口中還是發出一道裂木般的刺耳叫聲!


    吳廣元似是很欣賞這種叫聲,故意沒有封住璿龜之口,任憑它痛苦吼叫。在旁邊的李新兒又是臉色煞白。這把猩紅的靈劍每祭出來一次,她都感到通體生寒,止不住顫抖。隻是她現在不能表現太過明顯,也不能讓吳廣元看出來她在害怕。


    她怕一有不對,那把長劍就會折轉方向,向她斬來。


    雖然她已經暗提靈力,手中更是撚了幾個護身、逃跑的法訣,神念亦是在身上的靈器上邊。此時一有不對,她可以第一時間給自己加持多道護身之術,而且能飛身而走。


    可是加持了又能有什麽用呢?她隻能撐的一時,卻撐不了太久。


    在煉氣十二層修士麵前,她就是得到了一點先機逃跑,可是也逃不到吳廣元的手掌之外。


    她此刻臉色煞白,隨著璿龜的每一聲慘叫,她眉梢都要微微一跳。看著璿龜,她就像看著自己,突然有了同命相連的惺惺相惜之感。她現在倒不希望璿龜早點死去。璿龜要死了,她感覺自己也活不了太久。


    她看見的太多,也知道的太多,已經無法幸免。


    在看吳廣元斬殺璿龜的時候,她已經連最後一絲慶幸都拋之雲外。


    她現在感覺要殺要剮,還不如直接動手,為何要受這種折磨?


    這個時候,她看見璿龜的脖頸之處出現了一道紅圈,那是方才靈劍斬過去之後,在璿龜脖頸處留下的一圈傷痕。這個時候又有血流了出來。隻是不如先前那麽多了,更像是滲出來的。而璿龜的眼睛已經微眯,昏昏欲睡,一副垂死的模樣。


    李新兒看到後,心底一沉,若在冰窟之中。璿龜已經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她故意和吳廣元離得近了一點,不過這近也是有距離保持,大概在三尺之處。這個距離,李新兒算過,要是有危險,可以第一時間捏碎幾張符籙,升起靈光,也有脫身之機,不會還無察覺,就被殺掉。


    她臉上強硬地再擠出媚笑,柔柔說道:“吳師兄好厲害,這璿龜已經不行了吧,要不我來幫師兄收集精血。師兄處理璿龜其它部位。我聽說,璿龜的殼非常堅硬,可以煉製出來品階不低的護甲和護盾。”


    吳廣元本來看著受著折磨的璿龜,臉上是猙獰和癲狂,聽到李新兒在旁說話,他似刹那間變了副臉,變得溫良和善,沉穩慈祥,他微笑地看著李新兒,說道:“宗門中的人還有兩天才來,不著急這一會兒,這種髒活累活,怎麽髒了師妹之手。”


    這話要是平日裏說,李新兒定然會覺得吳師兄體貼大方,可是現在聽起來,卻多了別樣的味道。要是這一點小事都用不上她,那等此間事了,還有什麽能用得著她的地方呢?她想彰顯自己的價值,卻冰冷發現,好像除了一副皮囊之外,她對吳廣元沒絲毫價值可言。


    她本來強提起來的笑顏渙散,眼中無神,臉上有淡淡的失落。


    吳廣元似看出來了,沉吟片刻,和她道:“既然師妹一片好意,那就將璿龜的尾巴斬下來吧,那是它最脆弱之地,一般鋒銳靈器都可斬之。它的尾巴可以煉製靈器,有破防之效。取過來後正好可以給師妹煉製一把靈鞭,這樣和別人鬥法之時,可以輕易破去對方的護體靈光。”


    李新兒不自覺啊了一聲,讓她下去取璿龜尾巴,豈不是把後背露了出來。這樣吳廣元想要殺她,豈不是易如反掌。可是她轉念一想,吳廣元如果想要殺她,好像一直都是易如反掌。現在璿龜明顯傷勢加重,已是奄奄一息,又有紫環束縛,應是沒什麽危險。


    李新兒現在不敢拒絕,於是輕輕點了點頭,就輕飄飄落了下去。可是她一直保持警惕,神念全部展開,同時又升起了一道護體靈光。她迴頭看了一眼,見吳廣元未有異常,隻是微笑地看著她。隻是她感覺這笑太奇怪了,皮笑肉不笑,眼中沒有笑,是一片淡漠。吳廣元好像是戴了一副麵孔。


    時到今日,她才發現,和之前一樣的笑,為什麽她之前就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呢?


    她想來想去,好像唯能解釋的就是吳廣元也會魅惑之術,她其實在無形之中早中了他的魅術,才會言聽計從,對他百般仰慕、青睞。一點小恩小惠,就讓她感動不已。


    人心叵測,原來她才是一直霧裏看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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