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百丈之遠,動用著隱身符的衛含香也為這一劍來了興趣。她方才看到過這個小師弟出手,隻覺得劍法生疏,空有形卻無意。之前那一劍雖然凝出了劍光,可更像是某種法術幻化而成,隻是形似,卻無劍意,所以威力也弱了一分。


    同樣的修為,讓她施展出來一劍,威力肯定能大不少,下邊那頭璿龜不說能將其鳥首斬掉,也能切出一道大口子,深入骨頭。可她是出自修仙大派,劍道之術更是有宗門高修指點,遠不是這幾人能比的。


    而現在小師弟手中握著的這一道三尺劍光,淩空斬去,已經能感受到一絲帶著怒意和不甘的殺伐宣泄。雖然威力還是不大,和她劍斬殘陽相比,差了十萬八千裏。可小師弟還僅是煉氣六層修為。


    這個修為,能從靈劍中汲取出來劍光和劍意,已是非常難得。


    要是這名小師弟和看起來那樣二十歲出頭,年紀輕輕,以後專修劍道,再有高修指點,定能有不錯造詣。


    暗讚歸暗讚,衛含香窺探時機,緩緩提振靈力,準備隨時出手。現在看來這幾人不再逗留,已經準備將璿龜斬殺,取其材料。這個時候,可能會有時機,比如他們在斬殺璿龜的時候,璿龜會暴動,她要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時機。


    這頭背甲璿龜怎麽說也是中階妖獸,有築基修為,即使神通被封禁得所剩無幾,可是殊死反抗之力,也不容小覷。要是這個時候,再來點灼妖香,讓璿龜反抗加劇,那麽這幾個人肯定不好收服。


    衛含香想著,目光不動,緊緊盯著璿龜,手中捏著裝著灼妖香得枯枝,看看接下來璿龜會有何反應。


    小師弟來到璿龜一丈之處,將手中劍光傾落,直直斬在了璿龜若鳥頭般火紅色的鳥首上。


    妖獸天生靈覺敏感,已是感受到危險到來,做了躲避的動作。可在小師弟斬落這一劍的時候,吳廣元在一旁搖兩下銅鈴。鈴鐺聲傳來,璿龜當即震怒,發出痛苦的嘶吼,卻是失了躲避之機。


    於是小師弟這一劍,斬落在了璿龜的鳥首!


    “鐺!”若斬在磐石之上,劍光和璿龜交接之處,發出了一聲清脆之響!


    小師弟劍光受阻,不能再進,不過這個時候,他又想起來嘲笑他的何師妹,怒意陡升,手中的力氣似大了一些。即使劍光斬下艱難,可是在小師弟一聲怒喝之中,劍光光芒又亮了一瞬,劍光竟又有落下之勢。


    他雙手握著劍光,若挑起一座大山,臉上、手背青筋暴起,猙獰可怖。顯然除了靈力盡展之外,也用了不少氣力。


    而這個時候,璿龜也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之聲,小山丘一樣的身體更是不安躁動,僅是移動了幾步,就將四周樹木悉數撞斷。林中不斷有裂木的聲音,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真的木頭摧折之聲,哪些是璿龜發出的聲音。


    一擊即中,小師弟兩手相持的劍光黯淡,已經有散掉之意。不過這已經夠了,透過劍光的觸感,他已經感覺到這道劍深入到璿龜皮膚,有了寸許之深。


    滾燙的血液噴濺出來!


    他何璿龜相距不遠,臉上已經感受到了點點滾燙,他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已經證明了自己,證明了他沒有說大話,確實能以煉氣六層之境界,給築基期的妖獸放血。


    他笑嘻嘻地迴頭,看著天空中正在看著自己的何師妹。何師妹和他修為相當,也是煉氣六層。他在何師妹驚訝的表情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看見的東西。何師妹捂著小嘴,臉上有震驚、不可思議,他甚至在何師妹的眼中也看到了脈脈柔情。


    “隻可惜太晚了,我不喜歡你了。”小師弟還在暗想,現在就是何師妹主動貼上來,他也會無情將之一把推開。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不管是李新兒,還是何師妹,都會有意無意向吳師兄獻媚。她們根本不在乎這個人怎樣,她們在乎的隻是實力而已


    那是對強者的崇拜!


    實力這東西,他也有,隻是有限,有限到還不足以讓幾人側目。


    不過,這一劍斬下之後,他不焦慮了。他忽然感覺,隻要自己也一直跟著吳師兄混,遲早有一天,也能達到煉氣頂峰,築基也未不可能。因為吳師兄答應過他,此件事了,會定期給他們煉氣丹藥,幫助他們修煉。就是以後到了煉氣十二層,吳師兄也會想辦法給他們一枚築基丹,以便讓他們順利築基。


    他覺得前途光明,未來坦途,他之所以不如吳師兄,隻是現在不如而已。吳師兄在修煉天資以及劍道上邊未必比他強,隻不過是生得比他早,活得比他久,要是現在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他未必不能有吳師兄現在的成就,甚至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假以時日,他還有追趕的可能!


    他呆呆望著何師妹的眼睛,這一刻想了萬千之事。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念頭通達,心念疾轉如電,一刹那的時間竟有這麽多念頭而過。


    他已經想好接下來怎麽向何師妹炫耀。


    隻是突然之間,他感到冰冷異常,若在寒天凍地之中。他眼前的世界也變了顏色,突然間變為一片慘白。世界都暗了,隻有黑白二色,並且還在逐漸變暗。這個時候,他才看到何師妹的眼中不是對自己的仰慕和欽佩,而是驚訝和害怕。


    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自他胸口之處傳了過來,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冰冷的來源,而他已無力無力抵抗,冰冷正蔓延至全身。


    這個黑白的世界終究落幕。


    還在天空中飛著的何師妹,看到這個小弟子胸口被背甲璿龜蛇般的尾巴穿透。小弟子的眼睛還是直直望著她。她一時接受不了,忽然看向吳廣元,近乎咆哮問道:“你明明看到背甲璿龜躁動,衝向他,為什麽不用乾坤禦獸鈴呢?!”


    吳廣元隻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緩緩道:“璿龜攻勢太快,已經來不及了。”


    “你在說謊!”何師妹忽然尖叫,可是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冷笑三聲,道:“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讓他去送死的!這和我們之前說的不一樣。之前你說隻是殺掉趙列一個人。他是一直跟著你的人,也尊你為兄長,你怎能如此狠心,讓他去送死呢!”


    說到最後,何師妹已經有些歇斯底裏,眼中淚光盈盈。不管他和這個小弟子平時怎麽打鬧開玩笑,可是也是平日裏和她接觸最多的人。


    何況他還經常無事獻殷勤呢?


    吳廣元臉上表現出來不耐煩來,他忽然歎了一聲,陰厲道:“告訴你也無妨,為了我們修煉一途,他死得其所。他不死的話,沒辦法證明璿龜確實狂暴,還傷人了。他的犧牲,是為我們換迴來修仙之資。我知道他喜歡你,他要知道你修為有進,甚至以後到達築基,我想,他應該也會非常開心的。”


    何師妹聽完,身體止不住抖動,她忽而後退一步,身上起了護體靈光。


    然後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盯著吳廣元,像在看一個陌生的人。她雖然知道吳廣元心狠手辣,可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吳廣元隻是對外人而已,對他們還是很好。可是現在看來,她知道自己看錯了,她現在已經完全看不透吳廣元,對他完全不了解,或者說一直低估了他的心狠手辣!


    她看著吳廣元,冰冷道:“事到如今,你還要說是為了我們?我看你是為了你和李新兒吧!你們兩個的事我不摻和,現在讓我走,我發誓不迴宗門,今天之事我也不會和任何人說。一切恩怨兩消!”


    吳廣元突然笑了,陰冷說道:“何師妹,你說的什麽話,我怎會加害於你呢?我們不是說好共修大道的嗎?而且,你現在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呢?”


    何師妹這個時候已是再也不信吳廣元說的話,她身上靈光乍亮,衝天而起,就要化為一道流光飛馳而去。可是她剛一飛到更高的天空中,吳廣元就若鬼魅一般出現在她背後。她方有所感,一轉身,就見吳廣元出手如電,無視她的護體靈光,在她眉心一點。她身上浮現的靈光刹那間渙散,撐不住浮空,就要自天空中飄飄落下。


    這個時候,吳廣元攬住了何師妹的腰,盈盈一握,然後看著何師妹,道:“何師妹,你在害怕什麽?我愛惜你還來不及,怎麽會殺你呢?”


    說著,他朝何師妹臉上輕輕一吻。何師妹卻是滿臉震恐,直視著吳廣元,眼神似放出火來,狠狠與之對視。這一瞬間,厭棄、嫌惡不加掩飾。可是她嘴唇蠕動,怎麽都說不話來。她現在唯有用憤怒的眼神,企圖殺死這個道貌岸然之人。


    吳廣元卻是不在意,陰冷說道:“我說過我不會殺你的,可是你要是走了,我不安心。我想了想,你還是要死,也會死得其所。放心,師兄是不會動手的。”


    說完,他看著何師妹目眥欲裂的眼睛,然後鬆開了手,任憑她若一朵花瓣般飄飄而落。而下方,正是受傷仍處在暴怒之中的背甲璿龜。它此刻張開鳥喙般尖銳滿是細密牙齒的大嘴,正在咬著已經死去的小師弟,看樣子,已經吃了一半,隻剩下半個身子還在嘴的外邊。


    這個時候,見天空中又一道人影落下,它立馬吐出來還沒吃完的半截身體,然後大口一張,發出一道裂木之聲。仿佛有一陣風席卷而來,竟將何師妹自空中吸了過來,穩穩落入了它的口中。


    璿龜嘴巴一合,一道淒厲的慘叫之聲響徹雲霄。


    “吳廣元,我咒你不得好死!”


    話音剛落,就被裂木之聲淹沒,一股新鮮的血氣彌漫在還是清冷的山林間。


    這個時候,吳廣元忽然轉頭看了瑟瑟發抖不敢動的李新兒,恢複了之前和善沉穩的大師兄模樣。他似是平靜了一下心情,臉上重新出現溫暖讓人心安的笑容,然後對李新兒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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