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尾巴飛得嗖嗖快,它巴不得離身後那些嗚哇亂叫的孩子遠一些,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那群小瘋子,還想往它身上綁鞭炮?要不是咚妹兒帶著墩子著急走,大尾巴恨不得像拍那個高孩子一樣,把他們一個一個都拍飛,都拍到大河裏被水衝進大海才好呢!這群小混蛋!


    他們最後落在了一株傲雪老柏樹的下麵,周圍的墓碑森森,倒是不錯的掩護屏障。


    “你個傻帽兒,怎麽先把自己圍巾扯下來了?讓人看了臉,再以後把你認出來怎麽辦!”墩子被打得不輕,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可他也沒怎麽在意自己的傷。


    “我還以為他們沒聽清楚我說話呢,哎呀也不知怎麽的就摘掉了,反正看見都看見了,河上的擺渡船那麽老些,怎麽就那麽巧,他們就坐了我家的船呢?沒事兒!”咚妹兒心可大了,“你放心吧,我又不傻,這不飛到亂墳崗子裏頭了麽,他們準以為撞見鬼了呢!哈哈!”


    “快穿上吧。”墩子脫下自己的棉鞋,遞給咚妹兒。


    “我光腳慣了,還是你穿吧!”咚妹兒又給推了迴去。


    “你光著腳到家,我哥不得罵死我!”墩子愁得一張黑臉都皺了起來。


    “哎,你先別管鞋子的事兒了,咱倆怎麽迴去啊?”咚妹兒想起柱子哥,就有點餓了,她想迴去吃點東西。


    “那邊有條小道,能繞到劉婆婆她家的院子去,然後離我家就近了,從她家側門出來,正好就能轉迴我家。”墩子其實對這一片很熟悉,雖然已經很久沒有來玩過了。


    “哦哦,劉婆婆家呀,正好上門去拜個年去。”咚妹兒想起了翠兒,好久沒一塊兒玩了,年前她被關在船上,看著自己指甲上的紅色都褪色了,隨著小手指甲越長越長,那彎彎的紅色小月牙也越來越少了,都不好看了。


    咚妹兒還想再好好染染呢。


    兩人順著一條人跡罕至的小羊腸道走,大尾巴為了不那麽顯眼,變成了一匹小小的果下馬的大小,咚妹兒趴在它身上,也不用走路。


    墩子走在前麵,給她們領路。


    “墩子,喂喂喂,我說墩子,你們岸上的孩子,怎麽這麽壞啊,以前大尾巴小時候,他們把小貓崽兒扔進水裏想淹死,現在又想抓大尾巴,往它身上綁炮仗,這是人幹的事兒麽?也太缺德了!”咚妹兒想起之前的那一幕,還有些氣鼓鼓的。


    “什麽你們岸上孩子,我和他們又不是一夥兒的,我還為了護著大尾巴和人打起來了呢!”墩子有些氣憤。


    “行行行,他們岸上孩子,行不?你跟我是一夥兒的,嘿嘿!”咚妹兒好像不太在意墩子掛彩的事兒,可能是在船上的孩子之間,動點拳腳太尋常不過了吧,更狠的還有給你推進冰水裏看你撲騰的呢!拳腳傷算得了什麽。


    一路都沒遇見一個人,大過年的,也沒人來這條偏僻的小路。


    轉眼晃悠到了劉婆婆家,她家平時和別人來往少,哪怕過年也沒什麽人登門,院門雖然也像其他過年的人家一樣,大開著,可看得出來院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幹淨,明顯就沒人來過。


    咚妹兒翻身下地,興高采烈地跑進屋找翠兒,墩子緊隨其後,大尾巴慢慢縮小著,也往裏走。


    “劉婆婆過年好!翠兒過年好!”咚妹兒就像一頭興衝衝的小獸,風風火火的衝進了屋裏。


    “欸?”咚妹兒看見劉婆婆不像往常一樣,在地上忙忙碌碌,洗洗涮涮,而是躺在炕頭上,一頭白發都亂了,像一叢淩亂的蓬草。


    “咚咚咚妹兒,過年年好——好啊!”翠兒坐在炕邊陪著劉婆婆說話,一見咚妹兒來了,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劉婆婆過年好,翠兒過年好!”墩子跟進來也說,看見劉婆婆這樣躺著,知道是病了。


    “孩子們,過年好啊!”劉婆婆一聽見有人進來,掙紮著就要起來,“翠兒,你扶太婆一把,我起來,躺在這裏像什麽話,不好看。”


    翠兒趕著就去扶,可她動作慢,使勁兒也用不對地方,倒是晃著劉婆婆好幾下,咚妹兒見了,一個高躥上炕,幫著把劉婆婆扶起來坐好了,還把被子給她掖好了。


    “婆婆,你啥時候病了啊,怎麽不讓翠兒去告訴我和我哥一聲呢?我們也好請個大夫給你看看啊!”墩子一見劉婆婆坐都坐不穩的樣子,肯定病的不輕,這麽大歲數的人了,也不是鬧著玩的。


    “上了歲數了的人了,閻王不叫自己走啊,好孩子,麻煩你們幹什麽呢,人各有命啊!”劉婆婆說著,臉上居然還浮現出了笑容,那是一種有些解脫的笑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終於可以好好喘息一口氣了。


    “就是翠兒這丫頭,我還是放心不下啊。”劉婆婆看了一眼翠兒,笑容漸漸淡去了,隻剩下滿眼惆悵。


    咚妹兒走到哪兒都不拿自己當外人,她把光著的小腳塞進劉婆婆的被子裏,一邊暖和著,一邊拉著翠兒的手笑。


    聽見劉婆婆這麽說,她就大言不慚的說:“婆婆你放心,翠兒有我照顧呢,我還有大尾巴,大尾巴老厲害了,剛才打翻了一圈人呢!肯定沒人敢欺負我倆,嘿嘿嘿!”


    “嗬嗬,小丫頭,口氣可是不小,那行,說出的話,可得算數。”劉婆婆虛弱的笑著,顯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小丫頭太幼稚了,信口開河的,但也挺可愛,大過年的,她這麽一鬧騰,家裏才有點活躍的氣氛,才像個過年的樣子呀。


    “大尾巴,它它它它打架?”翠兒這會兒抱著大尾巴愛撫著,聽見咚妹兒說大尾巴打架的事兒,頓時有點擔心。


    翠兒擔心大尾巴受傷,趕緊把大肥貓舉得高高的,翻過來覆過去查看,發現有幾處地方確實是掉了一些毛,可見打架是真的。


    “你們兩個,和人打架了?”劉婆婆問。


    “婆婆放心,一群不認識的野孩子,後來我們躲進亂墳崗子裏了,他們肯定認不出咚妹兒。”墩子趕緊解釋。


    “嗬嗬,我說怎麽大年初二,這會兒跑進我家來巴巴的拜年來了,合著是來避難的,你們這兩個小鬼!”劉婆婆笑了。


    “嘿嘿也不光是避難,我還想找翠兒染紅指甲呢!”咚妹兒覺得劉婆婆說的也不全對。


    “哈哈哈!”一向不苟言笑的劉婆婆,這會兒也笑得前仰後合,終於引起了咳嗽,然後不得不停了下來。


    “咚妹兒!你是不是傻!”墩子氣得一跺腳,白眼翻到天上去。


    “好好!染染紅指甲!”翠兒倒是半點都不在意咚妹兒這麽直白,笑著放下大尾巴,去找裝紅茜草汁水的小瓶子去了。


    大尾巴在炕上溜達了幾步,覺得劉婆婆躺的炕頭的地方最熱乎,就挪呀挪呀,慢慢湊了過去,然後身子一沉,挨著劉婆婆躺下了。


    “嘿呦,你這小畜生,真是我這以後給了你臉兒了,還敢貼著我躺下了!”劉婆婆雖然嘴裏說的厲害,可並沒有趕大尾巴走,而是掀起被子一角,給大尾巴蓋了蓋。


    大尾巴得寸進尺的抬起頭,蹭了蹭劉婆婆的手,然後就把小毛腦袋插進大尾巴裏,唿唿睡了起來。


    劉婆婆從沒有養過寵物,就算養,她這麽幹淨的人,也絕不會讓貓狗上炕的,可現在看著大尾巴這麽愜意的依偎著她睡覺,打著小唿嚕,她覺得這樣的感覺很新奇。


    接著,她感到一種實實在在的力量感,順著大尾巴暖和的身體,傳到自己的身體裏,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在一點點恢複,精神在一點點變好,甚至有些按捺不住想下地去走走的心思。


    劉婆婆想到柱子的假肢生意,為什麽別人隻能學個形似,而永遠都做不出來那份靈活勁兒,現在,她猜到了,是這隻貓。


    這隻貓不僅會飛,而且還有很大的力量,一種催發生機的力量。


    這隻小貓,難不成是菩薩佛祖在人間的顯像?


    “孩子們,快晌午了,婆婆給你們做點吃食吧!大過年的,咱們吃點好的。”劉婆婆攏了攏頭發,起身掀開被子,給大尾巴蓋蓋好。


    然後,在翠兒、咚妹兒還有墩子詫異的目光下,麻利的套上外衣下炕了。


    她仿佛一下子恢複成了平日裏,那個利落幹淨的小老太太,手腳麻利的在廚房操辦起來,鍋碗瓢盆響了起來,是讓人安心的居家過日子的聲音。


    三個孩子麵麵相覷,最後,眼睛都落在了大尾巴身上。


    大尾巴窩在炕頭的被子裏,美滋滋的唿唿大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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