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嚴凜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自己又怎麽能再繼續打擾他呢?當被嚴凜真正拒絕時,路九陽想自己應該放棄了。


    可是自己怎麽可能完全退迴到妹妹的位置呢?付出的心又要怎麽收迴呢?她可以隱藏自己的感情,可是要她一直隱藏感情然後麵對嚴凜,她做不到。


    她想到嚴凜對自己還會一如既往地好,可這些好都是以妹妹的名義。這輩子她都沒機會以其他身份站在嚴凜身邊。


    是的,路九陽不甘心。她無法想象未來和嚴凜相處的日子。所以路九陽的任性勁兒再次上線。


    她把嚴凜所有的聯係方式都刪了。如果不能戒掉對嚴凜的感情,那就從遠離嚴凜的生活開始。


    路九陽的性格還是很奇怪的,感性和理性都是兩個極端。她最討厭拖泥帶水的感情,所以麵對注定沒有結果的單相思不如快刀斬亂麻。


    路九陽在陽台上站了很久,久到開始認為她和嚴凜的相識恍如隔世。


    嚴凜真的很好,可是他的溫柔是殺人不見血的慢性毒藥,她已經中毒至深,留給自己的體麵就像毒發前的隆重退場。


    刪了嚴凜後,她會後悔嗎?會的吧,在日後任何想要分享的時刻,在以後每次想他的時候。


    路九陽覺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刪除嚴凜的第十三分鍾後她開始難過。所有的消息都被清除,所有的照片都被封存,手機於她而言隻是廢銅爛鐵的物件。


    她想起和他的一切聯係,原來離了手機他們不過陌生人而已。大概被傷心的氣息籠罩,路九陽並沒有發現梁爽走到她的背後。


    “小老婆,喝多了還出來吹風,小心頭疼。關鍵時刻還要靠我。”


    梁爽拿著一件外套披在九陽的身上,其實她已經醒了很久。她看著九陽癡癡地盯著手機,尋求的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路九陽隻能靜靜地陪在她身邊,靜到她以為風就快要吹散他們之間的故事。


    “梁爽,你知道嗎?其實嚴凜拒絕我也是好事。”路九陽的聲音平靜地在一旁響起,現在的她需要傾訴自己的感受。


    “我年齡小,沒定性,嚴凜和我在一起要麵對太多的流言蜚語。我偏執極端,是天生的悲觀主義者;我的媽媽一直反對我和嚴凜的接觸,甚至因為嚴凜我們爭吵過很多次。”


    路九陽攏了攏自己的外套,將自己緊緊地罩在溫暖的懷裏。原來如此多原因都在阻撓自己,那她沒有和嚴凜在一起是不是天意?


    “而且重點是他不喜歡我,隻是拿我當妹妹。所以你看,嚴凜拒絕我大概也經曆了深思熟慮。看來我們真的沒有走下去的緣分。”


    路九陽冷靜地分析她和嚴凜之間的可能性,一樁一件的事實再次表明他們之間的可能性為零。


    梁爽靜默地聽著路九陽的話語,那一刻她突然不知道要怎麽去安慰路九陽。她覺得路九陽不一樣了,可是又說不清楚到底哪裏不一樣了。


    她在心裏斟酌了很久,盡力地理解路九陽的感受。但是世上本就沒有感同身受這迴事,何況各人的感情問題。


    “小老婆,我……其實我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你。我沒有經曆過像你和嚴凜那樣的感情,甚至我對於感情都一知半解。因為在我的觀念裏,十幾歲的年紀根本不會產生猛烈的感情,因為不懂。”


    “可是當我聽見你和嚴凜的故事後,我才明白原來感情不分年紀大小,愛會眷顧每個需要愛的人。”


    梁爽站在路九陽的身旁,一同感受陽台的微涼氣息。其實十幾歲的年紀對待感情很簡單,比如路九陽快刀斬亂麻的再見,比如梁爽為吳優凡撐腰的那個下午。


    少年人的愛情不會摻雜任何雜質,比如當下我喜歡的東西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分享給你,我的真心哪怕不遠萬裏也要努力奔向你。


    “很多時候不是所有感情都會有結果,或許沒有結果才是最好的結果。九陽,向前看吧。我們都不是他,不知道他的想法。可是你該明白自己的選擇。”


    感情的事向來是旁觀者清的最佳證明,她確實不是嚴凜。哪怕她現在琢磨到天荒地老都不會明白嚴凜的想法。隻有自己的選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屋內的兩人還在酣睡,她們挽著手站在陽台上。微風裹挾著女生宿舍獨有的清香,吹散了路九陽的惆悵。關於喜歡嚴凜的事情,就讓風一起帶走吧。


    從那天之後路九陽再也沒有提起過嚴凜,她依舊正常地吃飯、上課、生活,可隻有熟悉的人才能感覺到路九陽某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梁爽她們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都會過去,可隻有路九陽明白,嚴凜曾留下的光愈發照亮她生命的每個角落。


    那天之後嚴凜找過路九陽,他希望和小姑娘好好聊聊,可是都被路九陽拒絕了。


    三次,嚴凜都給她發了不同的話語。


    第一次時嚴凜生氣了,他沒有想到小姑娘會把他刪了。原來她對他的感情也不過如此,一年的相處換來她的狠心再見。


    但是嚴凜還是低下頭去挽留她,沒辦法,誰讓他愛她呢。嚴凜的愛無法訴諸於口,他隻能默默地竭盡全力地嗬護她、愛護她。


    “小姑娘,你太狠心了吧。我們好好聊聊,很多事情不是像你想得那麽簡單。”


    嚴凜給路九陽發了好友申請,可是路九陽拒絕了。她知道自己無法收迴對嚴凜的感情,加迴他隻會讓自己越來越深陷泥潭。


    第二次嚴凜像日常對話一樣詢問小姑娘的學業、生活,路九陽看見他發來的話,躲在衛生間裏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原來對嚴凜的習慣早已深入骨髓,她聽著他發來日常問候的話語,仿佛他們之間什麽都未發生過。


    可是她先放棄他了,她給過自己和嚴凜機會的,自己的勇氣早就在那天用光了。不管路九陽承不承認,他們就是錯過了。


    那天後路九陽心上名為嚴凜的傷疤再次被揭開,她開始每天晚上習慣性地去陽台邊站一會兒,睡夢中總是出現嚴凜漸行漸遠的背影。


    第二天醒來時枕套總是出現一片濡濕,可是路九陽依舊每天像個正常人似的在好好生活,她知道自怨自艾沒有意義。


    路九陽的變化室友們都看在眼裏,她們後悔當時慫恿她去表白,努力地逗著路九陽開心。她知道室友們的良苦用心,所以她積極努力地配合,希望她們可以安心。


    隻有夜晚在陽台的自己才是真正地放空,她在黑夜的靜謐裏肆無忌憚地訴說對嚴凜的情誼。


    一夜間長大的事情確實有可能發生,其實在經曆媽媽突然生病後路九陽開始明白成長的道理。不管以前她曾經曆過什麽,歸根結底她還是受家庭庇護的小玫瑰。


    當她真正意識到會失去自己的至親時,路九陽開始反思過去十幾年的任性。甚至她開始學著如何愛護自己的至親,如何麵對死神的挑釁。


    所以對待媽媽的態度從心由外地發生轉變,自己也在慢慢明確真正熱愛的東西。所以嚴凜,你看,我離開你也在慢慢長大。


    隻是沒有之前和你在一起快樂而已。


    路九陽開始把自己的思念寫進日記裏,篇篇都是嚴凜,卻篇篇未提他的名字。


    嚴凜在那次之後很久沒有給她發過消息,直到路九陽快要放暑假時。


    “小姑娘,幾個月過去了,最近消防出警很忙,所以沒有時間聯係你。你最近過得怎麽樣?夏天怕熱也要少喝冰可樂,多吃蔬菜保證營養價值,功課不會要主動開口問,同學們應該都熟悉了吧,不要害怕別人會不喜歡你,敞開心扉的你最可愛。和阿姨關係怎麽樣?應該都處理好了吧。嗯,好像有些囉嗦了。”


    “沒什麽別的意思,隻是很想你。去年我們還在一起吃火鍋、吃燒烤,今年你上學我出警,我們好像在一起的時間更短了。嗯,還是很想知道你近況,不過我相信一切都好。”


    “老同誌就是有些囉嗦,我也不強求要你加迴我了。大概我們的緣分真的隻有一年之期吧。小姑娘我很感謝去年老天讓我們相遇,你不是我,不會明白你對我的意義。”


    路九陽看著嚴凜發來長長的一段話,這是他第三次找自己。他的關心、他的無奈、他的包容,都讓路九陽無處可逃。


    你不是我,不會明白你對我的意義是路九陽昨天寫下的日記。原來世上真的有心有靈犀,他們對彼此的意義都比想象中更深刻。


    麵對時隔幾個月的嚴凜,路九陽舍不得再繼續和他保持距離。算了,大概嚴凜真是她命中注定的劫,無人能渡。


    “嚴凜,我最近一切都好。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任性。我無法接受在坦誠感情後仍舊一如往昔地和你相處,那對你對我都不公平。最近幾個月,我和媽媽相處還不錯,我也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當我離開了媽媽和你的庇護,我開始真正探索未來的意義。麵對你,我必須要毫無保留地坦誠。嚴凜,我還沒有放下你。所以原諒我不能加迴你,讓一切重迴原點。”


    “或許我們會有重新見麵的一天,那天之後我一定會把你當成最好的哥哥。出警注意安全。”


    路九陽的淚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屏幕上,原來他還是最能牽動自己情緒的那個人。原來有些感情隻會在歲月的沉澱中越變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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