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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好似受了風寒,楚嬌娘一早起來,便是咳嗽不止。


    景王妃昨日得知魏參政家的兒子摔了,今日一早便派於媽媽前來送了一些禮品,道了問候。又見楚嬌娘也生了病,轉頭又派人往家中送了一些補品。


    楚嬌娘端著款兒,心中為難,繞是不情不願的收了下來,畢竟這些東西是王妃娘娘給的,總不至於給人掏錢當做自己買的吧?


    若是迴禮,她家的東西估摸王妃娘娘除了繡絹,其他的瞧不上眼;再若是,她真是迴了禮,這一來一往的話,此間的關係恐怕更不好斷了。


    楚嬌娘看著院中的幾提物件,好一聲歎息,末尾還是讓阿夏提進去放下了。


    這方,景王妃的東西才搬進去,大門外又響了敲門聲兒。


    且說昨日楚嬌娘在刺繡大會上同景王妃一道兒露過臉後,再加上某位太太的長嘴子,是以楚嬌娘的身份從十一絲的大東家,急轉至某某參政的夫人。且道這位參政如何如何,這夫人又如何如何,日後定會如何如何。


    於是乎,一些小職官銜的夫人太太們,可全是朝楚嬌娘打聽了過來;更有不少人,隨著景王妃的步子,主動攀附上了門。


    可想,以往都是是奔著十一絲去的。


    “參政夫人可是住這兒?”門外人問。


    阿夏看了邊上的楚嬌娘。


    楚嬌娘疊手而立於廳中門檻前,悶下一口氣後,點了頭。


    阿夏得令,這才前去開門。


    大門外是一位著牙白色芙蓉暗紋褙子的年輕的貴夫人,由旁邊綠衣丫鬟給托著。


    楚嬌娘見著眼熟,好似是昨日刺繡大會上,在她隔壁雅閣裏,叨叨說話的那位。


    聽說此婦是吳州籍書令史邱漢天的大太太,娘家是青州楊家的,父親是青州某縣的一位小縣令。又聽說這位楊縣令為了讓自己的仕途順一點,可是將好幾個女兒都高嫁了。


    但千攀萬攀,最高的也就攀到了一個書令史的女婿到手。


    阿夏這頭兩眼陌生,直問道:“二位是……”


    貴婦人旁邊的丫鬟甚是醒目,忙用尖利的聲兒介紹道:“這位是邱書令史家的太太,特來拜訪你家參政夫人。”高抬的氣勢說得甚像她是參政夫人一樣。


    阿夏學會了楚嬌娘那套裝傻充楞,愣下片刻之後,才醒悟:“哦,原來是邱夫人,您,您請。”說著,將人往裏頭請了進來。


    隻見那位夫人斜歪了頭往院中打量片刻,似乎瞧著此家院子如此簡陋,邁進來的步子都有些猶豫,總覺著沒地兒落腳,怕髒了自己似的。


    楚嬌娘打量著,反應微微偏慢,加上今日染了風寒,身子也切實不舒服,待來人站到麵前立了片刻後,才想著將人請入廳裏入座,讓阿夏上了茶水。


    邱家主仆二人見被如此接待,原本於此地不太好的印象,更是大打折扣,且心照不宣,均道:這二人怕不是傻子配呆子吧!當真是鄉巴佬。


    楚嬌娘懶得理會此二人見她們的眼神,入座後,客套問了邱夫人怎會突然光臨寒舍?可是有事?說完,忍不住捂嘴“咳咳”兩聲。


    邱楊氏靈活的雙眼登時朝楚嬌娘探著,“魏夫人這是……身子有恙?”


    楚嬌娘拿著帕子又往鼻頭上按了按,“昨日染了風寒,現下不得已以這般姿態見夫人,失禮了。”


    聞言,邱楊氏些微浮了心思。


    要說這位邱楊氏疑心重,見著誰,總覺得別人對她是有所圖似的,此刻見楚嬌娘這般模樣,直覺得楚嬌娘這是不待見她,所以才裝了樣子。


    是以,心中大為不屑的哼了一聲。


    楚嬌娘無心思接待此人是真,畢竟不認識,但染病也是真,不能怨她。


    隨即,她又吸了吸鼻子,一個沒忍住,真真切切好一個“哈秋!”打了出來,順帶著連眼角的淚也跟著溢了兩滴。


    這下子,沒將邱楊氏嚇了一跳。忙不迭又心道:這還真是染了病呢!


    轉著,邱楊氏給了關懷,“此個季候最是讓人易染風寒,魏夫人還是得多多注意一些。可有請大夫來瞧過沒?”


    楚嬌娘想說這一大早的,不是景王妃這頭來,就是您這位夫人來,她哪有空去請大夫?


    “還沒呢。”


    “哎呀,這可耽擱不得,得趕緊讓大夫來瞧瞧才是。”邱楊氏擰著眉頭,容貌聲音都過於擔憂。


    楚嬌娘極微妙地瞧了一眼此人,淡淡點頭,“是,不過還頂過得去,不用請大夫。隻是邱夫人今日來,所為何事?小婦我實在不怎的出門,難能讓邱夫人您主動來結識我這等小婦,委實有些訝異。”


    都不認識,便匆匆尋了過來,總不至於是來找道說家常的。


    邱楊氏頓然轉換一張親和的阿諛臉道:“夫人話可別這麽說,都是吳州城裏的官宦家眷,沒能早些來拜訪,可是我做得不對。”


    楚嬌娘抿著笑,此話可是鋪著路兒呢,然後呢?


    邱楊氏原還等著楚嬌娘接話,隻是等了片刻,隻覺著廳中像是陡然靜止了,似都能聽見繡花針落地的聲音,一下兒臉上端的笑容漸漸僵了。


    邱楊氏活這麽大,還從未見過竟然有人不會接話的!心中不由得誹罵這婦年紀不大,倒是會端架子呢!


    楚嬌娘不是端架子,她是習慣如此,當然,也是等著她說事兒。


    要說邱楊氏也沉得住氣兒,起著笑容繼續道:“今日來我來,也是因昨日刺繡大會上,我這嘴兒言語有失,特來給夫人陪個不是,亦望夫人可別掛在心上。”


    要不是想攀一攀未來的丞相大人,從中討點好處,邱楊氏打死可都不會吃這個罪。


    瞧這地兒是什麽破地兒!喝得是什麽爛茶?仆人沒一個,院裏還雞飛狗跳的,肮髒的要命!虧得是一個參政夫人呢!還不如去當鄉裏婦!


    邱楊氏心中有多嫌惡,麵上就有多端方溫和。


    楚嬌娘沒必要揭穿,故作意外道:“邱夫人這,這可是折煞小婦了,多大的事兒,您還親自過來?我早是忘了。”


    邱楊氏客氣,“這事兒不小。您忘了是您的事兒,我記得是我的事兒。夫人家的老爺可是參政知事,外頭都說那可是未來的相爺,好歹也有個尊卑有別。我等位卑之人,不得已得嚴謹對待才是。”


    楚嬌娘好笑,心裏明鏡般照著,“邱夫人不肖如此,我家老爺是個甚官職,說實在,我一介鄉野市井婦其實並不知曉。相爺那是何等高的職位?我夫君是個連進士都未考上的顢頇郎,怎就稱得上相爺?邱夫人還是不要說笑了,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教人以為我家老爺狂妄自大了嘛。”


    邱楊氏心裏雖瞧不上楚嬌娘一鄉裏婦,但切實是個虛與委蛇,侃聊的好手,忙道:“魏夫人可別妄自菲薄呀!我家老爺雖不是位職高官,但朝廷裏的事兒多少知曉一些。如今我聽說,夫人家的老爺可是說動南疆出兵,去往南中。隻要這場仗贏了,那絕對是高官厚祿,這可都是傳開了的事兒。”


    楚嬌娘心下莫名被刺了一下,讓南疆出兵確定是說服?而不是做了某種交易嗎?


    楚嬌娘沉了片晌,轉瞬,腦中忽然冒了某個念頭,陡然想著若是魏軒與她……沒有關係了,這些人是不是就不會奉承上門來找她了?


    如今上來敲她家門的人雖不多,楚嬌娘覺著也要有備無患,畢竟景王妃這個頭打的光明正大,且這位夫人也跟著上了門。難免日後魏軒若真……如他們所說的那般,那她應付的可就多了。


    如此思忖片刻,楚嬌娘當真做了此決議。


    “實不相瞞,”借著風寒,楚嬌娘狠狠吸了鼻子,“南疆之所以能出兵,實際上是我家老爺娶了南疆的公主,這才達成了議和。這要不是昨日,京裏的扶卓儀大人前來告訴我,我可能至今都被瞞著。”


    “我家老爺有無能耐,實際……看的是南疆的公主,便是日後成了相爺,這……似乎也與我……無關。”說著,涼薄一笑,“我好像什麽都不是了,隻能在這一方,守著這一方小小的院子,也不知……他還迴來不迴來。”


    楚嬌娘越說越傷感,惆悵之餘,一絲可奈何被拋棄的落寞。


    轉著,楚嬌娘又定眼感激的看著邱楊氏道:“今日也多謝邱夫人前來看我,且看的起我,能與我道說這些話。隻是我因這些瑣碎之事纏身,實在怠慢了邱夫人,也望邱夫人,勿嫌棄才是。”


    要說有那麽一刻,楚嬌娘覺著自己是真陷入了這些落寞當中。


    她會信魏軒,定是權宜之計才娶了南疆的公主,隻是兩年了,兩年裏,一切都有可能。


    邱楊氏這頭,聽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竟完全不知,這位參政知事跑去南疆娶了一位公主!?家中老爺怎未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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