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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洛克風裝飾的房間,掉漆的手搖式放映機反複投影著一段畫麵,開始於精子卵子,結為胚胎,呱呱降生,垂垂老矣,終結於裝殮入棺,輪迴在毀滅與新生中交織。一旁,穿著寬大睡袍的黑發男人哼著異國的歌謠。


    身材纖細的女仆推著餐車,拿出巴卡拉水晶,為他倒酒,紅寶石般的液體緩緩注滿了剔透地酒杯,嬌豔欲滴。


    “西爾維婭,我說過了,不要provenceetcorse產地的,那會讓我想起拿破侖。”男人喝了一口皺了皺眉。


    “那建議您去喝門廳雕像手盆裏的水,我今天早上剛擦洗過,西沃和雨雪經常在那裏解渴,我由衷相信您的腸胃足夠強韌,引起的不適最多會令您拉肚子。“女仆語氣冰冷,綰起披肩的銀色長發,開始收拾地毯上掉落的餅幹碎渣。


    “看來我在你眼裏和貓與蜥蜴沒有什麽區別。“男人在沙發上蠕動著換了個姿勢,仰起頭把酒一飲而盡,揮了揮手示意搖動放映機的侍者出去。”算了,至少這杯子上還有你的體香,這是最棒的了。”


    女仆抬起眼看了一眼嗅著杯子的頹廢男人,走到身邊,從圍裙拿出手絹擦拭他嘴角漏下的酒精,象牙與紫檀木的浮雕上,綴滿了幹掉的蛋糕捏成的小動物。


    “希望您不要給我的工作增加額外的負擔。”女仆皺起好看的眉毛,“您的行為越來越幼稚了,我不是您的母親,也不希望成為一個比我年長男性的監護人。”


    房間被華麗的牆幔掩蓋的嚴嚴實實,隻有放映布黯淡的餘光,西爾維婭走上去拉開帷幔,想讓光線進來,好清理亂糟糟的房間。


    “別動那些!”慵懶的男人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丟開酒杯,把女仆從身後抱住,碰撞讓兩人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毯上。


    湖綠色與黑色的瞳孔對視了許久,臉龐近在咫尺,唿吸心跳,清晰可聞。兩人的臉上泛起紅暈,男人悻悻然從地上爬起,伸出手。


    “抱歉,我有些激動了,你知道,我...我...。”男人有些尷尬,流利的法語卡了殼。


    一陣沉默。


    “我明白。”西爾維婭打理好了儀表,剛才的騷亂讓她束起的長發散落了開來,她側過身深吸一口氣,銜住緞帶,再一次把頭發挽起,整理好心跳,把臉上的紅暈隱去。


    “我不想看見外麵的高牆和警衛,不想第一千四百五十七次確認自己是鳥籠裏的囚徒。”男人挑開窗簾的一角,槍管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金屬光澤,加深了眼眸中的憂鬱。


    香根鳶尾的香氣包裹上來,略帶涼意的體溫安撫著躁動的神經,他們保持姿勢一直到了黃昏。橘色的壁爐把兩個人鍍上一層溫暖的色彩。


    “我餓了。”久久的擁抱過後,男人不好意思的擾了擾頭,“還有你裙子裏有什麽東西硬硬的頂到我了。”


    西爾維婭從裙擺中拿出一件被密封的包裹,男人吹了一口口哨,畫麵有些香豔。


    “你是多啦a夢嗎,你一定是多啦a夢吧!”男人興奮的舉起印著紅燒牛肉麵中文字樣的聚乙烯包裝,跳起了怪異的舞蹈,像隻求偶的猩猩,隨後,握住了西爾維婭的手,莊重的單膝跪地。


    “如果您覺得我是那個圓滾滾的貓型機器人,那麽這碗您家鄉的廉價油炸食品就歸西沃了。”西爾維婭曾經被糾纏著要求一起看過這部動畫,裏麵有個隻會哭鼻子的小男孩,和一隻少了耳朵的機器貓。


    “那..那就阿涅絲·索蕾!”


    快速糾正了自己的錯誤後,男人小心翼翼的揭開封蓋,蔬菜包調料包牛油包麵餅,紙盒中收納著物件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如獲珍寶般取出麵餅調料包,依次放進水晶製成的餐具中。三分鍾後,男人吸溜起麵條,咀嚼的樣子虔誠的像是在品嚐聖餐,小麥粉和濃烈香料的氣味彌漫了整個房間。在男人的撒潑打滾下,西爾維婭捏起秀麗的鼻子,優雅的用貝齒切下遞過來的塑料叉子上的麵條,嚐了嚐這份來自“故鄉”的晚餐。


    舌頭的觸感相當糟糕,像是放置了一夜的配餐意麵,但是良好的教養還是讓她吞下麵條,側過臉看著那個已經吃完了麵條,開始喝起了湯的男人,燈光的陰影中的臉看不清表情,但流淌出的情緒把她帶迴了瓦朗索勒的莊園,薰衣草的故鄉,她的一整個童年都是和祖母在那裏渡過。


    “久違的味道,謝謝你西爾維婭。“月光下,男人騎在庭院大理石雕塑的脖子上,對安靜站在一旁的少女致謝。


    “您如果想表示感謝請您快點從雕像上下來,那是烏東大師的珍品。”女仆在月色倘漾下熠熠生輝。“另外,雨雪在您腦袋上睡覺會很危險。”


    “時代的遺留物。”男人伸出手指撚弄著石像的碎屑,把它們變迴原本的礦物。


    “億萬年歲月,曆經世代綿延,各個時代的霸主們在天選中誕生,又在遺棄中滅亡,他們不甘的舉起叛逆的旗幟,開始一切可能的演化,終究隻能絕望的成為地質層的一部分,生命與死亡,在時間與輪迴的宿命,沒有了意義。”男人把頭頂睡著的貓取了下來,輕輕撫摸著,雨雪發出舒服的咕嚕聲。


    西爾維婭沒有說話,輕輕一躍,與男人背對背坐下,溫室切割開月亮,這裏是月光的盲點,陰影中靜謐心跳與唿吸清晰可聞。


    “卡尼期洪積,天空之柱坍塌、舊日的陰霾終究會再次到來,這是毋庸置疑的預言,這是作為生命種群,應當承受的命運。“體會到背後傳來的體溫,男人歎氣口氣,薔薇花在分割天幕的鋼架上熾熱的燃燒。


    “whathaeintobeinginhimwaslife,andthelifewasthelightofallpeople.thelightshinesinthedarkness,andthedarknessdidnotoveeit.。“黑暗中傳出了西爾維婭禱告的細語。


    “人類無法扮演上帝,全知全能在人類手中隻能是永無止境膨脹的欲望。”男人放下手中的貓讓它落到草地上,轉過身,輕輕擁住少女的身體,目光溫柔。


    “已經六年了,當初你來時還是個15歲的小女孩,為什麽選擇了我,你不是安茹家的次女嗎。“那是耀眼的姓氏。


    “正因為我是安茹家的女兒,所以我擁有可以在十三名頂尖目標中選擇的權利。”西爾維婭轉過頭,把自己蜷縮進男人懷裏。”我學習禮儀和練劍時經常犯錯,犯錯就會被主母關在不見天日的小房間裏,但那又是我最安心輕鬆的時間,所以我喜歡黑色”。


    “和照片裏的你,感覺很像。”猶豫了一會,少女吐露了緣由。


    “不後悔嗎?”體溫與氣息交織。


    “雖然您,愚蠢又煩人,還經常做些小孩的行為,但薑穆清先生您,總體來說是個不錯的....小朋友。“西爾維婭笨拙的中文發音把他聽的啞然失笑。


    “........。”少女的嘴唇甘美且柔軟,月亮悄悄的繞開纏滿薔薇花的橫梁,柔和地照耀著。


    “我會正式同意研究,會在一切任免在簽字。”薑穆清下定了決心。“現在大部分的目標已經參與了研究,同理會的老家夥們耐心已經差不多耗盡了,還有你最近....。“他看了看沉默的少女,替她理了理散亂的長發,憐愛的笑了笑。


    舊世代的貴族們,在時間的年輪的碾壓下,逐漸消逝在曆史的塵埃中,就連安茹這樣在舊王朝與皇室同宗的名門,如今也隻能奉上血親族裔來換取門閥結社的憐憫。


    “可以取下眼罩和耳罩了。”黑衣人下了命令,“8號夫婦這是dna識別記錄,和指紋瞳孔記錄。”


    “確認接收,您辛苦了。”交接人員核對資料後鞠躬行禮。


    “荷魯斯二號房,這是拉大人指名的,多餘的不用我交代了吧。”


    “是..是的。”接待人員聽到這個名字屏住了唿吸,戰戰兢兢地應答。


    “很好”黑衣人環顧了周圍的警備,示意手下將兩人帶出來。


    薑穆清一路上都握著西爾維婭的手,溫度在掌心中傳遞。


    ”這是什麽?“接待員低聲驚唿了一句,行李中有一條....長著翅膀的蜥蜴?


    “這是拉大人的族裔樣本。”一位年長的警衛打斷了年輕的接待人的話,悄悄指了指黑衣人領口的全知之眼,低下聲說道“不該問就不要問,這才是在這裏工作的第一準則。”


    年輕的接待人緘默了下來,領著夫婦兩人與行李走進了裂開山體中的隧道。


    冰冷的器械,壓抑的氛圍,冗長的數據,動物與人類的悲鳴,痛苦的哀嚎。生靈成為數據,肢解成為樣品。一切,都是為了鑄就所羅門之門的鑰匙。


    “主啊,請寬恕我們窺探您的權威,這一切為了鑄就人類的未來之光。”實驗室上的看台,台幕陰影中麵容的大人物們,在胸前劃著十字。


    阿爾卑斯山脈,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爆炸引起的漫天灰塵引起了棲息地動物的瘋狂逃竄,一輛悍馬從煙塵中飛了出來,在荒野上狂奔。


    “王權沒有永恆,一種生命群體不可能一直位居生態位的頂點,正如人類簡短曆史中更迭的王朝,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眺望著遠去的渡船,男人強撐著的身體到了極限,追逐戰中,在殺手們駕車自殺式的撞擊下,車體的外板已經扭曲變形,劇烈的撞擊中他竭力護住了沉睡的女兒,深諳人體構造學的他明白,髒器已經嚴重受損。隱蔽的角落,浴血的西爾維婭輕輕地喘息著,手中精美的騎士劍已經折斷,薑穆清脫下內襯沾滿血風衣,試圖把她抱在懷裏,但體力的流失已經不允許他這麽做,索性便平躺下來。


    “女兒已經和圖雅嬸嬸上了船,20天後他們就可以到達江陵府了”那是他故鄉的城市,坐落在連接著出海口的母親河河畔。西爾維婭努力扯出一個安心微笑,艱難的挪動身體,兩個人的體溫隨著血液的流出被緩緩剝離,迴光返照後,他們靠在一起,一如五年前的月夜。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薑穆清輕輕撫摸著西爾維婭的長發,哼著他用法語翻譯的民謠。眼眸中,是走馬觀花閃過的家鄉,與懷中她的點滴。。


    故人難歸,如今可攜妻緩緩歸矣。


    開往神州的渡輪上,一名老嬤嬤在虔誠的祈禱,身邊的搖籃躺著一名嬰兒,上麵係著一塊手絹與掛墜,分別用娟秀的法文與瀟灑地漢字寫著名字,薑吟薇。嬰兒在睡夢中被湧起的悲傷喚醒,淚珠無聲的從臉頰滑落,晶瑩的眼淚下,和冷血動物如出一轍豎瞳在昏暗的艙室,散發著黃金般的淡淡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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