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東山把兩人用繩索捆在艙內——這船上最不缺的就是繩索了。先被打暈的那人還是迷迷糊糊的,透漏消息的這人不住哀求:“捆得太緊了,痛!痛!”肖東山找破絮塞住兩人的嘴,心中暗道:“他們現在四十多人,會合後有二百多人,如若一半庸手,一半如剛才這戴眼罩的,那戰力也驚人,還不知三個頭領武功如何,他們又是出其不意,馨洋閣危矣!楊姐姐怎麽又受了重傷?”


    他心急如焚,又不敢大步趕路,貼著路邊,半隱著身子朝馨洋閣趕來。一路東張西望,果然走了三四裏路已看見前麵有人鬼鬼祟祟的打望。肖東山這時已想好要如何做,於是顯出身來,大聲嚷道:“哎呀呀,好大的火啊!好大的火啊!”一個漢子閃出來道:“什麽人!什麽火!”肖東山知道這人是海賊,大叫道:“那邊一條大船起了大火,兩個人在救,哪裏救得過來!他們要我四處喊人幫救火呢!”


    那海賊吃了一驚,他身後又閃出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問道:“哪個方向?”肖東山往海賊船所在方向一指道:“那邊!”這時隱在樹林中的人顯出七八個人來,原來他們分散隱在林中,一處七八人。這幾個人圍住頭目模樣的人,七嘴八舌的道:“啊!我們快去救火吧!”“船燒了怎麽迴去?”“大當家,怎麽辦?”


    原來那個頭目就是大當家,隻見他五十歲左右年紀,個頭不高,但麵相極兇狠,頭上的圍巾與眾不同,是暗紅色的,他聽了肖東山的謊報,並不驚慌,道:“無妨,古有項羽破釜沉舟,今日天助我也,船燒了沒有退路,正好大弄一場,蕩平此處!”


    肖東山暗叫糟糕,這大當家不是個好糊弄的,反而給他來個置之死地而激勵士氣,豈不對馨洋閣更不利?於是假裝聽不懂大當家說什麽,隨口胡謅道:“你說什麽破什麽舟,那船確是燒破了,原來是你們的船啊!倒也不用驚慌,說來也巧,潮州衛的一位軍爺帶了二千軍士正朝這邊趕來,等他們到了,一人一口痰也救了那火!”


    眾人聽了大驚,那大當家的臉色一變,一手抓來,口中道:“哪來的探子,胡說八道。”肖東山早有防備,斜著一衝,撒腿就跑,口中喊道:“那隊軍士行軍甚急,說是來抓海賊,你們怕什麽!”他的肩頭被大當家的手指掃中,隻覺火辣辣的疼,這大當家的果然有些厲害。


    他朝馨洋閣方向狂奔了五六十步才迴頭看,果然,又有兩夥人聚過來一起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看來有些混亂。那些人也不好追他,怕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肖東山見狀,不再迴頭,腳下疾走。


    不一會已來到馨洋閣門樓前,剛過牌坊,隻聽弓弦聲響,急忙躲開,那箭射到腳下。肖東山抬頭一看,一名三十來歲女子從石頭伸出頭來問道:“什麽人!”肖東山第一次見這個女子,隻見她黑色勁束,手持長弓,極為颯爽,正要答話,一個年紀大的聲音道:“別放箭,這是主人的朋友。”說著走了出來,正是鐵婆婆。


    她出來迎著肖東山道:“公子怎麽來了?”肖東山道:“我得到消息,知道你家主人有險,特來報信。”鐵婆婆道:“我們已經知道。”肖東山道:“不,除了眼前的海賊,還有更厲害的要對楊姐姐不利,你家主人在哪裏?快,我要見她!”鐵婆婆道:“啊,還有後援?”肖東山道:“不止是有後援,眼前他們是在等後援到了一起進攻,快,帶我去見你家主人。”鐵婆婆道:“跟我來。韓端兒,這裏就交給你了。”那女子答應了。這時肖東山已看見石後還隱有三十多人,人人手持弓弩。


    鐵婆婆帶著肖東山一陣疾走,很快過了“漸入佳境”,穿過“馨洋閣”,來到後院,一路上竟連個人影都沒有。進了臥房,見房內隻有兩人——楊洋臥在床上,那個使雙峨嵋刺的仆婦,也就是當年訓斥姚子欣之人,在床前伺候。肖東山顧不得虛禮,走到床前一看,楊洋臉色如常,蓋一場薄被,頭墊得高高的。


    楊洋見肖東山和鐵婆婆進來,微微一笑,道:“肖兄弟,你怎麽來了?”肖東山激動道:“我聽說有人要害人,你受了什麽傷?”楊洋道:“無妨,不過一刀穿腹而過,已初愈,隻需些時日調養。”肖東山恨道:“何人傷你這般重!”楊洋笑道:“是我自己捅的,說來話長。多年未見,你還好嗎?你的傷治好沒?”肖東山把手一舉,道:“我的傷已痊愈,有力著呢!這個日後細說。先說眼前,外麵大當家帶著四十多個海賊,在等他們的二當家、三當家帶的二百多人,這些人武功不俗,你可安排抵禦了?”楊洋點頭道:“果然是在等後援,我的傷貽誤戰機了!我們隻有三十多人,本可靠地勢防禦,他們人齊了我們就沒有勝算了。”


    鐵婆婆道:“小小姐,我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吧。”楊洋道:“你把墓封好沒?”鐵婆婆道:“今日應當牢固了,外麵是看不出來的。”肖東山又道:“我還有一條消息,北平有人要來找你的麻煩,來的人煞是厲害,這人在我前頭出發,隻怕隨時會到。”楊洋道:“哦?北平何人和我有仇?”肖東山道:“此事說來話長,來人被稱為‘大師兄’,是皇太孫極寵幸的一人。你可知道這人?”


    楊洋“啊”了一聲,道:“莫非是他?不好,這人極其厲害。也罷,我們去躲一躲。”說著坐起身來,掀開薄被,隻聞香風一蕩,人已站了起來。她口中說道:“肖兄弟,我這刀傷未痊愈,不能久坐,不能久站,故而臥著養神,失禮了。”肖東山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兩人寥寥數語,已把最重要的說完。


    突然肖東山伸手過去,拉住楊洋的右手,在她掌心寫了兩個字——“內奸”,楊洋微微點頭。


    寫完字,肖東山隻覺心裏有些異樣,放了楊洋溫膩的手,定了定神,才聽楊洋吩咐道:“鐵婆婆,你去前麵通知人撤了,分兩班撤,讓他們上船準備遠航,徐嫂幫我收些隨身要緊事物。”那徐嫂看了一眼肖東山,有些扭捏,肖東山見狀,知道她要收拾楊洋的貼身衣物,急忙往門外退,楊洋也隨他走出來,兩人來到院中。


    肖東山在日光下再看楊洋,突然覺得她美豔不可方物,局促起來,本來有千言萬語,此時不知道究竟要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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