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肖東山和洪離離兩人在成都府別無他事,專心遊玩幾日,洪離離果然扯來蜀錦,給肖東山縫製了一件長袍。人靠衣裝馬靠鞍,肖東山穿上英氣了不少,洪離離笑道:“還真有點佳公子的樣子了呢!”肖東山道:“妹子手藝真好,不用尺量,縫出來的衣服不長不短不肥不瘦,我真是走了運了。說起公子哥啊,我這胡子刮了才像。”原來他的胡子雖修整齊了些,但絡腮胡須,畢竟威猛多些,俊雅少些。洪離離道:“別,我挺……我覺得挺好的……”


    肖東山見洪離離塗了唇脂,小嘴紅嘟嘟的嬌豔欲滴,指了指,道:“好紅,你用不上這個,我是說你不用就好看!”洪離離低了頭,笑了笑。


    她從那以後,再沒用唇脂。


    這一日,肖東山想起一事,問道:“離離,你上次在阿明居處提到你爹認可的五大高手,究竟是哪五人啊,給我講講。”洪離離道:“江湖之大,英雄豪傑多了,我爹呢,就是碰巧遇到這幾個年輕的厲害人物說給我聽,倒不限此五人。”肖東山點頭道:“不錯,像那海正和尚,斯斯文文,哪裏像個高手,他出家人又不會輕易動手,縱然和他擦肩而過,也不知道他深藏不露,這樣的人又有多少呢?”洪離離笑道:“你這人挺有人緣的,那日海正還不是為你和人動了手?”肖東山慨然道:“我命好,到處遇到好人。”他似乎忘了徐均平這樣的惡人,這是因他更懂得感激,而不是仇恨。


    洪離離知他想起楊洋,道:“我給你說說這五人。第一位,就是馨洋閣汪夫人了,她的刀法是家傳,據說內功又有高人另授,我爹說,她的功夫應當和他父親年輕時差不遠了,這個傳他內功的人,就更厲害了,是我爹最佩服的人之一,非常了不起;第二位,就是少林寺海正和尚,他是如見大師親傳弟子,如見大師被江湖中傳為武功天下第一,我爹說:‘這個和尚的武功已臻化境,非同小可,但是第一嘛,還輪不到他。這個海正和尚就是個年輕的如見,他列入達摩院修整少林寺武學的時候,和他同齡的和尚還在挑水劈柴紮馬步練最基礎的武學根基呢!’;第三位就是血烏鴉的關門弟子阿明了,我爹說,血烏鴉是個鬼才,技藝太博,故而武功沒達到最頂尖的境界,這個阿明得了他一半的功夫,長於防禦,有遇強越強的本事,雖是這五位中,功夫最末尾的,不過他兇狠狡黠,其他四位對陣他的話,並未有必勝的把握;第四位就是你的義兄了,丐幫傳功長老陳知多,我爹認為他的武功已在他的義父林老幫主之上,他所學極雜,但以拳腳見長,一套蓮花拳出神入化,我爹說‘一拳通萬法,蓮花拳變化極多,真正學會了蓮花拳,出手自成套路,萬人有萬套打法’,肖哥哥,你的蓮花拳可也通萬法?”


    原來肖東山已把陳知多的諸事說給洪離離得知,肖東山道:“我使給你看看!”說著就打起來,洪離離急忙擺手道:“我是看不懂的,得我爹來看。我武功低微,就內力還馬馬虎虎,唬唬人還行,這麽高明的拳法我哪看得出好壞。肖哥哥,你別亂動,聽我接著說完啊。”


    肖東山於是正襟危坐,聽洪離離接著道:“這五位中數你義兄武功最強,終歸他年紀最大,多練幾年功還是有差別的。我爹說他性情與他的結義兄弟大不相同,不是說你啊,肖哥哥,是說丐幫小林幫主……我爹說他們不合,小林幫主有覆滅之禍,你義兄倒是看得明白,不跟著摻和。我爹說這話的時候小林幫主還活蹦亂跳的呢,後來果然死了。”肖東山道:“是啊,我義兄有些消沉寡淡,小林幫主卻野心太大。”洪離離道:“那你呢,你是哪一邊?”肖東山想了想,道:“我算中正平和吧。我父親常教我守中致庸之道,那時我年幼,常不以為意,後來才漸漸明白他說的都是至理。”洪離離道:“你就沒想過日後做什麽?一直浪跡天涯行俠仗義,還是娶一房美嬌娘做個鄉紳?”肖東山道:“我正去南京,見了師父,和他老人家談談。他老人家交遊甚眾,我想著或能在朝廷謀個差事。我父親還有些好友,我也想去見見。”洪離離起身道:“一身本事賣給帝王家,也無不可,但肖哥哥,帝王家最不缺的薄情寡義,你乃熱血多情守義之人,可能忍受?”肖東山道:“我也不知道。我被囚在山上時細細思量過,我不想自持清高,擺出高明的樣子,對世俗人情不聞不問。我雖最愛舞刀弄槍,但縱使武功再高,兩條腿雙隻手,能做多少功德?人說官場就是一團渾水,就算是渾水,我也趟了,有何懼哉?我不求名留千古,但求能謀個職位,安身立命,若能如我父親大人一樣就足矣。他老人家做的事,我之前還頗不以為然呢,現在想來,我就是要努力變成他老人家的樣子。”洪離離握住他手,道:“肖哥哥,我是個女子,沒有什麽誌向,但你的主意,我都讚成。”


    肖東山見她真情流露,也握了握她手,笑著道:“本想去求功名,哪知這山水太美,又得你相陪,我……我好歡喜……扯遠了,你還沒給我說第五位呢。”洪離離不著痕跡的抽迴手,道:“這第五位啊,是……哪家侯府來著,我記不清了,反正是侯府的二公子,我爹見他使過三招劍法,殺了三個人,都是武林中極硬的角色,我爹認定他的劍法已在武林中幾個使劍的大門派的掌門之上,對他是倍加推崇啊。”說到這裏臉色一紅,原來她爹說到這侯府的二公子時,還說了一句:“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我的女兒。”肖東山見她臉紅,好奇的道:“你臉紅什麽啊,這二公子和你結親了啊!”


    洪離離聽了,早一掌打來,道:“肖哥哥,你在胡說什麽呀,這樣子我不和你玩了啊!”肖東山笑嘻嘻的道:“那你臉紅什麽!侯府,了不起呢,榮華富貴……”洪離離真的怒了,道:“你還說!撕亂你的嘴,就你會嚼蛆!小小侯府算個屁!”肖東山笑道:“聽你口氣,就算不是公主,最少也是個郡主!”


    兩人在成都府遊玩數日,洪離離道:“胡子哥,不耽誤您老的前程,我們這就啟程吧。”肖東山道:“小裁縫姐姐,這就聽您的吩咐,今日去買兩匹馬,明日就走。”原來兩人日漸親近,開始給彼此起起諢號。這諢號就如甜蜜炸藥,最是能擊潰人與人之間的天然屏障的。


    肖東山所剩銀兩不多,這買馬買鞍的錢自是洪離離出了。肖東山見她大手大腳,銀子根本花不完的樣子,道:“你好有錢,我都成誆嘴之人了。”洪離離道:“我算著要買馬,昨日兌了一些銀子,沿途不到大都城不好再兌,要省著點花了。”肖東山道:“我隨師父遊曆,師父也是極有錢的,但花錢沒你這般大方,這買馬剩下的錢都夠我師徒二人用一年了,你卻說撐到下個大城都算省。”洪離離笑道:“我爹說,天地之物,取其精華為我所用,是為度,若鋪張浪費,就是粗劣之物,也是為罪。我買來的東西都是有用的,又沒無故浪費了,不是罪過。反正我爹說了,天底下的錢都是我家的,要用隻管取就是,何必省錢。”肖東山道:“你爹這語氣,和江洋大盜一樣。”


    洪離離哈哈大笑,道:“我要把這話學給他聽,看他是生氣還是得意。說起江洋大盜,汪夫人的爹才是江洋大盜。”說到這裏,知道失言,不該提起楊洋。肖東山道:“幾年沒見楊姐姐了,不知道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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