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東山一邊跟陳知多練習蓮花拳,一邊修煉侗族薑伯所贈醫書記載的凝神術。因凝神術治好了手腕的重傷,肖東山奉為神奇,極力修煉,朝陽九氣玄功倒練得少了。凝神術的前麵大部分是傳授調息內和、強身健體的法門,記載甚詳,從吸天地日月之精華的大道理,到如何吐納如何歸脈如何入定的小竅門應有盡有,雖越練越難,終究慢慢克服。到陳知多傳授蓮花拳時,已將這部分融會貫通了,隻是每每迴頭從頭再看,又會有所新得,真真的奧妙無窮。


    凝神術的後麵小部分都是些摸棱兩可的法門,似乎作書之人也拿不定主意,隻是提出一些啟發,留後人再細細參詳,但修煉之法更趨無所拘束,連“吸天地日月之精華”之句,也改為了“奪天地日月之精華”,可見其大膽。肖東山私下揣度:“此書記載的凝神術隻有凝沒有散,隻有收沒有發,又不能傷敵,算不上一門武功,想來不必過於拘謹,我何不按後邊的啟發,自我創造,自我修煉呢?”他本天質在此,摸摸索索中自己闡釋了凝神術的後麵小部分,竟也練出了一些門道。


    初始還覺得不怎麽樣,後來漸漸隻覺體內的真氣越來越多,就如要溢出來一樣,丹田內漸有脹痛之感。此時才知不妙,隻得少練凝神術,多練朝陽九氣玄功,用朝陽九氣玄功把體內多餘的真氣領到全身,慢慢消化,堅持了一段時日,體內的真氣還是日漸增多,脹痛之感日漸頻繁。


    陳知多見他時有不適之色,關切地問他,肖東山自以為並無大礙,也不多說。待到他把蓮花拳練熟,體內已真氣鼓蕩,用朝陽九氣玄功引流,已如拿個小瓜瓢在大河中舀水一樣,哪裏還有什麽用!肖東山麵相正常,體內實感腫脹難受。


    他問陳知多:“大哥,你看我現在和那疤臉女子打鬥,有幾成勝算?”陳知多道:“約莫三成,打她個出其不意,能有五成……這裏是她的地盤,得減一成……隻是打敗她也無用,老毒婆的毒太厲害,武功也不錯……貿然行動,衝出去的機會不到一成!”肖東山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待我再進步些!”


    這一晚,又是月圓之夜,室外的月光照得整個山峰通亮。“娘的,又要交飯錢了!”肖東山坐在石室的地上,口中咒罵起來。不知何時起,他把挨鞭撻稱為了“交飯錢”。和往常一樣,他聽到疤臉女子先把陳知多提了出去,心裏暗暗盤算疤臉女子來提自己的時間。


    這一次,疤臉女子來的特別快。她一進門,就唰唰兩指,點了肖東山的穴道,讓他有力使不出,肖東山已知有異,暗暗吃驚。路過陳知多室前留意一看,門關得死死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等被提到山峰上,一看,隻見陳知多被吊在大樹上。


    “哈哈哈,又多一個倒黴鬼!”肖東山裝著不認識,大叫起來。銀娥婆婆臉色一沉,冷笑道:“哼哼,兩個隻能留一個!今晚看是你們哪一個的死期!”


    肖、陳二人聽了暗暗心驚。銀娥婆婆接著道:“兩個兔崽子,以為老娘不會痛下殺手,敢和老娘強!今日看清了,老娘隻要一個徒弟,你二人誰先求我收為徒,我就殺了另一人!”肖陳二人都沉默不語,心底暗暗盤算。陳知多暗想:“我本消沉避世之人,肖兄弟是朝氣蓬勃之人,若是必死一人,也是我去死,隻是身為丐幫傳功長老,丐幫各類武功皆在我身,我一死,則數種功夫失傳,實在可惜!早知如此,把丐幫的不傳外人的武功也傳給了肖兄弟!隻傳一套不是丐幫武功的蓮花拳,太少了!什麽不傳幫外人的臭規矩,我就不該守這規矩!眼下如何是好?要是能弄到解藥,待我恢複了內功,倒是可以殺出去,隻是這解藥在哪裏呢?我又如何知曉那就是解藥?”肖東山暗想:“我得設計脫身,如若我走脫了,陳大哥反倒就沒有危險了,我出去找了幫手,再來救他便是!心裏盤算了好久的套路,看來不得不用了,隻是眼下對疤臉女子還沒有把握,動起手來不知打不打得過?也罷,我且一試,打不過她,我就是戰死了,也是陳大哥留了一條活路!”想到這裏又猛然一驚:“幸好我挖道過去結識了陳大哥,不然我不知道他是甚等樣人,我會不會防他害我而先害他?”他不敢直麵這個問題,急急停住不往下想。


    銀娥婆婆見二人都不吭聲,大出意外,隨即氣得渾身發抖,連道:“好!好!不怕死!有骨氣!老娘將你二人統統打死,再去尋第三人!”


    肖東山脫口而出:“哈哈哈,老太婆癡心妄想,緣木求魚。要我拜師也容易,隻要……隻要水往上流,魚能上樹,我絕對再無他言,叩頭拜師,賣力習武,幫你殺人!”


    銀娥婆婆和眾黑衣侍女齊聲笑起來,連疤臉女子都把極難看的臉一咧,露出雪白的牙齒,也算是笑了一笑。


    銀娥婆婆笑完,上前一把抓住假裝不懂的肖東山的胸襟,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水往上流,魚能上樹,就拜老娘為師!”肖東山道:“怎麽著!你還能讓水倒流,讓魚上樹?若果有,我心服口服,絕無反悔!”


    銀娥婆婆道:“好!水往上流,隨時可見,要看魚上樹,卻也不難!不過現已立夏,納魚是不會上樹了。這魚隻有春秋兩季上樹,夏季太熱,上樹豈不熱幹,冬天太冷,上樹豈不凍僵?再等些時日,入秋了就帶你去看,到時你親眼所見,要再反悔,老娘就先挖了你的眼,在割了你的舌!”肖東山想了想,果然是隻有春秋兩季吃過那魚。他假裝不服,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但要眼見為實,我才心服。”心中暗自高興:“又拖得一些時日,待我把蓮花拳再練練,又多點勝算。”


    這時,一個年老的黑衣侍女道:“主人,現下雖天氣炎熱了,但納魚還是有上樹的,不過少了些,要尋還是尋得著的,我前幾日還見過呢!”銀娥婆婆聞言,笑道:“好!事不宜遲,現在你們三個就帶他去看!”她把手一點,指了三人:疤臉女子、這個年老的黑衣侍女,一個年輕但一臉兇狠的黑衣侍女。那年輕的就上來抓肖東山身上的繩索,肖東山嘟囔道:“別碰我,我自己會走!”心中暗罵:“多事的老婆娘!不讓我拖些時日!”他又朝陳知多道:“這個倒黴鬼,我若真拜師,拿來祭祀倒不錯,嗯……臭哄哄的,拉去先洗幹淨些!”轉頭對銀娥婆婆道:“這個洗幹淨點,我真要拜師,就拿他一刀兩斷,做個入門狀!”銀娥婆婆道:“什麽入門狀?沒聽過。”肖東山道:“枉你占山為王的,這都不懂!我殺了他就不清白了,一心為你門下效力,這都不懂?給我留著!”銀娥婆婆道:“小東西,還有些邪氣!倒對老娘的胃口,好!來人,拖出去好好洗幹淨!”果然過來兩個年老的黑衣侍女,放下陳知多,拖去洗浴。陳知多此時已明白肖東山迫不得已,要試那一成的機會,他是要誆出山峰,脫身而逃。他若得逃,自己反倒無性命之憂。這洗幹淨一出,既是保自已在他逃出之前,不被當廢物一樣宰殺,又能讓自己舒舒服服洗個大澡。


    年老的黑衣女子把路一指,率先而行。肖東山一臉不以為然,跟著她走,疤臉女子和年輕的黑衣侍女一左一右跟在肖東山身後,以防他逃走。


    四人走了百多丈,已到峰側,過了一道石門,就見一個小坪台。坪台上有兩個黑衣侍女侍立,守護著一個滑輪,滑輪一端是一大捆粗繩,另一端係一個大籃子,能容下三人。肖東山四周一看,隻見吊籃處是一條筆直下落的峭壁,另一邊看不清楚,想來無路可下。


    領頭的老年黑衣女子道:“我們有事要下去!等一會就迴來!知道了嗎?”那兩個守藍的道:“是!”老年黑衣女子轉迴頭道:“你們先下去!”疤臉女子就和那年輕的侍女把肖東山帶入籃中,一左一右夾住了,等坐穩,上麵開始放繩,肖東山隻覺慢慢下降。過了好久,隻見下麵又是一個小坪台,降到地麵,疤臉女子穩住吊籃,三人一起跨出籃子。肖東山迴頭一看,原來坐籃子是過了最陡峭的一段山峰。三人等了一會,上麵又放下來那個年老的黑衣侍女,四人這才又往下走。


    這次還是年老的領路,肖東山緊隨,疤臉女子和年輕的押後。四人走了一程,山路越來越陡越來越險,兩個侍女都找樹杈做了拐杖,疤臉女子卻如履平地,肖東山故意大叫起來:“哎呀,哎呀,好險!哎呀,我差點掉下去!好嚇人!幫我解了繩索吧,這樣我非摔死不可!哎呀,好險,我摔死了,你們也是個死!”年老聽他說的不錯,看了看疤臉女子,疤臉女子點點頭。年老的就解了肖東山的繩索,年輕的道:“少耍滑頭,不然我一劍刺你個透明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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