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不早,肖東山道:“程大哥,我還是迴去那邊睡覺,明日早上等我飯水。”程大哥默默點頭。肖東山把兩個空碗一手拿了,爬迴自己這邊,美美睡了一覺。


    到了早上,疤臉女子送來飯水,她見飯水吃的精光,和往日總剩一點有些不同,多看了兩眼。肖東山見狀,一把搶過飯碗作勢吃起來,嘴中道:“胃口真好啊!好餓!好餓!喂!再送飯能不能多送點,不夠吃。”疤臉女子不理他,走了。


    肖東山等她走遠,把飯菜在中間劃了個十字,分成四份。自己吃了一份,端著飯碗爬到程大哥那邊,程大哥在室口接過,肖東山又折返拿了水碗,程大哥再次接過,道:“多謝兄弟。”肖東山進了石室,指著飯碗道:“以後每餐吃這麽多,兩個人一日兩餐也夠了,大哥若餓了,忍著些。我二人雖會有些饑餓,好歹不會中毒,待熬到程大哥武功恢複,再作計較。”程大哥道:“如此連累肖兄弟一起挨餓了!”他說著,挑了剩下三份中最小的一份吃了。肖東山暗中看見了,明白程大哥也是純良之人。


    肖東山仔細看了看疤臉女子給程大哥送的飯菜,看不出什麽端倪,他端起盆要全倒下山崖,想了想,拿起程大哥原本的筷子,把飯盆裏的飯菜在崖邊慢慢往下趕,剩了一小半留著,用筷子拌了拌,用出吃殘的樣子擺好。


    程大哥見了,道:“兄弟心思好縝密!”肖東山微笑道:“別露了馬腳,你每日是不是剩這麽多,水也剩這麽多?”程大哥道:“不錯。”肖東山於是又倒了大半盆水。


    肖東山想了想,又道:“為防意外,以後一天分兩次倒,我送過飯水後也要返迴,每日在這邊逗留時間不能過長,以防有人突然來。”程大哥點頭道:“好。忍到我功力恢複,我們殺出去。”肖東山道:“還是要智取,我們得抓個機會。”程大哥頗有把握的道:“賢弟休困擾,待我複原,大搖大擺走出去就是。”肖東山道:“蠻打不好,我們不熟地形,不知道如何下山峰呢。”程大哥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賢弟不用擔心。”肖東山見他如此自信,心中打起鼓:“這人究竟是誰?看起來武功高得很啊,好自負!這人年紀也不大,難道是洪姑娘口中的五大武林青年才俊之一?忘了問她還有兩位是誰。”於是問道:“還沒請教程大哥大名呢。”


    程大哥笑道:“我生來淒苦,無父無母,哪有什麽大名,在你們富貴人家眼裏,不過阿貓阿狗罷了。”肖東山急忙道:“論什麽富貴!我雖出生官宦人家,從未輕視清苦人家。”程大哥道:“公子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邊說邊拱手以示敬意。


    肖東山又好奇地道:“程大哥如此武功,又如何著了老毒婆的道,落此大難?”程大哥苦笑道:“因與我兄弟不和,我在此不遠處隱居,那日下大雪,我在山中見一老婦人跌倒在雪中,奄奄一息,好心上前相扶,未有絲毫防備,為這老毒婆暗算,被點了穴道,老毒婆打穴功夫好生了得!哎,我隻道是個老人,沒想到是壞人變老了!我又被下了毒,逼我為徒,實在好笑,程某豈是受人逼迫就會應允的,關到這裏,已經一年半了!我本是隱居之人,換個地方有什麽大礙!隻是一樣,大大的不好!”肖東山道:“什麽不好?”程大哥道:“就是沒有酒喝!哈哈!”肖東山也跟著笑起來,程大哥抿了抿嘴,露出了饞嘴的樣子。


    肖東山看了看他脫在石室角落裏的厚袍子,心想:“他是下雪時日抓來的,所以有件冬衣!”又問道:“程大哥剛說出生淒苦,無父無母,又哪來的兄弟?”程大哥道:“養父之子……我養父已離世,我二人相依為命,我大他一歲半,當有護他之責,但他……哎,我越來越看不懂他,不說也罷。”


    程大哥又問起肖東山為何到此,肖東山揀緊要的簡單如實說了。肖東山又問他既然在此不遠處隱居,當知道此地是哪裏,程大哥道:“我在不遠處迷魂氹隱居,此地喚作迷魂峰,離瓦屋山不遠。”


    如此這般過了幾日,肖東山在隔壁逗留之時漸漸變短,多留在自己這邊,他除了練習兩門內功,又要不住練習剛學會的六岐拳,更要仔細迴憶疤臉女子那日在青城所使招式,想著用六岐拳如何破解,日子過得滿滿當當,不似先前無聊孤寂,隻待程大哥功力恢複,兩人就要殺出去。


    一大碗飯菜,兩人分食,當然不太夠,肖東山朝疤臉女子喊了兩迴不夠吃,疤臉女子也沒有給他加飯,肖東山怕她起疑,不敢再吵,隻得忍了饑餓。好在水夠喝,二人勉強熬得住。兩人相處下來,漸有親近之意。


    過了七八日,程大哥果然漸漸複原,他對肖東山道:“賢弟,我已恢複兩成內力,照這樣算來,還需一個月,就可以去找老毒婆討個說法了,賢弟且忍耐些,真是連累賢弟挨餓了。”肖東山大喜,看他臉皮,青色果然輕了些。


    又過幾日,兩人又被拖出去一頓鞭撻,迴來後的第二日,肖東山背上還滿是血汙,他怕血漬汙了上衣,好在此時天氣轉熱,就光了上身,爬過來給程大哥送飯,程大哥見他爬壁動了傷口,鮮血直流,感動莫名,道:“賢弟,你的厚恩,我必以死相報!”肖東山道:“大哥,休論生死,我不過欲借你之力,為我自己尋一條活路而已。”程大哥道:“話雖如此,恩不敢忘……不以恩義要挾於人,賢弟真大丈夫,真君子也。我向來痛恨富貴人家子弟,今日才知我以前想錯了。”肖東山道:“程兄謬讚!”心裏倒挺受用。


    隻三日,肖東山鞭傷痊愈,連疤殼都掉了,程大哥大驚,道:“你每日爬來爬去牽動傷口,竟這麽快就好了,賢弟非常人也!”肖東山嘻嘻笑道:“你也不慢!來來來,給我打一掌試試!”作勢要打程大哥背部,程大哥急閃開了,原來程大哥也已活動自如,隻不過背上還不能觸碰罷了,這恢複速度也是遠勝常人。程大哥怪道:“看你老大不小,胡子拉碴,還胡鬧!”肖東山道:“待我剪了這嘴黑碴胡子,還不是青春年少!”程大哥道:“我唄!也不羞。”


    又過了五日,這一日肖東山送過來飯水,隻見程大哥臉色極其難看,連忙問他,程大哥道:“前日內力已恢複三成,今日起不知何故,真氣提不起來,內力竟倒退了,怪哉!怪哉!”肖東山聽了,細看程大哥臉色,果然青色有所加重,心中一驚,道:“莫非已被識破?我的飯水中也開始下毒了?”轉念一想:“也不對,我自己沒有中毒啊,內息一切正常。”兩人一時參詳不透。“難道是留的這點剩的,氣味侵入大哥體內?不留了!以後都不留了!”肖東山說著,把盆中的飯、水倒下山崖,這次倒的一幹二淨。


    看著程大哥頹廢的樣子,肖東山寬慰道:“程大哥休急躁,就算這個辦法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看有沒有機會弄到解藥。我看多半是剩下的飯水在大哥睡覺時不自覺侵入了,又或者這幾天程大哥太勞累,程大哥別急,這種事越急越不成,我們且再等幾日,說不定休息幾天就好了。”程大哥喟然道:“我本隱居之人,在此一生也無妨,恨不能救賢弟出去,浪費賢弟一番苦心!”肖東山道:“大哥,別灰心。我們還年輕,就是熬也能先把老太婆熬死,不是嗎?我們再慢慢想法子,且再觀察幾日,你先別運氣,等幾日再說。”


    又過幾日,程大哥毫無起色,神色日漸消沉,肖東山隻得不住勸解他。這一日,肖東山端著飯碗爬過來,到了室口不見程大哥在此相接,知道有異,急忙跳進來一看,隻見程大哥正以頭撞壁,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神似瘋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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