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遠處不時傳來石門打開的聲音,一會,轟的一聲,石門開了,疤臉女子進來,把一碗水,一碗飯,一雙筷子往地上一放,轉身帶上門就走了。“喂!喂!什麽意思啊,想一直關著我啊!”肖東山衝她叫喊,她也不理。


    肖東山渴極,幾大口就把水喝光,隻覺肚內發脹,暗道:“我不知睡了多少日,腹內空空,切不可貪吃,別撐死了。”於是隻挑了幾口吃了。再看那碗,說是碗還不如說是盆,也不知是給狗喂食的還是給豬喂食的,比常用飯碗大了好多,想了想旋即明白:“這是沒有一日兩餐了,這一盆也不知是給我對付一日還是兩、三日呢!”好在雖隻是些青菜,味道倒也不錯。


    吃了半飽,肖東山忍著不吃了。靠在石壁上想:“我要是答應了老太婆又會如何?這時一定是洗了一個香香的湯澡,說不定真有兩個美女伺候,而後吃了一大桌子美味,美美的睡一覺,再起來和老婆子練點穴的絕妙武功……最後露餡,被扔下了山峰,摔個稀爛!我倒不怕死,死容易,活著難,我就偏偏要做難事……”此時肖東山內心之堅毅,已百倍於常人。他的堅毅,不僅來自挫折,亦有來自師友的關愛。


    想著想著,倦意上來,就此睡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麻麻黑,一絲寒意透來,四周死一般的寂靜,隻有伏地時偶爾能感到絲絲震動,也不知是來自哪裏,或許隻是風的聲音。他起來走了走,感覺體力恢複了一半,想來迷藥的藥效已經盡失。


    他摸了摸腰間,錢袋居然還在,解下來放到地上,摸了摸胸前,背後背的包袱還在,把包袱取下,摸了摸,包袱內物件都在,心中大慰,暗道:“師父的《易簡方》還在!”


    此時手腕又隱隱作痛,右腿大腿外側也如針刺,肖東山暗暗叫苦,從包袱裏摸出一顆大還丸吞了,盤腿運氣,幸喜真氣運轉自如,他就依照朝陽九氣玄功的法門,練起功來。


    收功時已是中夜,外麵有了微弱的月光,探出頭去一看,還能見到一兩顆星星。肖東山隻覺肚餓,借著月光,端起飯盆,把剩下的飯菜吃個精光。


    此時寒意愈盛,肖東山領悟了“高處不勝寒”的本意,隻得抱緊雙臂,蹲到靠門處,還是冷,沒法子,隻得盤腿坐了,運功抵禦,果然不一會全身暖洋洋的,閉了雙眼,就此睡去。睡不到一炷香時間,又被凍醒了,隻得又盤腿坐了,運功抵禦,一會真氣運轉,全身如沐春風,又睡了一會,不一會又被凍醒。


    如此折騰了好幾次,天已大亮。肖東山撒了泡尿,想了想,拿起裝水的碗,扔了下去……一點聲音都沒有。


    “底下究竟有多深?倘若我跳下去會不會另有一番機遇,遇到仙人或得本秘笈,練成蓋世神功?天!我是怎麽了,開始妄想了?我是要瘋了嗎?不,我可是肖東山,我得斷了這念頭。”


    肖東山想罷,又拿起包袱翻看,除了薄衫,隻有兩本醫術,一厚一薄,厚的那本是侗族薑伯所贈無名醫書,薄的是師父所傳《易簡方》,再打開錢袋一看,有金葉子、碎銀、一二十枚銅錢,大錠銀子用完了,摸了摸腰間,銅錘姐所贈玉佩也還在。


    正在擺弄,聽得遠處有動靜,肖東山急忙收了,錢袋掛腰上,包袱背背上,他怕落地上顯眼,被疤臉女子繳了去。聽得近處兩處門響,再過一會,又是一聲響,門被打開。疤臉女子進來,放下兩個和昨天一樣的大碗,拿起還剩的一個飯碗,四處打量,顯然是找另一個裝水的碗,肖東山大喊:“快放我出去啊,想關我到什麽時候?那盆,嘿嘿,看不順眼扔下去了!”疤臉女不理他,也不管那個碗了,徑直關門而去。


    肖東山看今天的飯菜,居然還是熱的,更難得的是還有一條魚。他用筷子夾起來一看,是一種自己從沒見過的魚,外皮絳黑,方頭鰍尾,遠看和黑鯰魚有些相似,近看竟有四條腳,嚐一小口,味道極鮮美。肖東山吃了半碗飯,半條魚,已是飽足。暗思量:“看來這飯是一天一送了,兩餐管飽,還不算差,隻是晚上吃時涼了些!哈哈,不要錢的飯菜,足矣!足矣!”


    又想:“老太婆並無置我於死地之心,看來是真看上我了,什麽相骨之術,這等神奇的嗎?我果是練武奇才?這倒不假,我練武是比常人快多了……阿明實非善類,去殺了他也是為民除害,且學了武藝,成了有用之身,可惜可惜,不是手腕無力,我還真答應了!不不不,這等惡毒老太太,看著都嫌惡心,這一聲師父萬萬叫不出口,人不可選擇的隻有父母。父母之外,親則近之,惡則遠之,想當初我看不慣汪俊卿浮誇造作,故作瀟灑豪邁,不肯與之結義,因而結下仇怨,汪俊卿再不濟,也比這老太婆強多了,我尚且不願與之結義,何況這毒婦!我豈可屈服於眼下困境而違背本心,服從於她後還有臉麵活在人世間?我本有敬愛之師,不知他老人家現在怎麽樣了……還有那……那個世上最想親近又最想遠離的人,不知現在在哪裏,過得好不好……對了呀,還有說到青城山找我的洪家小妹子,一定當我有事先走了吧,都不等她。”


    “不行!我要逃,我要逃出去!”


    隻兩日,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門、室外峭壁的上下左右他細看了一遍又一遍,終究死了心。他趁疤臉女子送飯菜之際,再審視了石門的厚度:“除非捉了疤臉女子,別無他法!不然突破了一層門,還有幾層,此乃絕不可能之事。可她的武功,我哪裏是對手?”


    很快,他弄明白了幾件事:其一、此地當還在四川境內,自個先前昏睡的時長應在兩日到五日之間;其二、依日起日落來辨別方向,石室所對是東方,那是家鄉的方向;其三、此處極高,見不到小鳥,見過的幾隻飛禽雖認不十分準,但體型較大,必是鷹、雕、鷲、鳶、隼之類;其四、並不是天天有魚吃。


    第六日,他坐在室口,呆呆的望著峭壁,突然流下淚來,沒有嗚咽,隻是淚就那般流了下來,流到臉頰,隻覺一涼,他募地驚醒,伸手擦了淚,急急站起來,走到室內。他掏出一枚銅錢,貼到石壁,慢慢的在壁上刻了一個淡淡的小小的“卌”字,又在“卌”字旁畫了一豎。


    到了午後,肖東山練了一會朝陽九氣玄功,突然聽到遠處有響聲,開門的聲音越來越近,肖東山不禁心裏打鼓:“從來隻有疤臉女子早上送飲食,並無其他人其他時間來過,今日是什麽緣故?”等到近處石門響兩聲,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而後再沒有了聲息。


    肖東山左等右等就是不開門,心裏疑惑不解,難道疤臉女子站在門口一直不開門?肖東山站著等了一會,趴到地上聽,還是沒有動靜。等了小半個時辰,肖東山再次伏地聽聲,這次隱隱聽到遠處有腳步聲,肖東山感到奇怪:“疤臉女子好似從未有腳步聲的,這次來的是誰?”


    腳步似有似無,也聽不真切,不知是不是幻覺,又過了一會,隻聽近處石門聲響,肖東山急忙站起來。又過了一會,石門打開,疤臉女子一手拿燈籠,一手提著東西進來。原來室內雖亮,走道卻黑,是以要打燈籠。


    疤臉女子走到肖東山身邊,用燈籠的把柄突然在他身上兩點,肖東山隻感一疼,上半身沒了半點力氣,肖東山暗自佩服她的點穴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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