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小臉一繃:“聽說了,不過是妖道讒言,諂媚皇帝罷了。始皇到如今上千年,一個女皇也沒有,真當江山那麽好謀奪呢。現今皇帝英武,又擅治國,大秦國力空前強大。軍隊兵鋒正銳,猛將如雲,胡夷安生,百姓安居樂業,在這種情況下造反,怎麽可能成功?”


    李春風歎了口氣:“袁老道知錯了,已經向陛下稟明,晉地金鳳隕落,不會危及江山。不過,帝王多疑,說不得哪一天想起這個事來,又要疑心生暗鬼,危及小姐一家。”


    如意問:“先生指點一下,如何規避?”


    李春風道:“避無可避,皇帝在臨終傳位前,一般想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小姐既然有鳳命,何不努力試試。您雖然聰慧,目前卻沒有治國之能,須跟在帝王身邊,看他如何治國。可能會吃些苦頭,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如意道:“吃苦倒不怕,我還是不信鳳命之說。大人切勿胡言亂語,傳出去,連累家人。”


    李春風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避不開的,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小姐進宮吧,到皇帝身邊去,一方麵監視他,一方麵學習帝王之道。您不想當女皇,不妨礙您當上皇後、太後啊,將來也要輔佐丈夫或兒子的。”


    楊七剛迴府,就聽說太史局李大人來訪二小姐,緊步就去了宴客廳。剛好聽到李春風忽悠女兒進宮,當時大怒。一把攬過女兒,對李春風吼:“李大人,你安得什麽心?我女兒才十四歲,進宮幹什麽?當宮女啊?就是當妃嬪,也不劃算,我千嬌百媚的女兒,去侍候那個五十多歲的多疑老頭嗎?”


    如意輕輕推開母親,笑一笑:“李大人說的也有道理,我生來命格如此,從小就喜歡刀鋒浪尖上的生活,平庸一世實在不甘心。相裏叔父這般拚命培養我,我不想讓他失望。帝王多疑,即使袁道人說金鳳隕落,也不能完全消了他的疑心。說不得什麽時候想起來,就要害我們了。到那時,我們想做什麽也晚了。”


    楊七吼道:“你這個年齡進宮,沒有什麽合適的身份。皇帝太老,幾個成年的皇子都已妻妾成群,未成年的小皇子又沒到婚配的時候。你是應國公的嫡小姐,當個宮女太掉架子。當上妃嬪,又要委屈應付那個比你老幾十歲的皇帝,犯得上嗎?”


    如意道:“我必須到皇帝身邊,學習治國之道,為以後做打算。我見天子,焉知禍福,隻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吳懼為父守孝期間,百爪撓心,好容易孝期將盡,一心想著飛黃騰達。可是應國公出身商戶,達官顯貴多不買賬,現在更是人沒人情沒。加上吳懼文不成武不就的,總也求不來實職。而且沒了後台,許多人開始不買賬,原本的生意也出現頹勢,過得實在沒意思。吃喝是不愁,就是沒有社會地位,前途堪憂。看著幾個妹妹長得漂亮,就動起了妹妹們的心思。平安還小再等等,兩個大點的妹妹到是可以嫁人了。


    吳如意見母親死活不同意她入宮,想來想去,給哥哥吳懼寫了一封信,說她想入宮伴駕,當宮女或妃嬪都使得,讓哥哥想想法子。吳懼大喜,覺得妹妹到皇帝身邊對自己有利,就以現任應國公的身份給皇帝進表,請求皇帝看在故去父親的麵子上,恩準六妹妹吳如意進宮侍候皇帝。


    皇帝一看這表,馬上想起袁道人早先說過的話。雖然袁四海說晉地金鳳隕落,上次徹查中除掉了,但是心裏還是隱隱不安,怕真應了卦象於國於家不利。因為吳四信過世,金陽郡主與吳家不合,攜女住永安城的郡主府。光顧著在晉地姓吳人家查詢,到是把金陽郡主的三個女兒忘了,晉地金鳳,吳姓女王,有點意思。


    不過,應國公和金陽郡主對大秦建立有功,都是先帝功臣,現在因為一種已破解了的卦象,就殺了他們的女兒,讓眾功臣心寒。再說,弘農楊氏勢力不小,親朋好友眾多。楊蘊還是自己的妹夫,得力的臣子。金陽郡主的生意又大,不說富可敵國吧,許多皇家宗室要員都在其中獲利,還是先穩著這個搖錢樹。吳家的女兒入宮,當個人質挺不錯的,要是吳家有異心,或者有異象,抓住錯處,正好把隱患直接處死。想到這裏,馬上批準,讓吳氏如意即刻進宮,封五品才人。


    楊七接到聖旨,哭得要死,不敢硬抗,想帶女兒遠走高飛,卻拗不過如意一心要進宮。隻能含淚給女兒準備入宮的東西,希望她在宮中太太平平的。


    相裏深心情複雜,把在宮中隱藏的人手,告訴如意,把招喚墨家死士的信物交給她。楊七也把自己潛伏在宮中的人手,交待給如意。黃金白銀準備了不少,偷偷地讓宮裏的內應帶進去,藏在冷僻宮殿的暗室裏。首飾與衣物沒準備多少,省得太顯眼了招人嫉妒。對著女兒叮嚀又叮嚀,囑咐又囑咐。才讓一個得力的楊姑姑,兩個武藝高強的死士冒充婢女,跟著如意進宮。如意進宮沒多久,就得到皇帝的喜愛。


    不管如意如何得寵,吳家人也沒得到什麽真正的好處。吳家幾個人一商量,要拿吳趁心跟敬國公何家結親。兩家都是國公,算是門當戶對。人家何家正經混得不錯,敬國公在皇帝跟前得臉,很能說得上話。他們家嫡出的二公子何彬年齡合適,人長得一表人材,又能言善辯,很是拿得出手。想來,也不算委屈了趁心。


    兩家人各有心思,敬國公聽說,許嫁的是應國公與金陽郡主的長女,十分滿意。應國公出身商戶,又過世了,借不上力。可是金陽郡主的勢力與財力,那可是讓人眼紅的很。吳家提的條件也簡單,聘禮不求多少,隻要能給現任的應國公吳懼在朝裏謀個職位。敬國公覺得這事能辦,五品以上官員的子弟原可以餘蔭入仕,恰好朝裏有一少府少監的位置空缺,隻要運作得當,當是手到擒來。


    吳懼也顧慮著金陽郡主不好惹,動她女兒的婚事怕是招來她的反對。還明示讓敬國公家許婚的二公子,先跟吳五小姐趁心見上一麵。最好能打動趁心,隻要年輕人願意,金陽郡主也不會太過反對。


    吳趁心年齡到了,見了外貌俊秀,說話和氣的少年郎,自然心生好感。何彬使出渾身解數,把趁心哄得心花怒放,對這門親事充滿期待。等她娘知道這件事時,趁心的一顆少女心都陷進去了。她娘跟她說什麽,她也聽不進去,一門心思的恨嫁。


    世上狠心的兒女多,不忍心的父母更多。楊七自覺財大氣粗,門路寬廣,卻擋不住女生外向。要不然世人總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也管不住。分析一下,何彬條件也不差,出身尚好,人長得精神,文治武功都是中上等。趁心這孩子跟時下的貴族女子一樣,除了長得好看些,一向輕浮淺薄,虛榮自私。姑娘願意嫁,大人有什麽法子呢。經過一番思想鬥爭,金陽郡主同意了這件婚事。


    楊七怕女兒吃虧受委屈,攪盡腦汁給她安排,照著當年大姐楊芙的排場來。給配備了兩名三十多歲的能幹姑姑,四名二十來歲能拿事的貼身大侍女,十六個武藝高強的女侍衛,四家管事的賠房夫妻。嫁妝嘛,準備的比起當年的楊芙更齊全。


    吳家隻出了一份價值三千貫的普通嫁資,楊七不高興了,領著人去並州吳家祠堂一通鬧,逼著吳家出了一萬貫的嫁資。吳懼心裏恨得要死,卻也怕婚事不成,影響他就職,咬咬牙拿了出來。


    吳趁心問她娘:“母親,您這是何必呢?您又不差錢,父親也給我在豫州置辦下嫁妝,再跟吳家要這麽一大筆錢,他們肯定是恨上咱們了。父親過世後,吳家收入大減,以後日子長了,吳家的根底豈不是更淺了。”


    楊七恨鐵不成鋼:“死丫頭,就知道胳膊肘朝外拐。吳家算計你的婚姻,借著你想入朝,你還替他們著想。付出和得到要成比例,心理才平衡嘛,我要他們出嫁資也理所當然。吳家出身平庸,往上數三代,也隻有縣令一級的官員,家裏全指望你父親,才實現了階級跨越。你父親沒了,借不上光。你那兩個哥哥又沒什麽真本事,除了一個爵位,啥也不是。何家又不是傻,為什麽要找你呢?估計是圖財。你多帶些防身的財物,總是不錯的。”


    吳趁心似懂非懂的,吳平安笑道:“姐,母親說得對。不過,姐千萬要守好你的嫁妝,別叫人家哄走了。青春很短暫,美貌終會消逝,人心也最難琢磨,隻有財勢讓我們更有底氣。咱們沒了父親這座大靠山,再沒防身的資財,以後的日子可就難說了。”


    楊七歎了口氣,點點頭。教了吳趁心一些夫妻相處之道,凡事心中要個章程,說話要和氣,做事卻要爽利。丈夫不提納妾,就不要假裝賢惠。丈夫非要納妾,必須由嫡妻安排,不許找堵心的人。在生下嫡出子女之前,不許丈夫納妾。


    陪嫁的莊園土地,商鋪產業不需要趁心操心,自有楊七安排專業的人員打理,每年淨等收益即可。嫁妝中除了金銀銅錢,都是實用的東西。首飾、絲綢、毛皮、棉布、被褥、衣物都是中上水平,家具樣式都是中規中矩的。瓷器、竹木器、玉器的形製款式也都是常見的,做工精細些罷了。特殊材質的物件、奇裝異服一律留在娘家,水銀鏡、夜明珠、彩色珍珠,機括自動玩偶,彩色琉璃樽之類的奇珍異寶都不許帶。


    吳趁心不理解,一個勁兒地鬧別扭。楊七跟她解釋:“趁心,娘是為你好。娘把你夫家的隔壁的房子悄悄買了下來,起名舒心居,已經讓你相裏叔父領著眾多能工巧匠去裝修了。你這些東西娘不是要昧下,到時候都給你放在新宅子裏。你想用了就去新宅子裏,假借著去鄰居家串門的借口,不顯山不露水的更好。”


    吳趁心不解:“為什麽呢?娘出身高貴,善於經營,天下皆知,就是給女兒的嫁妝豐盛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弄得這樣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楊七道:“世上人心最難測,咱們孤兒寡母的,有些事防著點好。世人猜測咱們有錢,咱們真的太高調了,更是遭人嫉妒。之前,你蒿舅舅的水銀鏡太招眼,不是讓前朝的蕭後給她女兒強要去了。到現在,你舅舅還心疼得緊呢。”


    吳趁心想了想,覺得她娘說的也有道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前車之鑒還是有不少。摟著她娘撒嬌:“謝謝母親,我懂了。您跟深叔叔說道說道,給我修個隱蔽的藏寶室,再修一條到通到何家的暗道。”


    楊七點點頭,總算是懂了。她笑笑:“娘在城裏外有茶樓,城外有會所,你隨時去都免費。以後每年,你的正常需求都由娘這邊的專人負責。茶葉、水果、幹果、點心、新款零食、調料、香料應有盡有,絲綢、棉布、毛皮都是應季的,新書、文房四寶不限量,首飾、妝品、衣服都是最時新的。隻要娘在一日,不會短缺了我兒的。”說得趁心喜笑顏開,心滿意足的。


    聽說吳趁心嫁人,吳家其他親朋好友都給了一些添妝,沒什麽貴重的東西,就是個人情往來。但是金陽郡主這邊的親朋好友,那可是大動周張。


    李外婆給了一萬貫錢,一盒南珠,一對大金手鐲子。陳外婆給一萬貫錢,一些珍貴字畫,一套大紅絲綢手繡的百子圖嫁衣。榮舅舅給了五千貫錢,一套玉首飾,十匹綢緞。芮舅舅給了五千貫錢,一幅古畫。荊舅舅給了五千貫錢,一箱子手抄本的古書。茴舅舅給了九十九個大金餅,九十九個大銀錠。荃舅舅給了六十六朵金玫瑰花,三對白玉璧,一大車貴重滇地南藥。蒿舅舅給了五千貫錢,一套金鑲紅寶的首飾。芹舅舅給了五千貫錢,一對鑲金嵌玉的匕首。蘊舅舅給了九十九個金元寶,九十九個銀元寶,公主舅母還另外給了一套金鑲白玉的首飾,一箱珍貴的衣料。蔭舅舅資產有限,給了三千貫錢。


    大姨母楊芙給了一萬貫,一套白玉的首飾。二姨母楊蓉讓張家的車隊給送來一萬貫,還有四匹好馬,十頭牛,一百隻羊。蕎姨母、芥姨母、薺姨母商量好的,每家給了六千貫錢,一套金首飾,兩套時新的衣服。霏姨母給了五千貫錢,荷姨母給了五千貫錢,一個精致的裝有機關的首飾盒。


    陳家的表外公,表舅與表姨們也不甘示弱,都給不少添妝。金陽郡主的朋友多,合作夥伴關係處得也好,紛紛給了豐厚的添妝。


    吳趁心有些蒙了,光這些添妝,都比一般貴女出嫁的嫁妝更豐盛了,就說是比起公主的陪嫁也差不了什麽。


    楊七讓人把這些添妝都記錄在冊,等相裏深把新房裝修好,除了牛馬羊那些活物,全都給秘密的送入藏寶室去了,根本沒有明放在嫁妝裏。不過,吳趁心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全聽她娘的安排。


    敬國公府裏,敬國公夫人與兒子何彬看著吳懼送過來的嫁妝單子,上麵羅列的東西很齊全,給的嫁妝錢也不少,隻是照他們想象的還有些差距。之前也派人探聽了一些情況,光金陽郡主那邊的親朋好友送的添妝就嚇死個人。為何嫁妝單子上隻是比照一般貴女,沒什麽出色的東西?


    敬國公想了想笑:“金陽郡主可不是一般人,這是怕招人眼呢。這些嫁妝也不差了,咱家姑娘出嫁還沒有這嫁妝的一半多呢。隻要彬兒跟吳五小姐關係處好一點,將來生下孩子,吳五小姐的心就落到咱何家了。金陽郡主沒有兒子,百年之後,她的資產必然是落在三個女兒身上。吳五小姐是她的長女,她虧待誰也不會虧待自己的長女。”


    敬國公夫人也反映過來,對何彬吩咐:“兒啊,聽見了,現在金陽郡主防著咱家呢。將來能不能得著好處,就看你會不會哄了。我告訴你,女人最在意兩件事,一是夫君,二是孩子。在嫡子出生前,你不許納妾,房裏的那幾個丫頭也都遣出去吧。將來要納妾,也要問過你妻子的意見。她的嫁妝你暫時不要插手,省得引起逆反之心。等孩子出生,等金陽郡主過世,咱們再拿捏媳婦不遲。”


    敬國公家態度很積極,很快給吳懼謀好了職位。吳家非常高興,吳懼出了孝期,領著家人到住進永安城裏的應國公府。兩家定好了婚期,婚禮如約舉行,吳趁心從裝修一新的應國府出門,婚事辦得很熱鬧盛大。


    三天迴門那日是九月十六,楊懼在應國公府設午宴,招待新婚夫妻與自家的親朋好友。恰好李圭進京述職,正趕上何吳兩家的聯姻喜事,自然要去應國公府喝喜酒。


    席上見到金陽郡主,李圭暗暗歎氣,依依就是與眾不同,保養得極好。明明六十出頭的年齡了,看上去還如三十多歲的少婦。頭發烏黑濃密,臉上也沒有什麽明顯皺紋,皮膚還是白皙細膩。她化著精致的妝容,梳著新穎的發式,戴著奢華的首飾。身上有著歲月的沉澱,有了閱曆之後顯現的從容。


    楊七見到李圭,表現得很是高興。讓三個女兒給他敬酒,李圭一眼就看出來,吳平安就是自己的孩子。她除了眉眼像楊七,其他地方長得很像自己的母親。李圭的母親是南海葉氏的貴女。葉家圖李家巨富,給的聘禮和陪門財多,李家圖葉家的底蘊厚重,南海走船比較方便。葉夫人下嫁了商戶人家,不願意與李家的親朋好友交往,深居簡出的,很多人沒見過這位葉夫人。葉夫人鬱鬱寡歡的,壽命不長,中年過世。


    李圭長得像父親,與葉夫人外表沒什麽相像。一般人見了吳平安,都不會聯想到李圭身上,除非是對他非常熟悉的人,才會發現,平安的氣度跟李圭很像。吳四運與李家合作木料生意時,見過葉夫人一麵,對她印象深刻。所以見到平安的外貌,加上楊七與李圭的過往糾纏,自然能聯想到。而李服也在小時候見過這個奶奶幾麵,希望她能憐惜他,可惜葉夫人對人都不算友善,這外八路的孫子,更不可能管。李服對葉夫人沒什麽祖孫之情,對她的模樣倒是有印象。加上自己做下的好事,能認定平安是李家人。


    李圭看著楊七母女,嘴角上揚,露出微笑。給吳趁心送上一對翠玉的牡丹玉佩,賀她的新婚。給已入宮的吳如意留下一對白玉的玉璧,將來有機會讓郡主交給如意。給吳平安的是一本小冊子,不知是什麽東西。兩個女孩看向母親,楊七點點頭笑道:“你李舅父賞你們的,收下吧,是他的一片心意。”兩個女孩高興地應了一聲,謝過李大人,退到一邊。


    太陽落山前,楊七打發女兒女婿迴去,給了不少迴禮。


    夜色深了,一輪明月當空,喝喜酒的客人都漸漸告辭。有人進來在相裏深耳邊說了幾句話,他臉色一沉,點點頭,起身告辭,說有事要辦。李圭說沒有盡興,要到金陽公主宅再喝幾杯。楊七知他有話要說,就欣然同意。


    月光下,不舍亭裏,李圭舉杯:“金陽郡主,我們認識四十多年了,真是好大的緣分。那時我還是讀書的少年書生,轉眼間,我已是白發蒼蒼的老人了。”


    楊七微笑:“不打緊,咱們老友一場,我有養生會所,有許多養生高手。給你一個全能的高手匠人,幫你養護肌膚,頭療染發,正骨按摩。”


    李圭一愣:“依依,我不是說這個,我夫人過世數年,孩子們也都大了,我做主把家分了。再有幾年我就要致仕,到時一個人寂寞,需要知己相伴。你,能不能…跟我走,我們一起度過後半生。”


    楊七沉默一會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在海外的一個國度,有一對長壽的老夫妻,男的有一百零七歲,女的也一百零二歲了,他們到官府請求和離。官員們很奇怪,都到了這樣的年紀,馬上要見閻王了,還和離做什麽。老太太歎了一口氣‘大人有所不知,我兩人結婚是雙方父母做主,家族聯姻。婚後一直不和,早想和離,雙方家長不同意,以死相逼,隻能將就著過下去。後來,家長都沒了,孩子們又不同意,要死要活的,為了孩子還得將就。上個月,我們最小的孩子也過世了。終於沒有什麽能阻礙我們分開,請求大人批準。讓我老太太在閉眼之前,能了結生前的唯一心願吧。’老頭兒也直點頭,當地官府百勸不過,隻能判他們和離,沒到一年,兩個人相繼過世。”


    李圭不大懂,盯著楊七,又問:“平安是我的女兒,對嗎?她長得與我母親很像。”


    楊七點頭道:“咱們隻有那一次,其實我也不大確定。不過,你既然說像你的母親,時間與外貌對上了,那就應該是吧。年輕時在我身邊的人,你是最優秀的,我又如何不動心。可是,時人最重出身與門戶,李家是商戶巨富,楊家是宗族名門,我的家長們是不會同意的,加上公主的糾纏,咱們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現在,咱們都過了甲子,剩下歲月不會太長了。我們雙方的孩子也大了,各有心思,未必會讚同咱們在一起。另外,你是朝廷的封疆大吏,李家又富甲南方。而我,也算是皇親國戚,加之身家不菲。咱們兩個人在一起,怕朝廷側目,對雙方家族不利。”


    李圭道:“那對老夫妻活了一百多歲,才等到了條件合適。我們也要學他們,一直等嗎?”


    楊七笑:“隻怕我們是沒有那麽大壽,所以不必等,還是各自安好,過些消停日子。”說著拿出一封信給李圭,“你的兩個好大兒,給我寫了一封言辭犀利的信,鄭重警告我呢。”


    李圭條理分明:“我們這個年齡,雙方的家長大多沒有了,就是在,也不會再管什麽。我那兩個兒子,都分家另過了,做不了我的主。我李家對你,一向是喜歡的很,舉族讚成。隨著大燕的覆滅,楊氏皇族已灰飛煙滅,之前的因素不會影響你我。你與應國公的婚姻是先帝所賜,一來是為控製楊家,二來是因為不想還你的錢。先帝已故,要是我向皇帝求賜婚,代價是我一半的資產,想來皇帝會答應的。”


    楊七正色:“你知道我與親生父母關係不好,家父自私淺薄,沒有太大才幹,家母出身農家,從小過慣了小門小戶的日子。越是這樣沒遠見的家長,越是想馬上得到子女的迴報。越是沒本事的父母,對子女的各種索取越多。卻不知,他們隻看到父母的權利,沒看到父母的義務。為人父母,需要將孩子高高托起,給他們更好的起點,隻有幾代人的共同努力,才能讓整個家族穩定興旺。”


    李圭皺眉:“依依,這與我們兩人有什麽直接的關係嗎?”


    楊七點點頭:“不知道你聽說沒有,最近有個風聲傳出,秦三世後,吳姓女王稱帝。我已多方查證,其實說得就是我家次女吳如意,散播謠言的,就是當初給如意相麵的袁道人。我已用十萬貫錢懸賞,要活捉那妖人,實在不行,他的頭顱也值七萬貫。”


    李圭眼神發呆,愣了一會兒才道:“不過是妖人的胡謅,你還當真。曆朝曆代,雖有些政治才華突出的女子,以皇後或太後身份把持過朝政,甚至還出現過女相、女將軍,還沒有女子稱帝。”


    楊七歎口氣:“我是不信,擋不住朝廷信了妖言,起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思呢。到時候,如意遭殃,我這個生母怕也會被波及。我要是跟了你,再連累你們李家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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