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衛家私集團，作為本市屈指可數的大企業，職工人數高達數萬，在高高的圍牆內，隨處可見員工辛勤的身影，為了給家人更好的生活，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
也有部分無處安放的青春，他們迷茫，不知所謂的工作。
排列有序的鐵皮大棚廠房裏，隨時響起領導的嗬斥聲。
烈日下，南門人山人海，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追夢者，興奮的臉上布滿了汗水。
他們用憧憬的眼神關注工廠內的動靜。
“聽我老鄉說，以前他們進這個廠還得交五十塊錢，現在我們終於不用交錢了！”
“那是！現在是工廠直招當然不要錢！”
“大哥，你哪裏的！”
“我是陝西的……”
等待的人們開始聊了起來。
陳遙遙和安琪在人群中格外惹人注目。
突然，伸縮門緩緩打開，十幾個保安走了出來有序地站成兩排，緊接著，保安隊長和人事部工作人員走了出來。
保安隊長大聲道：“大家安靜，拿著你們的身份證，排成兩隊進來，進來的時候身份證拿在手裏給配合保安檢查！”
麵試很簡單，但對於剛出社會的人來說還是有些緊張的，保安檢查身份證的時候，聶小凡緊握的手心有了汗意。
麵試正式開始了，聶小凡看著陸續離開的人，他的心裏忐忑不已。
兩個小時過後，剩下的人都滿臉欣喜的等待著分配宿舍。
“總算通過了！”
陳遙遙終於鬆了口氣，她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她看了看其他人，隻見他們的目光也注視著他們，或許是即將成為同事，眾人的目光都很友善。
五點，眾人緩緩走出南門。
夕陽下，聶小凡張開雙臂，唿出一口長氣，道：“終於可以搬進來了！”
聶小新看了看陳遙遙，笑道：“總算整好了！”
陳勇看著手裏的飯卡，蒙圈道：“這就要上班了！”
安琪看了看聶小凡，沉默不語。
陳遙遙發現安琪的低迷，輕輕摟著她。
她看了看歡快的聶小新，道：“我和安琪沒分到一個宿舍！”
聶小凡聞言扭頭看著安琪，輕撫了一下她的秀發，道：“沒關係，隻是睡覺不在一起而已，其他的時候我們都在一起的，沒事哈！”
聶小新道：“對啊，安琪，沒事的！”
安琪看了看他們
“我知道出來以後，有的事情，我是要自己麵對的，我是該獨立的，可還是緊張害怕！”
陳勇道：“別說你緊張了，想著明天就要上班了，我作為一個男的都有點緊張！”。
陳遙遙看了看他們，甩了甩頭，綁著長發的橡膠圈緩緩滑落，如瀑的秀發隨風飄動，作為“帶頭大姐”的她，此刻終於稍微安心了，不論如何，她是把他們帶進工廠了。
傍晚
眾人拖著行李走進宿舍，按照編號找到自己的床位。
寬敞的宿舍裏整齊的擺放著二十張鐵架床，每張床設有上下鋪，每個宿舍一共是四十個床位。
這樣的宿舍有許多，裏麵住著中低層幹部和底層的員工。
宿舍裏，夜班的工友正在休息。
他們輕輕地鋪好床鋪，又到洗漱區看了看，那寬大的洗漱區，幾根碗口粗的鐵水管橫空交錯，每根水管上，相隔兩米就有一個水龍頭，洗漱區中央，有兩個水泥倒成的水池，這是一個傳統的搓澡膛！”
迴到宿舍後，聶小凡和聶小新躺在床上，陳勇到飯堂轉悠著。
傍晚，宿舍區的小公園裏。
陳遙遙和安琪拿著不鏽鋼飯盒和水杯走了過來。
陳遙遙看了看他們，笑道：“我和安琪出去給你們買碗和水杯了，一人一套！”
“謝謝姑姑！”
陳遙遙看著聶小凡欲言又止。
陳勇道：“走吧！去食堂吃飯！現在他們都吃完去加班了，咱們不用排隊了！”
聶小凡看著匆忙加班的人們，內心有些彷徨。
夜裏
宿舍鼾聲四起。
聶小凡翻身坐在床上，看著熟睡的陳勇和聶小新，想找他們說說話，又怕打擾到其他舍友。
他歎了口氣後重新倒在床上。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直到至天空蒙蒙亮，他才算進入夢鄉。
新的一天來臨了，這是他們入職的第一天，八點鍾必須到操場集合，所有新員工排成隊等待著各個部門的領導。
聶小凡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怎麽啦！昨晚沒睡好啊？”
人事部少女緩緩走了過來。
聶小凡臉唰一下紅了，不知怎麽迴答。
少女看了看聶小凡的樣子，笑道：“晚上可要好好休息，不然白天沒有精神上班了，知道嗎？”
聶小凡低聲道：“知道了！”
聶小新和陳勇看了看聶小凡一眼，筆直地站著。
此時，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
少女緩緩走了過去，道：“科長，你終於來了，快把你的人帶走吧！”
科長笑了笑，道：“好的！你們辛苦了！”
文員微微一笑，道：“應該的！”
轉眼間，科長帶著眾人來到車間辦公室外的空地上，隨即各個組長帶著班長過來領著新員工離開。
聶小凡聶小新以及陳勇跟著同一個組長，想著上班也在一起，這讓他們感到慶幸。
隨著腳步不斷的深入，所到車間木灰飛揚，他們有些睜不開眼，那短暫的慶幸變成了長久的鬱悶。
看著同事們被木灰包裹著著身體，服裝和口罩早已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素來愛幹淨的三人麵色沉重。
聶小凡陳勇被安排在砂磨組二班，聶小新在三班。
整個砂磨組有五個班，每個班又分白班和夜班兩個班次，每個班次每天正常十二個小時。
二班和三班之間隔了一條黃油漆線，此時黃線已經被木灰淹沒。
“口罩戴上！”
接過班長發的口罩後迅速戴上。
班長看著他們的樣子笑了笑，道：“磨砂組灰塵比較大，習慣就好了！我叫王保牛，是砂磨組二班班長，你們隻要好好聽話，努力做事就好，工作上和生活上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
接著班長向一個年輕人招了招手
“技術員，過來！教教這兩個新人！”
接下來的30分鍾裏，技術員不斷給二人灌輸著各種打磨機使用方法。
聶小凡和陳勇認真聽著。
“現在進行下一個階段，你們拿好工具，都拿著，我說，你們做！”
聶小凡和陳勇用心地學著，在技術員耐心的教導著，一個小時後，他們投入到簡單的工作中。
班長和技術員在旁邊觀察著。
聶小凡和陳勇做事很慢，但是認真的工作態度得到班長的點頭稱讚。
“你們剛來，做得慢點沒有關係，做好每一個產品就行！”
聶小凡和陳勇不約而同地大聲道：“謝謝班長！謝謝技術員！”
“別那麽大聲！”
“我們戴著口罩，怕小聲了你們聽不到！”
技術員露出一口黃牙，憨笑道：“好好做事吧，以後還有很多要學的！”
同事們紛紛側目，眼睛裏蓄著笑意。
一個眼睛仿佛會說話的中年婦女道：“哎兩個小帥哥怎麽會分到這個部門來了！”
聶小凡正要迴話，突然聽到班長的吼聲。
“別說話，做你的事！”
嚇得他的話咽迴肚裏。
所有人不再說話。
時間在慢慢過去了，他們的身上布滿了木灰，聶小凡趁著班長和技術員都不在，停下手裏的風磨機，目光搜尋著聶小新的位置。
隻見一個高大的中年人在指導著聶小新做事。
中年婦女看了看聶小凡純淨的眼睛。
“小帥哥！咱們這兒可髒了，其他部門要幹淨很多，工作也相對輕鬆一點，你們怎麽那麽倒黴呢！”
聶小凡轉頭看著她漂亮的眼睛，道：“姐姐，我們也不知道，是人事部分配的！”
一個濃眉漢子麵無表情道：“這裏灰是大了點，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可以學技術啊，學會可以迴家自己開一個小加工坊，賣賣桌椅櫃子也不錯，而且這裏工資還比其他部門高一點！”
“哦！”
陳勇道：“以後勞煩各位哥哥姐姐們多多照顧！”
漢子又道：“沒事！都是從新員工過來的！”
聶小凡道：“怎麽上班都沒有凳子坐的？站得腳疼！”
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孩看了看聶小凡，笑道：“你這才站多久啊！”
“快一個上午了吧！”
一個大約二十歲的男生看了看他們，道：“別說了，班長過來了！”
眾人相視一笑，不再說話。
中午下班時，分三批下班，每一批間隔十五分鍾，每個人隻是半個鍾的用餐時間，用餐後又要接著打卡上班。
聶小凡和陳勇找到聶小新，三人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食堂。
“碗筷都沒有動過，看來陳遙遙和安琪還沒下班，也不曉得她們分到哪個組！”
交單進餐完畢，聶小凡還沒見到安琪和陳遙遙，他不知道她們是不是一樣的又髒又累。
此刻他的心裏不禁有些酸楚，這份酸楚的感覺比同齡人來得早了些。
眼看上班時間將近。
聶小凡看著陳勇道：“先去幫她們先把飯菜打好吧，免得她們還要排隊！”
陳勇頓時笑道：“好啊！趁現在沒人排隊，你用你的飯卡給安琪打，我用我的給我姐打！”
聶小新道：“我去盛飯！”
聶小凡和陳勇來到取菜窗口，保安看了看他們的飯卡，麵無表情道：“你們已經吃過了，不能再打菜了！每個人每餐隻能吃一次！”
聶小凡聞言一愣，他仔細看了看飯卡，飯卡上所對應的日期午餐一欄中畫了一筆。
“大哥，那我用晚餐的用餐資格來取菜，可以嗎？我晚上不吃了，我妹還沒下班，她第一天上班一定很累，我得先幫她打好菜，省的她排隊！”
“我也是，我得幫我姐打菜！”
保安和打菜阿姨看著聶小凡和陳勇眼裏的誠懇，都沒有說話。
“我們晚上真不吃了！就麻煩勻出兩份可以嗎？麻煩您們！”
保安看了看打菜阿姨，問道：“能給他們勻出兩份麽？”
阿姨歎了口氣，道：“行吧！就這一次，下不為例啊！”
“謝謝阿姨！”
“謝謝大哥！”
保安看著聶小凡陽光的笑容，他不禁想起老家上學的弟弟。
二人朝著聶小新走了過去。
陳勇鬱悶道：“小凡，晚上我們吃什麽呀！”
“再說吧！”
三人把飯菜放在存放飯盒存的地方，迎接他們的又是站著吃灰的上班時間，這一次進入車間，他們要到晚上八點才能下班。
下午，聶小凡和陳勇被安排到組立小組返工。
看著卡板上需要返工的實木桌板，每小塊大約三十斤的樣子。
一開始，他們自己搬自己磨，隨著時間的消失，他們的體力也跟著流逝，後來，二人合力將一塊塊桌板抬上工作台，一起打磨著一塊快桌板。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半個鍾的時候，組長過來看了看，發現他們將兩個工位變成一個工位，他走了過去，看了看看他們的工作成果，不悅道：“你們花了一個下午時間都在幹嘛呢，這返工的等於沒返，看不到嗎，這上麵砂紋都還那麽明顯，你們在幹什麽！眼睛看不到啊！”
二人定睛一看，確實還有一些木紋沒有處理掉。
聶小凡疲憊道：“抱歉，我們再返一次！”
“全部給我重返！還有，你到那邊去！”
組長看著聶小凡，指了指另一張工作抬，冷哼一聲掉頭走開了。
二人看著組長的背影，又看了看巨大的工作量，一時間心裏充滿了無力感。
就在這個時候，組長突然轉身看著他們，道：“算了收拾一下吧，去結合了！快點，還要不要下班！”
“哦！好的！”
聶小凡和陳勇還有些詫異。
來到操場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排隊站好。
聶小新站在隊伍邊上，朝著他們招了招手。
聶小凡和陳勇快速跑到聶小新身邊，站在小組的隊伍中。
在他們的旁邊，其他小組也排著方隊等待著自己的組長點名下班。
隨著廠區喇叭的響起，浩浩蕩蕩的工人從各個廠區匯集到打卡處。
保安看著擁擠的人群，不由搖了搖頭。
“排好隊，排成六排！後麵的，你們排成八排等下打哪一個卡機啊！排成六排還要說幾遍！”
“不要擠！”
好不容易擠出打卡房，聶小凡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來到飯堂，他和陳勇看著飯卡上劃過的地方，饑腸轆轆的他們停住了腳步。
聶小新看了看他們，道：“走吧，一起吃我的！”
聶小新打好菜後，看著他們兩個坐在食堂角落裏，無精打采的樣子猶如兩個病人。
聶小新特意打了很多飯和湯，因為飯和湯是隨便吃的，當然前提是不能浪費。
“吃吧！菜不夠用湯泡飯！”
聶小凡看著聶小新，道：“你吃吧！這湯跟白開水似的，怎麽泡飯！”
“好過沒有吧，隨便吃點啦，能吃飽就行了嘛！”
陳勇吞了吞口水，道：“不餓！”
此時，飯堂裏走進兩個漂亮的少女，她們幹淨的臉龐和高挑的身材瞬間洗刷著工友們疲憊的眼神。
眾人見她們她們拿起飯盒，目光看向角落裏的三個少年。
“小凡，小新哥，新江哥哥！”
她們打好飯菜後，緩緩走向角落。
“三位帥哥，不給美女讓座嗎？”
聶小凡轉頭看著陳遙遙，道：“遙遙，你們終於下班了！”
陳勇挪了挪身子，道：“來！你們兩個坐中間！那些人的眼睛，恨不得把你們吃了似的！”
聶小新輕聲道：“兒豁！沒見女人似的！”
安琪和陳遙遙坐在聶小凡和陳勇中間。
聶小新看著他們飯盒裏的菜，疑惑道：“你們怎麽才那麽一點菜！”
安琪笑了笑道：
“我們不想排隊，在外麵等了一會兒，看人少了才進來的，沒想到到最後沒有菜了！”
聶小凡聞言苦笑一下
“你們真是，吃飯都不積極，極腦殼有問題哦！”
陳遙遙聞言皺了皺眉，當她看到陳勇和聶小凡碗裏空空如意的時候，頓時猜到大半。
“抱歉啊，小凡！你們是不是還在等著我們多打點菜呀！抱歉！”
聶小凡攤了攤手，道：“我們兩個本來是那麽想的，不過拜你們所賜，現在不用想了！”
安琪笑了笑，道：“啥子大不了的嘛，吃我的吧，我吃不了多少！”
聶小新道：“一起吃吧，不夠就用湯泡飯！”
陳遙遙被聶小凡說的臉色一僵，她掏出五元錢，道：“那你們又不早說，真是麻煩，你們兩個拿這五塊錢出去吃東西吧，不就一頓飯嘛！”
其實對陳遙遙謹慎的生活態度，聶小凡早就有了意見，隻是礙於輩分一直沒說，但時間久了相互熟悉之後，他們之間就沒了太多禁忌，很多想法隨口而出，喜怒哀樂張嘴就來。
此時看著陳遙遙扔的錢動作和言語，聶小凡心裏也有怒意，輕笑道：“什麽麻煩啊！你們吃飯就是不積極嘛，說錯你了嗎！我太累了，我不想出去，我差你這五塊錢嗎！我想說你很久了，我想說你不是因為一頓飯的事！”
聶小新看著聶小凡，道：“小凡，你怎麽說話呢！”
陳遙遙怔怔地看著聶小凡。
陳勇從桌子上拿起錢，道：“你不去我去！我都快餓死了！”
聶小凡看了看陳勇，笑道：“沒出息！唉，你曉不曉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精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說完立即刨著聶小新碗裏的米飯，又倒了些湯進自己的碗裏，攪拌幾下後大口地吃著。
陳遙遙看著聶小凡。
“你是嫌我給少了麽？”
聶小凡什麽也沒說，低頭繼續吃飯。
聶小新看了看陳遙遙，笑道：“吃飯吧，他是腦殼被門夾了！”
聶小凡瞪了聶小新一眼後，又低頭大口吃飯。
陳勇搖了搖頭，也用湯泡著米飯。
誰也不再說話，都安靜的吃著自己的飯。
安琪看著聶小凡吃飯的動靜，眼裏劃過一絲疼痛，她知道聶小凡家裏的情況，大舅和大舅媽盡力大半輩子，都隻能勉強維持家庭的溫飽，培養孩子這方麵屢屢捉襟見肘。
無力建房，大舅和二舅兩家人蝸居在一起，長期的擁擠和窘迫讓孩子們內心很自卑。
這種自卑也使聶小凡養成強烈敏感的自尊心。
他的敏感，使得安琪心疼不已。
看著聶小凡狼吞虎咽的吃著白飯，兒時的一幕湧上心頭。
“哥！你要不要來跟我睡啊？婆婆要關門了！”
“我來了！可是你尿床了不能再賴在我身上哦！”
安琪想著想著不禁噗呲一笑，夾著自己的菜放進聶小凡的碗裏。
“你自己吃，我不要了！”
陳勇看著安琪，道：“你笑啥子，有菜也不給我一點！”
“來，都給！”
說著笑眯眯地夾菜放到陳勇碗裏，
陳遙遙看了一眼二人，默默把碗裏的菜分給三個男生。
陳勇看了看陳遙遙，道：“姐！你這是什麽操作！”
陳遙遙瞪了一眼陳勇。
“吃你的飯吧！”
陳勇怒了努嘴。
聶小凡看了看碗裏成堆的菜，又看了看聶小新和安琪，隨即把碗推到陳勇麵前，道：“你吃吧！我吃飽了！”
陳遙遙微微皺眉。
“你什麽意思！”
“我說你的也不一定對，對不起！”
聶小凡說完似笑非笑地看著陳遙遙
安琪看了看二人，笑道：“再吃點！還在長身體呢！”
“你們分到哪個部門啊？累不累？髒不髒？同事好相處麽？”
安琪道：“我在第五廠區，噴漆部門的一個彩繪小組！”
陳遙遙移開對視的目光，平靜道：“我在包裝部，不髒，但是很累！”
聶小凡看著陳遙遙，笑道：“工作嘛，哪能不累！”
陳遙遙翻了翻白眼，道：“對！你說啥子都對，你們說啥子都對，哼！”
聶小新道：“你們上班有凳子坐麽？”
安琪和陳遙遙異口同聲道：“沒有！”
陳遙遙又道：“你們在哪個部門呢？”
聶小凡眼裏充滿無奈，道：“磨砂組，灰塵滿天飛！吃灰都能長胖的部門！”
陳遙遙道：“不是吧！你們三都那麽慘啊！”
聶小凡道：“沒關係，窮人哪有挑剔的資格！”
陳遙遙聞言一愣，她頓時不知道如何接聶小凡的話。
聶小新笑了笑。
陳勇看著聶小凡，指著聶小凡碗裏的菜，道：“哎，我幫你吃怎麽謝我啊！”
“把碗讓給你洗嘍！”
迴到宿舍後，聶小凡洗完澡迴來。
陳勇正在吃零食。
聶小凡道：“你是豬嗎！能不能洗澡後再吃！”
陳勇道：“人活著，吃不就是第一重要的事麽！活著就得填飽肚子！曉得吧，洗澡不是最重要的！”
他頓了頓又道：“你在飯堂跟我姐置什麽氣啊！”
聶小凡笑道：“我能置什麽氣，她又漂亮又能幹！不過她說我們是麻煩，你覺得我們麻煩嗎！”
陳勇道：“對！你很麻煩！”
“滾！”
聶小新洗澡迴來後了，躺在床上，看著房頂的鐵皮發呆。
也有部分無處安放的青春，他們迷茫，不知所謂的工作。
排列有序的鐵皮大棚廠房裏，隨時響起領導的嗬斥聲。
烈日下，南門人山人海，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追夢者，興奮的臉上布滿了汗水。
他們用憧憬的眼神關注工廠內的動靜。
“聽我老鄉說，以前他們進這個廠還得交五十塊錢，現在我們終於不用交錢了！”
“那是！現在是工廠直招當然不要錢！”
“大哥，你哪裏的！”
“我是陝西的……”
等待的人們開始聊了起來。
陳遙遙和安琪在人群中格外惹人注目。
突然，伸縮門緩緩打開，十幾個保安走了出來有序地站成兩排，緊接著，保安隊長和人事部工作人員走了出來。
保安隊長大聲道：“大家安靜，拿著你們的身份證，排成兩隊進來，進來的時候身份證拿在手裏給配合保安檢查！”
麵試很簡單，但對於剛出社會的人來說還是有些緊張的，保安檢查身份證的時候，聶小凡緊握的手心有了汗意。
麵試正式開始了，聶小凡看著陸續離開的人，他的心裏忐忑不已。
兩個小時過後，剩下的人都滿臉欣喜的等待著分配宿舍。
“總算通過了！”
陳遙遙終於鬆了口氣，她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她看了看其他人，隻見他們的目光也注視著他們，或許是即將成為同事，眾人的目光都很友善。
五點，眾人緩緩走出南門。
夕陽下，聶小凡張開雙臂，唿出一口長氣，道：“終於可以搬進來了！”
聶小新看了看陳遙遙，笑道：“總算整好了！”
陳勇看著手裏的飯卡，蒙圈道：“這就要上班了！”
安琪看了看聶小凡，沉默不語。
陳遙遙發現安琪的低迷，輕輕摟著她。
她看了看歡快的聶小新，道：“我和安琪沒分到一個宿舍！”
聶小凡聞言扭頭看著安琪，輕撫了一下她的秀發，道：“沒關係，隻是睡覺不在一起而已，其他的時候我們都在一起的，沒事哈！”
聶小新道：“對啊，安琪，沒事的！”
安琪看了看他們
“我知道出來以後，有的事情，我是要自己麵對的，我是該獨立的，可還是緊張害怕！”
陳勇道：“別說你緊張了，想著明天就要上班了，我作為一個男的都有點緊張！”。
陳遙遙看了看他們，甩了甩頭，綁著長發的橡膠圈緩緩滑落，如瀑的秀發隨風飄動，作為“帶頭大姐”的她，此刻終於稍微安心了，不論如何，她是把他們帶進工廠了。
傍晚
眾人拖著行李走進宿舍，按照編號找到自己的床位。
寬敞的宿舍裏整齊的擺放著二十張鐵架床，每張床設有上下鋪，每個宿舍一共是四十個床位。
這樣的宿舍有許多，裏麵住著中低層幹部和底層的員工。
宿舍裏，夜班的工友正在休息。
他們輕輕地鋪好床鋪，又到洗漱區看了看，那寬大的洗漱區，幾根碗口粗的鐵水管橫空交錯，每根水管上，相隔兩米就有一個水龍頭，洗漱區中央，有兩個水泥倒成的水池，這是一個傳統的搓澡膛！”
迴到宿舍後，聶小凡和聶小新躺在床上，陳勇到飯堂轉悠著。
傍晚，宿舍區的小公園裏。
陳遙遙和安琪拿著不鏽鋼飯盒和水杯走了過來。
陳遙遙看了看他們，笑道：“我和安琪出去給你們買碗和水杯了，一人一套！”
“謝謝姑姑！”
陳遙遙看著聶小凡欲言又止。
陳勇道：“走吧！去食堂吃飯！現在他們都吃完去加班了，咱們不用排隊了！”
聶小凡看著匆忙加班的人們，內心有些彷徨。
夜裏
宿舍鼾聲四起。
聶小凡翻身坐在床上，看著熟睡的陳勇和聶小新，想找他們說說話，又怕打擾到其他舍友。
他歎了口氣後重新倒在床上。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直到至天空蒙蒙亮，他才算進入夢鄉。
新的一天來臨了，這是他們入職的第一天，八點鍾必須到操場集合，所有新員工排成隊等待著各個部門的領導。
聶小凡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怎麽啦！昨晚沒睡好啊？”
人事部少女緩緩走了過來。
聶小凡臉唰一下紅了，不知怎麽迴答。
少女看了看聶小凡的樣子，笑道：“晚上可要好好休息，不然白天沒有精神上班了，知道嗎？”
聶小凡低聲道：“知道了！”
聶小新和陳勇看了看聶小凡一眼，筆直地站著。
此時，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
少女緩緩走了過去，道：“科長，你終於來了，快把你的人帶走吧！”
科長笑了笑，道：“好的！你們辛苦了！”
文員微微一笑，道：“應該的！”
轉眼間，科長帶著眾人來到車間辦公室外的空地上，隨即各個組長帶著班長過來領著新員工離開。
聶小凡聶小新以及陳勇跟著同一個組長，想著上班也在一起，這讓他們感到慶幸。
隨著腳步不斷的深入，所到車間木灰飛揚，他們有些睜不開眼，那短暫的慶幸變成了長久的鬱悶。
看著同事們被木灰包裹著著身體，服裝和口罩早已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素來愛幹淨的三人麵色沉重。
聶小凡陳勇被安排在砂磨組二班，聶小新在三班。
整個砂磨組有五個班，每個班又分白班和夜班兩個班次，每個班次每天正常十二個小時。
二班和三班之間隔了一條黃油漆線，此時黃線已經被木灰淹沒。
“口罩戴上！”
接過班長發的口罩後迅速戴上。
班長看著他們的樣子笑了笑，道：“磨砂組灰塵比較大，習慣就好了！我叫王保牛，是砂磨組二班班長，你們隻要好好聽話，努力做事就好，工作上和生活上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
接著班長向一個年輕人招了招手
“技術員，過來！教教這兩個新人！”
接下來的30分鍾裏，技術員不斷給二人灌輸著各種打磨機使用方法。
聶小凡和陳勇認真聽著。
“現在進行下一個階段，你們拿好工具，都拿著，我說，你們做！”
聶小凡和陳勇用心地學著，在技術員耐心的教導著，一個小時後，他們投入到簡單的工作中。
班長和技術員在旁邊觀察著。
聶小凡和陳勇做事很慢，但是認真的工作態度得到班長的點頭稱讚。
“你們剛來，做得慢點沒有關係，做好每一個產品就行！”
聶小凡和陳勇不約而同地大聲道：“謝謝班長！謝謝技術員！”
“別那麽大聲！”
“我們戴著口罩，怕小聲了你們聽不到！”
技術員露出一口黃牙，憨笑道：“好好做事吧，以後還有很多要學的！”
同事們紛紛側目，眼睛裏蓄著笑意。
一個眼睛仿佛會說話的中年婦女道：“哎兩個小帥哥怎麽會分到這個部門來了！”
聶小凡正要迴話，突然聽到班長的吼聲。
“別說話，做你的事！”
嚇得他的話咽迴肚裏。
所有人不再說話。
時間在慢慢過去了，他們的身上布滿了木灰，聶小凡趁著班長和技術員都不在，停下手裏的風磨機，目光搜尋著聶小新的位置。
隻見一個高大的中年人在指導著聶小新做事。
中年婦女看了看聶小凡純淨的眼睛。
“小帥哥！咱們這兒可髒了，其他部門要幹淨很多，工作也相對輕鬆一點，你們怎麽那麽倒黴呢！”
聶小凡轉頭看著她漂亮的眼睛，道：“姐姐，我們也不知道，是人事部分配的！”
一個濃眉漢子麵無表情道：“這裏灰是大了點，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可以學技術啊，學會可以迴家自己開一個小加工坊，賣賣桌椅櫃子也不錯，而且這裏工資還比其他部門高一點！”
“哦！”
陳勇道：“以後勞煩各位哥哥姐姐們多多照顧！”
漢子又道：“沒事！都是從新員工過來的！”
聶小凡道：“怎麽上班都沒有凳子坐的？站得腳疼！”
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孩看了看聶小凡，笑道：“你這才站多久啊！”
“快一個上午了吧！”
一個大約二十歲的男生看了看他們，道：“別說了，班長過來了！”
眾人相視一笑，不再說話。
中午下班時，分三批下班，每一批間隔十五分鍾，每個人隻是半個鍾的用餐時間，用餐後又要接著打卡上班。
聶小凡和陳勇找到聶小新，三人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食堂。
“碗筷都沒有動過，看來陳遙遙和安琪還沒下班，也不曉得她們分到哪個組！”
交單進餐完畢，聶小凡還沒見到安琪和陳遙遙，他不知道她們是不是一樣的又髒又累。
此刻他的心裏不禁有些酸楚，這份酸楚的感覺比同齡人來得早了些。
眼看上班時間將近。
聶小凡看著陳勇道：“先去幫她們先把飯菜打好吧，免得她們還要排隊！”
陳勇頓時笑道：“好啊！趁現在沒人排隊，你用你的飯卡給安琪打，我用我的給我姐打！”
聶小新道：“我去盛飯！”
聶小凡和陳勇來到取菜窗口，保安看了看他們的飯卡，麵無表情道：“你們已經吃過了，不能再打菜了！每個人每餐隻能吃一次！”
聶小凡聞言一愣，他仔細看了看飯卡，飯卡上所對應的日期午餐一欄中畫了一筆。
“大哥，那我用晚餐的用餐資格來取菜，可以嗎？我晚上不吃了，我妹還沒下班，她第一天上班一定很累，我得先幫她打好菜，省的她排隊！”
“我也是，我得幫我姐打菜！”
保安和打菜阿姨看著聶小凡和陳勇眼裏的誠懇，都沒有說話。
“我們晚上真不吃了！就麻煩勻出兩份可以嗎？麻煩您們！”
保安看了看打菜阿姨，問道：“能給他們勻出兩份麽？”
阿姨歎了口氣，道：“行吧！就這一次，下不為例啊！”
“謝謝阿姨！”
“謝謝大哥！”
保安看著聶小凡陽光的笑容，他不禁想起老家上學的弟弟。
二人朝著聶小新走了過去。
陳勇鬱悶道：“小凡，晚上我們吃什麽呀！”
“再說吧！”
三人把飯菜放在存放飯盒存的地方，迎接他們的又是站著吃灰的上班時間，這一次進入車間，他們要到晚上八點才能下班。
下午，聶小凡和陳勇被安排到組立小組返工。
看著卡板上需要返工的實木桌板，每小塊大約三十斤的樣子。
一開始，他們自己搬自己磨，隨著時間的消失，他們的體力也跟著流逝，後來，二人合力將一塊塊桌板抬上工作台，一起打磨著一塊快桌板。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半個鍾的時候，組長過來看了看，發現他們將兩個工位變成一個工位，他走了過去，看了看看他們的工作成果，不悅道：“你們花了一個下午時間都在幹嘛呢，這返工的等於沒返，看不到嗎，這上麵砂紋都還那麽明顯，你們在幹什麽！眼睛看不到啊！”
二人定睛一看，確實還有一些木紋沒有處理掉。
聶小凡疲憊道：“抱歉，我們再返一次！”
“全部給我重返！還有，你到那邊去！”
組長看著聶小凡，指了指另一張工作抬，冷哼一聲掉頭走開了。
二人看著組長的背影，又看了看巨大的工作量，一時間心裏充滿了無力感。
就在這個時候，組長突然轉身看著他們，道：“算了收拾一下吧，去結合了！快點，還要不要下班！”
“哦！好的！”
聶小凡和陳勇還有些詫異。
來到操場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排隊站好。
聶小新站在隊伍邊上，朝著他們招了招手。
聶小凡和陳勇快速跑到聶小新身邊，站在小組的隊伍中。
在他們的旁邊，其他小組也排著方隊等待著自己的組長點名下班。
隨著廠區喇叭的響起，浩浩蕩蕩的工人從各個廠區匯集到打卡處。
保安看著擁擠的人群，不由搖了搖頭。
“排好隊，排成六排！後麵的，你們排成八排等下打哪一個卡機啊！排成六排還要說幾遍！”
“不要擠！”
好不容易擠出打卡房，聶小凡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來到飯堂，他和陳勇看著飯卡上劃過的地方，饑腸轆轆的他們停住了腳步。
聶小新看了看他們，道：“走吧，一起吃我的！”
聶小新打好菜後，看著他們兩個坐在食堂角落裏，無精打采的樣子猶如兩個病人。
聶小新特意打了很多飯和湯，因為飯和湯是隨便吃的，當然前提是不能浪費。
“吃吧！菜不夠用湯泡飯！”
聶小凡看著聶小新，道：“你吃吧！這湯跟白開水似的，怎麽泡飯！”
“好過沒有吧，隨便吃點啦，能吃飽就行了嘛！”
陳勇吞了吞口水，道：“不餓！”
此時，飯堂裏走進兩個漂亮的少女，她們幹淨的臉龐和高挑的身材瞬間洗刷著工友們疲憊的眼神。
眾人見她們她們拿起飯盒，目光看向角落裏的三個少年。
“小凡，小新哥，新江哥哥！”
她們打好飯菜後，緩緩走向角落。
“三位帥哥，不給美女讓座嗎？”
聶小凡轉頭看著陳遙遙，道：“遙遙，你們終於下班了！”
陳勇挪了挪身子，道：“來！你們兩個坐中間！那些人的眼睛，恨不得把你們吃了似的！”
聶小新輕聲道：“兒豁！沒見女人似的！”
安琪和陳遙遙坐在聶小凡和陳勇中間。
聶小新看著他們飯盒裏的菜，疑惑道：“你們怎麽才那麽一點菜！”
安琪笑了笑道：
“我們不想排隊，在外麵等了一會兒，看人少了才進來的，沒想到到最後沒有菜了！”
聶小凡聞言苦笑一下
“你們真是，吃飯都不積極，極腦殼有問題哦！”
陳遙遙聞言皺了皺眉，當她看到陳勇和聶小凡碗裏空空如意的時候，頓時猜到大半。
“抱歉啊，小凡！你們是不是還在等著我們多打點菜呀！抱歉！”
聶小凡攤了攤手，道：“我們兩個本來是那麽想的，不過拜你們所賜，現在不用想了！”
安琪笑了笑，道：“啥子大不了的嘛，吃我的吧，我吃不了多少！”
聶小新道：“一起吃吧，不夠就用湯泡飯！”
陳遙遙被聶小凡說的臉色一僵，她掏出五元錢，道：“那你們又不早說，真是麻煩，你們兩個拿這五塊錢出去吃東西吧，不就一頓飯嘛！”
其實對陳遙遙謹慎的生活態度，聶小凡早就有了意見，隻是礙於輩分一直沒說，但時間久了相互熟悉之後，他們之間就沒了太多禁忌，很多想法隨口而出，喜怒哀樂張嘴就來。
此時看著陳遙遙扔的錢動作和言語，聶小凡心裏也有怒意，輕笑道：“什麽麻煩啊！你們吃飯就是不積極嘛，說錯你了嗎！我太累了，我不想出去，我差你這五塊錢嗎！我想說你很久了，我想說你不是因為一頓飯的事！”
聶小新看著聶小凡，道：“小凡，你怎麽說話呢！”
陳遙遙怔怔地看著聶小凡。
陳勇從桌子上拿起錢，道：“你不去我去！我都快餓死了！”
聶小凡看了看陳勇，笑道：“沒出息！唉，你曉不曉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精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說完立即刨著聶小新碗裏的米飯，又倒了些湯進自己的碗裏，攪拌幾下後大口地吃著。
陳遙遙看著聶小凡。
“你是嫌我給少了麽？”
聶小凡什麽也沒說，低頭繼續吃飯。
聶小新看了看陳遙遙，笑道：“吃飯吧，他是腦殼被門夾了！”
聶小凡瞪了聶小新一眼後，又低頭大口吃飯。
陳勇搖了搖頭，也用湯泡著米飯。
誰也不再說話，都安靜的吃著自己的飯。
安琪看著聶小凡吃飯的動靜，眼裏劃過一絲疼痛，她知道聶小凡家裏的情況，大舅和大舅媽盡力大半輩子，都隻能勉強維持家庭的溫飽，培養孩子這方麵屢屢捉襟見肘。
無力建房，大舅和二舅兩家人蝸居在一起，長期的擁擠和窘迫讓孩子們內心很自卑。
這種自卑也使聶小凡養成強烈敏感的自尊心。
他的敏感，使得安琪心疼不已。
看著聶小凡狼吞虎咽的吃著白飯，兒時的一幕湧上心頭。
“哥！你要不要來跟我睡啊？婆婆要關門了！”
“我來了！可是你尿床了不能再賴在我身上哦！”
安琪想著想著不禁噗呲一笑，夾著自己的菜放進聶小凡的碗裏。
“你自己吃，我不要了！”
陳勇看著安琪，道：“你笑啥子，有菜也不給我一點！”
“來，都給！”
說著笑眯眯地夾菜放到陳勇碗裏，
陳遙遙看了一眼二人，默默把碗裏的菜分給三個男生。
陳勇看了看陳遙遙，道：“姐！你這是什麽操作！”
陳遙遙瞪了一眼陳勇。
“吃你的飯吧！”
陳勇怒了努嘴。
聶小凡看了看碗裏成堆的菜，又看了看聶小新和安琪，隨即把碗推到陳勇麵前，道：“你吃吧！我吃飽了！”
陳遙遙微微皺眉。
“你什麽意思！”
“我說你的也不一定對，對不起！”
聶小凡說完似笑非笑地看著陳遙遙
安琪看了看二人，笑道：“再吃點！還在長身體呢！”
“你們分到哪個部門啊？累不累？髒不髒？同事好相處麽？”
安琪道：“我在第五廠區，噴漆部門的一個彩繪小組！”
陳遙遙移開對視的目光，平靜道：“我在包裝部，不髒，但是很累！”
聶小凡看著陳遙遙，笑道：“工作嘛，哪能不累！”
陳遙遙翻了翻白眼，道：“對！你說啥子都對，你們說啥子都對，哼！”
聶小新道：“你們上班有凳子坐麽？”
安琪和陳遙遙異口同聲道：“沒有！”
陳遙遙又道：“你們在哪個部門呢？”
聶小凡眼裏充滿無奈，道：“磨砂組，灰塵滿天飛！吃灰都能長胖的部門！”
陳遙遙道：“不是吧！你們三都那麽慘啊！”
聶小凡道：“沒關係，窮人哪有挑剔的資格！”
陳遙遙聞言一愣，她頓時不知道如何接聶小凡的話。
聶小新笑了笑。
陳勇看著聶小凡，指著聶小凡碗裏的菜，道：“哎，我幫你吃怎麽謝我啊！”
“把碗讓給你洗嘍！”
迴到宿舍後，聶小凡洗完澡迴來。
陳勇正在吃零食。
聶小凡道：“你是豬嗎！能不能洗澡後再吃！”
陳勇道：“人活著，吃不就是第一重要的事麽！活著就得填飽肚子！曉得吧，洗澡不是最重要的！”
他頓了頓又道：“你在飯堂跟我姐置什麽氣啊！”
聶小凡笑道：“我能置什麽氣，她又漂亮又能幹！不過她說我們是麻煩，你覺得我們麻煩嗎！”
陳勇道：“對！你很麻煩！”
“滾！”
聶小新洗澡迴來後了，躺在床上，看著房頂的鐵皮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