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家明那裏出來時已近黃昏,夕陽的光透過厚厚的雲彩折射出一種紫紅色的光芒,好看極了。


    望舒沒急著迴榮福殿,下午在穆清殿時因心情好吃了不少茶點,如今腹中似是有些積食。如今太陽的光芒也不再毒辣,望舒沿著宮牆邊的小路悠悠閑閑的散著步。紅牆黛瓦,綠樹成蔭,牆邊還長著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因這裏離後宮有一段距離,所以平日裏望舒很少過來。如今看來,這裏的景色倒是也別有一番風味。


    “原來師傅每日裏走過的看過的,是這樣的景色啊!”望舒抬頭看向藍天,因挨著牆走,所以從她的角度看去,高高的宮牆似是要聳立到天上一般。和後宮秀麗的景色不同,這裏的宮牆沒有任何裝飾,隻是簡單塗抹了紅色的塗料,看起來少了些奢華,卻多了些莊嚴肅穆。


    沿著宮牆漫無目的走了半天,等眼前景色豁然開朗時,望舒低頭笑了:“竟然走到了這裏。”


    “公主,我們又迴這裏幹嘛?你還要賞荷嗎?”晴雨好奇的問道,“還是要去湖心亭?那得繞著這湖邊往東走上半圈呢!”


    望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那條路竟然一直通到了這裏。”


    香雪笑著說:“公主,我們迴榮福殿吧。”


    望舒正要點頭,忽然看見從西邊拐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何婕妤,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也沒個婢女陪著。”


    看見望舒,何婕妤有些驚訝,畢竟這裏雖然是湖邊,可位置已經有些偏了。何婕妤微微笑了笑,向望舒行了一禮後,才溫溫柔柔的說道:“永嘉公主,妾白日裏不小心掉了一隻白玉耳墜子,那墜子是陛下所賞,妾一向珍惜的很,就今日千秋宴戴上了,誰知竟然掉了。妾實在是舍不得,就想著來白日走過的地方找一找。可從鎰下午時玩的有些瘋了,沒迴皇子所,就在靜溪殿歇下了,妾不放心,就留了婢女在殿中照顧。”


    望舒笑了笑:“何婕妤可有找到?要不要我留下晴雨,讓她幫你一起找一找?”


    何婕妤紅著臉擺手道:“不用麻煩公主了。妾沒找到,想來不是掉在這邊,如今天已漸漸黑了,我這就迴清溪殿了,明日再讓婢女去花園那邊找一找就好。”


    望舒點了點頭,與何婕妤告別後就迴了榮福殿。老遠就看見紅綃正站在殿門處往這裏張望,一看見自己的身影就朝著自己飛奔了過來。


    “公主,您怎麽才迴來啊?晚膳都準備好了,太後還在等您呢!”還沒走到望舒身邊,就吧唧吧唧的一頓嘮叨。


    望舒好笑的看著這個改不了性子的紅綃:“好了,我這不是迴來了嘛!剛才在路上碰到了何婕妤,就和她聊了一會兒,耽誤了些時間。”


    “何婕妤?”紅綃挑著眉不屑的說道,“您和她有什麽好聊的啊?以後可別理她!”


    看著紅綃一臉的不開心,望舒笑著說道:“你以前不是和她挺好的嗎?怎麽人家當上婕妤了,你反而不開心了呢?”


    “切!我以前還以為她是個好人!”紅綃撅著嘴巴說道,“我們倆一起伺候玉娘子的時候,她確實挺照顧我的。可她不該在玉娘子剛沒的時候就爬上了郎君的床!”


    “紅綃!”香雪聽著紅綃越說越不像的話,急忙厲聲製止道。


    紅綃不甘心的撅了撅嘴巴,但還是聽話的閉上了嘴。今日她確實是急了,真不應該當著小主子的麵說這些混賬話。


    “好了!”望舒沒往心裏去,反而笑著安慰紅綃,“即使沒有她,也會有別人。你要氣的話得氣一輩子吧,這後宮這麽多人呢!而且青蘿如今也是父親的妃子了,莫非你也要氣她不成?”


    “那怎麽一樣!”紅綃搖了搖頭,“換成任何一個不是笙歌院的人,我都不會生氣的。或者,就算是笙歌院的人,隻要不在那時候!”


    “嗯嗯嗯!知道啦!你對我姨娘最好啦!”望舒推著紅綃往前走去,“快走吧,你不是說了阿婆在等我用晚膳嘛!”


    千秋宴後第二日,望舒剛剛下了早課,就被意外等在門外的紅綃緊張兮兮的表情驚到了。


    “紅綃,你怎麽過來了?不是早就說了不用再來這裏接我嗎?我身邊現在有香雪和晴雨跟著,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啊?”


    紅綃白著一張臉,緊緊拉著望舒的手不放:“公主,昨日你是不是去那湖中劃船了?”


    望舒被紅綃弄的緊張兮兮的,點著頭小聲說道:“是啊,怎麽了?莫非是玉山姑姑知道我偷玩她的小船了?”


    紅綃搖了搖頭說:“不是不是,皇後殿下一早就來了榮福殿,我剛才無意間偷聽到她和太後說,湖裏淹死了一個宮婢。”


    望舒驚訝的抬頭看向紅綃,眉頭微皺:“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沒聽說啊。”


    “說是昨天值夜的侍衛發現的浮屍,驗了屍說就是昨日裏淹死的。因為事情發生在千秋宴當天,所以陛下特下了詔令,不許聲張。侍衛發現浮屍時正值夜深,所以知道的人也並不多。”紅綃小聲說道。


    望舒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看著紅綃和身後白著臉的香雪和晴雨說:“你們以後也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三人紛紛點頭應是,香雪也不放心的再次出聲提醒道:“公主以後也莫要再去湖上玩耍了。”


    望舒忽然停下腳步,迴頭看著香雪和晴雨問道:“你們會水嗎?”


    晴雨搖了搖頭:“婢子自小就在宮中,不會水。”


    倒是香雪點了點頭說:“婢子會水。”


    望舒揚眉看著香雪問道:“你不也是在宮中長大的嗎?”


    香雪微微笑了笑:“婢子是被嚴嬤嬤親自挑選出來要侍候公主的,自然是什麽都要學。”


    “那你教我吧!”望舒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香雪,“這樣以後你就不用擔心啦!”


    香雪猶豫的看著望舒:“這……恐怕不妥!不說太後能否同意,就是這宮中也沒有供公主學水的地方啊!”


    “誰說沒有?”望舒挑眉笑著說道,見三人都疑惑的看著她,望舒揚眉一笑,手指指向東南方向,“你們莫非忘了那湯山溫泉?”


    晴雨一聽就笑了:“公主,哪有人在溫泉學水的啊?”


    望舒挑眉說道:“以後不就有了。”


    “那如今也去不得啊!”晴雨搖頭說道,“如今是盛夏,可去湯山行宮都是冬日裏啊!”


    望舒笑著繼續往正殿方向走去:“山人自有妙計!”


    晴雨疑惑的看向了香雪,香雪低頭笑了笑,小聲說道:“公主的妙計,不就是太後嘛!”


    看了看前麵走的得意洋洋的望舒,晴雨和香雪好笑的對視了一眼:“確實是條妙計!”


    望舒剛一進殿,就被太後看見了,急忙招手讓她來到自己身邊,抱著望舒不撒手:“永嘉,聽阿婆的話,以後別再去劃船了啊!你要是覺得無聊,阿婆就去和你阿耶說,讓你阿兄帶你出宮玩,可莫要再自己去湖裏玩了!”


    望舒看著滿臉擔憂和後怕的太後,再看看下首正微笑看著自己的鍾皇後,輕輕的將自己的小臉貼在太後溫暖的麵容上蹭了蹭:“阿婆,我聽你的話,你別擔心啦。”


    鍾皇後看著親親熱熱的祖孫倆,笑著說道:“永嘉真乖!”


    宋福金心中卻有些驚訝,今日這異常乖巧的望舒實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本以為要說服她不去玩小船還需費一番口舌呢!看著望舒身後衝著她輕輕點了點頭的香雪,宋福金的目光落在紅綃身上了然一笑。原來,是有人早早報了信了!


    待鍾皇後離開後,望舒抱著宋福金小聲說道:“阿婆,你不要不開心哦!”


    宋福金摸著望舒的小臉笑了笑,和身後的安康說:“那個宮婢,可打聽了是哪個宮的?還有家人在嗎?”


    安康點了點頭:“是灑掃處的,就負責挨著宮牆那邊的湖邊清掃。估計是一時不慎腳滑了。她家倒是還有人在,一個老母一個弟弟。”


    “哎!也是可憐啊!”宋福金歎了口氣,“厚葬吧,再讓人送些銀子給她家人,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


    安康點著頭說:“有太後的照拂,這家人也算是後半生有靠了!”


    一個活生生的女兒,就換了些銀錢。望舒心裏有些悶悶的,若是可以的話,那老母親應該會更想要女兒活過來吧!但看著宋福金本就有些情緒低落,望舒還是揚起了微笑,衝著宋福金撒嬌說:“阿婆,我們去湯山行宮吧!”


    “湯山行宮?”宋福金有些疑惑的看向還扒在她懷裏的望舒問道,“怎麽這時節想起去那兒了?”


    望舒笑嘻嘻的說道:“阿婆,我想學水!您想啊,您從小就讓我學武強身,不就是為了我身體康健,遇到意外可以有本事保護自己嘛!可如今看來,這世上的許多意外,並不是會武功就可以完全避免的。若是我以後也不小心掉進水裏了呢,若是會水的香雪又恰巧不在我身邊呢,我總得有能力自救吧!”


    “說什麽胡話呢!這種意外絕不可能發生!”聽到望舒的話,宋福金嚇得臉都白了,她實在是不敢去想,若是自己的永嘉掉進水裏這種事情。


    “呸呸呸!公主,這話可不能說啊!”安康也急忙說道。


    見宋福金變了臉色,望舒急忙摟著祖母哄道:“阿婆別怕!永嘉就是說萬一,永嘉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


    在望舒的不斷保證下,宋福金才緩和了情緒,拍著望舒的腦袋正色道:“以後危險的地方都不許去!”


    望舒撅著小嘴撒嬌說:“阿婆!”


    宋福金無奈的歎了口氣:“好了,阿婆會去和你阿耶說,也會帶你去湯山行宮。但是八月裏你大表兄的婚禮得迴來。”


    望舒見宋福金同意了,立刻開心的跳了起來:“阿婆真好!您放心,我一定乖乖聽話!您說什麽時候迴來就什麽時候迴來!八月,夠了呢,半個月的時間,我怎麽也能學會了!而且九月裏玉山姑姑也要出嫁了,我得提前迴來好好陪陪她呢!”


    看著掰著指頭算得開心的小孫女,宋福金那原本還因為生辰日淹死了個宮婢而鬱悶不已的心,也重新打起了精神,還饒有興致的和望舒一起頭碰頭的討論了起來,這湯山一行還要邀請些什麽人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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