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望舒難得的停了一日功課,卻也沒閑著,早早就起了床,在鏡子前麵轉悠來轉悠去的,好不忙活。


    “紅綃,這件太鮮豔了些,給我找件不怎麽起眼的。”


    “不行,這件也太素了,不夠隆重。”


    “我要那種既華麗又低調的,懂?”


    連續換了幾次衣服,紅綃頭痛的看著鏡子裏皺著小眉頭的望舒說:“公主,這件還不行啊?今兒這日子,華麗的意思,婢子能理解,可為什麽要低調啊?”


    望舒賊兮兮的看著紅綃說:“因為不能引人注意啊!”


    紅綃不解的看了看旁邊同樣一臉費解的慧行,又一起轉頭看著望舒:“為什麽不能引人注意啊?”


    “公主是想暗中觀察宴中的眾人吧?”慧言笑著取來了一套天水碧的窄袖宮裝,遞給紅綃和慧行,“給公主試試這件,前幾日尚服局剛送來的。”


    “還是慧言最聰明!”望舒高興的換上宮裝,在鏡子前轉了個圈。像是染著朝露的碧色衣裙,淡雅又明媚,在屋子裏真是好看極了。但在滿是春色的花園裏,天水碧的淡色又並不奪人眼球,確實能很好的滿足望舒“暗中觀察”的所求。


    “就它了!”望舒滿意的點點頭,終於乖巧的坐下,任慧言給自己梳了雙丫髻,係上了兩條同色天水碧的絲帶,還插上了兩個翠玉的蝴蝶發飾。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望舒得意的晃了晃腦袋,又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發髻,終於心滿意足的跑去了前殿。


    雖然起得早,但是換衣服著實也費了不少時間,望舒到前殿時,太後已經在和鍾皇後和玉山公主、太寧公主說話了,就連一向深居簡出的江太儀都罕見的出現在殿中,此刻正目光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玉山公主。


    和眾人見禮後,望舒也不去太後跟前待著,反而圍著玉山和太寧膩歪了起來。


    “玉山,今日這宴主角是你,你大可不必拘著自己。女子嫁人是一輩子的事兒,你要擦亮了眼睛好好瞧著,喜歡什麽樣的,也可以直接和我或者是你阿嫂說,我們總會為你做主。切不可因為一時的羞澀,錯過自己的良人。”


    “阿娘,玉山曉得。”玉山公主看著上首認真為自己考慮的宋太後,還有雖然不怎麽說話,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江太儀,眼角微微有些濕潤。


    “你這孩子,也是趕的不巧,本該早早定親,卻因為各種事情耽擱了下來。但是,雖然你眼瞅著就到了嫁人的年紀,可也不能因此就大意了。今日先定下幾個人選,阿鍾,你和伯玉要幫著細細考察,萬不可讓玉山所托非人。”宋福金不放心的又對著鍾皇後交待道,“太寧生在臘月,今年算著雖是到了相看的年紀,但歲數著實還小,所以婚事上也不必著急。今日且看看,有好的就記下來,慢慢看著,等年末或者明年開春再定下來也不遲。女兒嘛,總是矜貴的,萬不可馬虎大意!”


    “阿娘放心,兒都記下了。”鍾皇後笑容滿麵的一一應著。


    “阿婆,阿娘,什麽是良人啊?”望舒在玉山身後露出了一個小腦袋,眨著眼睛問道。


    宋福金和鍾皇後俱是一愣,下一刻又都笑出了聲:“哎呦我的小永嘉,你還在這裏啊,都把你給忘了。”


    望舒一聽這話,立刻心裏樂開了花,自己今日這裝扮著實是成功了,就連平日裏滿眼都是自己的阿婆都能忽略自己的存在了,迴去定要給慧言加一個雞腿才行!


    “良人,是長得好看、品德高尚就行嗎?”此時的望舒沒忘記自己的目的,歪著小腦袋繼續問道。


    “也不是這麽算的,總要興趣愛好相似,還要門當戶對才好。”鍾皇後笑著說道。


    望舒聞言點著頭說:“永嘉覺的,這個人不但要事事以姑姑和阿姊為先,還得要能保護妻兒才行,所以即便是才貌出眾、門當戶對了,可這人要太過懦弱肯定也不行。”


    看著大家都同意的笑著點了頭。望舒才拍著手說:“說起來,姑姑和阿姊還沒聽過永嘉那日出去玩的事情呢,永嘉雖是第一次出宮,又隻出去了一天,也遇到了好多好玩的事兒呢。”說著,就把那天南樓裏遇到的事情,包括在場眾人的反應都一一講了出來。


    宋福金看著小嘴“巴巴巴”的望舒,心裏欣慰極了,那天的事情,青蘿第二日就和她細細說了。如今望舒在她們麵前這麽說,肯定是因為怕自己和皇後不知情的將玉山或者太寧嫁給了那幾人吧!


    這愛操心的小丫頭!


    宋福金和鍾皇後交換了一下眼神,默契的笑了笑。江太儀也在一邊感激的看著望舒,心裏祈求著女兒能遇到自己的良人,不要像自己,在這宮中蹉跎了半生。


    “這周家公子們空有一副好相貌,蕭家兄長呢也確實是文采出眾,可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要靠我一個小丫頭來幫忙,哎,真是!以後怎麽保護自己的妻兒啊!”望舒邊搖頭感歎,邊偷偷看著宋福金和鍾皇後,看在座的幾人若有所思的表情,心裏的大石頭也漸漸放了下來。


    說完,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開始拉著玉山公主和太寧公主,檢查起兩人的裝扮來。逗得玉山直點著她的額頭說:“你這個小丫頭!還管起姑姑來了!”


    今日這場春日宴還是李璟登基以來第一次大型的宴會,而對於這場宴會的目的,很多家中有適齡男子的人家也早就心知肚明,有意求娶公主的自然會帶上適齡子侄前往參宴。


    對於又要嫁小姑子又要嫁女兒,還要掌管宴會一切事宜的鍾皇後,今日就格外忙碌了些。還好身邊有得力的女官宮羽和徵角,帶領著一眾宮婢和內侍將這場花園式宴會的各項事務都打理的井井有條。而鍾皇後如今隻需要和太後一起在榮福殿中,等待各位命婦的拜見即可。


    因為有意求娶公主迴家的命婦們往往會帶上子侄前來拜見,所以鍾皇後還特意讓人去叫了李弘茂、李從嘉和李從度三人前來,幫忙接待這些往來於榮福殿的少年郎君們。


    此時的榮福殿裏格外熱鬧,宋福金已讓安康把建昌公主的親娘劉太儀也喊了來,此刻正微笑的陪伴著緊張的江太儀。宋福金和鍾皇後則忙著和來拜見的命婦們閑話家常,外加不經意間將前來榮福殿的少年郎君們上上下下看了個仔細。


    李弘茂三兄弟陪著郎君們說笑暢聊,望舒和後來跑過來的永寧公主則陪著玉山和太寧公主躲在屏風後,仔細看著殿中的少年郎君,相比較太寧公主的羞澀,玉山公主就顯得坦蕩的多。不但自己認真看著外麵,還不斷小聲安慰著侄女太寧:“太寧,你抬頭看看這個,和你年紀差不多,人看著也俊朗,聽著目前是正在太學進學,前途應該也不會錯,是禦史中丞江文蔚家的二公子江知謙。”


    太寧公主李靈若忍著羞澀,從屏風裏朝外看了一眼,又紅著臉低下頭:“嗯。”


    玉山公主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嗯什麽啊!你倒是仔細看看啊,姑姑和你說,在這宮中見到外男的機會可不多啊,你別錯過了,剛才阿娘也說了,嫁人可是一輩子的事兒,你得看仔細了。”


    “姑姑,你就別擔心我阿姊了,我阿姊還要等幾年才出嫁呢,這人嘛自然可以慢慢選,仔細選。你今年就要嫁出去了,你好好給你自己看看才對。”望舒看自己阿姊臉都快垂進脖子裏去了,急忙擠到兩人中間,擋著玉山的視線。


    玉山聞言,雙頰也有些發燙。她也緊張好不好!要不幹嘛那麽多話,不就是為了緩解下情緒,給自己壯膽兒麽!這個小沒良心的,就知道幫自己阿姊!


    看見玉山的臉也紅了,望舒挑著小眉毛,在心中暗暗笑了下,還以為自己姑姑是有多膽兒大呢,原來都是裝的啊!


    幾人正說笑間,忽然被屏風外一道清亮的聲音所吸引。


    從屏風處望去,殿中的位置正站著一位紅衣郎君,真真是“白玉誰家郎,迴車渡天津”。少年俊朗如玉,風姿清舉,舉手投足間別有一番瀟灑的意味。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就像是林間清晨的小鹿,靈動清澈。


    望舒在心中讚歎著,扭頭正要喊姑姑“快看”,卻發現玉山姑姑此時的眼睛裏似乎有星光在閃動,眼睫微微晃動間,臉頰也泛起了粉紅。


    望舒偷笑著扭頭,和太寧公主交換了下眼神,一起心照不宣的看向了玉山公主。


    一直到那紅衣少年帶著弟弟,隨同母親一起離去,玉山的眼神才從屏風外收了迴來。


    剛調整好跳動的厲害的心,玉山轉頭時,發現三個侄女都在看著自己,眼睛裏還滿是了然於胸的笑容。


    輕咳了一聲,玉山公主努力平靜的說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啊?”


    太寧公主怕玉山姑姑麵子上過不去,也忍了笑平靜的說:“沒聽清楚,剛才望舒在說話,所以沒聽到那人的身份,不過應該好打聽的。”


    在玉山和太寧公主一起看過來的目光裏,望舒急忙舉著雙手說:“都怪我話多!我的錯!我這就去偷偷問了阿兄,定要把那人的祖宗八代都打聽清楚,再來迴玉山姑姑的話。”


    玉山正要說不急,可伸出去的手剛剛碰到一片衣角,望舒已經轉身跑了出去,此刻正溜著牆角往李弘茂的方向蹭去。


    玉山抽動了兩下嘴角,慢慢收迴了手臂,捂著眼睛不忍看外間的情形。


    太寧公主也驚訝極了,看著望舒那極為顯眼的身影,無奈的說道:“她是以為自己是隱形的嗎?”


    永寧公主翻了個白眼:“就她?還隱形?沒看殿中的幾人餘光都在瞅她嗎?丟死人了!”


    聽見妹妹的話,太寧公主急忙往屏風外看了看,繼而後怕的拍了拍胸口說:“幸好阿耶不在。不然,永嘉這丫頭今兒又要挨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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