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到齊王府的大路上,一條隊伍格外引人注目。由禁衛軍護送的侍從手中皆捧著各類珍稀事物,從衣食住行到賞玩物件,應有盡有。這麽大手筆,加上護送的禁衛軍,一看就是皇帝賞的。


    路邊圍觀的金陵百姓紛紛指著那些珍稀物件議論紛紛。


    “陛下這是賞賜給誰的啊?”


    “你看那些東西,綾羅綢緞、玉石珠寶,一看就是給小娘子用的。”


    “中間那輛是齊王府的馬車,這些肯定是賞給齊王府的。”


    “莫不是齊王府那位新出生的小娘子?”


    “聽說那位小娘子可不受齊王喜愛啊,都一個多月了,也沒聽說給辦個滿月宴。”


    “瞎說什麽!王府裏的小娘子,是我等能隨意議論的嗎?”


    “就是,陛下已經封齊王為太子了,那小娘子就是郡主誒!”


    “那齊王怎麽不搬去東宮呢?”


    “聽說是上了書請辭了。”


    “你咋知道的?”


    “我家那口子姑父家的外甥就是江公府上的,聽他說的。”


    “還有人不想當太子的啊?”


    “噓!小聲點兒!”


    隊伍終於行至齊王府門口,提前接到通稟的李景通和王妃鍾氏早已等候在了門口。


    陳永笑著走上前行禮:“老奴參見太子殿下。”


    “陳內官不用多禮,快請進。”李景通笑著和陳永寒暄後,扭頭對鍾氏說,“王妃,你讓人帶著三娘她們下去休息吧。”


    鍾氏笑著行了一禮,示意身邊的宮羽和徵角上前服侍剛下馬車的小娘子和韓嬤嬤幾人入後院休息,自己則跟隨李景通走進了王府前院。


    “殿下,客氣話我就不多說了,聖人說,您已經是太子了,三位娘子均可封為郡主,故特賜大娘子封號太寧,二娘子封號永寧,三娘子封號永嘉,另賜名望舒。這是聖旨。”陳永站直了身子,把聖旨捧到了胸前,又彎腰伸直手臂,恭敬遞向了李景通。


    李景通目光複雜的接過了聖旨,恭聲道:“謝陛下聖恩。”


    陳永站起身,指著身後的賞賜,笑著說:“這些都是聖人和皇後賞給永嘉郡主的,還說讓您盡快搬去東宮,好讓聖人能經常見到小郡主才好。”


    看著身後的賞賜,李景通無奈的笑了笑,隨意的點頭應了,又邀請陳永入府小坐。


    “聖人還等著老奴迴宮複命呢,就不進去了。殿下,老奴這就迴去了。”陳永笑著推辭道。


    目送陳永帶著禁衛軍和內侍離開,李景通的目光也沉了下來,心中想著:“阿耶這次是鐵了心了,郡主都封了,這太子之位看來……”歎了口氣,在鍾氏的提醒下,迴神走進了正堂。


    “大王,東宮的事,怎麽辦?”鍾氏柔聲問道,她心裏很清楚,這個太子之位,自己的郎君是真心不想當,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難道再次上書請辭嗎?


    “先拖著吧。”李景通揉了揉眉心,“皇後怎麽會突然召見三娘的?”


    “妾不知,今早時突然接到的召見,妾以為,應該是看您一直沒有辦滿月宴吧。”鍾氏笑著說道,“大王,三娘的滿月宴,是不是需要補辦呢?”


    “既然正日子都沒辦,補辦幹什麽?”李景通皺眉道,“她姨娘剛去世,這時候大宴賓客,她對得起她姨娘嗎?”


    看著遷怒於三娘的李景通,鍾氏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但出於對自己郎君的熟悉,她也知道,這時候不便為三娘求情,否則很可能起到反作用。於是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妾知道了。大王,今晚府中開個家宴吧,畢竟三位娘子都封了郡主,也得了封號,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慶祝一下,陛下那邊會不高興的。”


    李景通聞言點了點頭:“你做主吧。”


    迴到笙歌苑的紅綃高興的指揮著小丫頭們放置著帶迴來的各種賞賜,韓肅容看著她喜形於色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把懷裏的小望舒遞給乳娘:“小郡主肯定餓了,你帶她進去吧。”


    乳娘急忙接過,點了點頭,抱著小望舒就迴了屋。


    “嬤嬤,妹妹呢?”從笙歌苑門口跑進來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相貌俊秀,和曾經的玉孺人十分相似,正是小望舒的親阿兄,二郎李弘茂。


    韓肅容看著那張和玉孺人幾乎一摸一樣的小臉,笑容不經意間就浮現了出來,蹲下身子細心擦拭著李弘茂額頭上沁出的汗珠:“二郎不用心急,妹妹在屋子裏呢,如今天已漸涼,你跑出一身汗,再生病了可怎生是好?”


    “嬤嬤不用擔心,我沒事兒。”李弘茂笑著說,“聽說妹妹被封為郡主了,還有了名字,我就急著來看看。”


    韓肅容聞言不禁笑出了聲:“是啊,小郡主現在有名字了,叫望舒,封號永嘉。二郎知道什麽意思嗎?”


    李弘茂點著頭說:“知道。嘉,美好也。是說我的妹妹天下無雙!”


    韓肅容笑的越發開心了,摸了摸李弘茂的腦袋,拉著他進了屋:“走吧,小郡主肯定也想阿兄了。”


    李弘茂認真的點了點頭:“妹妹一定想我了,我們都有12個時辰沒見了呢。”


    韓肅容忍著笑,帶著李弘茂走入了內室,小望舒此時也剛喝飽了奶,正躺在大床上咿咿呀呀的自顧開心,看見韓嬤嬤和阿兄走了進來,伸著小手朝向兩人,舞動的更開心了。


    乳娘笑著逗弄著小望舒:“小郡主這是看見阿兄,開心了呢。”


    李弘茂聞言,立刻跑了過去,先是把手放在了自己臉蛋上試了試溫度,才小心翼翼的探了過去,輕輕握了握小望舒的手,看見妹妹笑了,自己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韓肅容走了過去,幫李弘茂脫了鞋子,讓他在床上和小望舒一起玩,看著在上麵開心翻滾的兩小隻,韓肅容和乳娘也都不禁笑了起來。


    乳娘笑著笑著,忽然抹起了眼淚,韓肅容見狀,歎了口氣:“怎麽忽然又這樣了?”


    乳娘小聲說:“我就是心疼小郡主,如果不是二郎每天都來這一趟,她一個人多孤單啊!”


    韓肅容看向了窗外,往年的秋日裏,院子裏總是掛滿了燈籠,各色的燈光映照的院子好看極了,因娘子喜梅,院子裏住滿了梅樹,每到入秋時,忙著照顧梅樹的仆婦們早就忙活了起來,確實是熱熱鬧鬧的。可是今年,因娘子離世,院中的仆婦們都穿了素衣,燈籠也早已摘下,除了二郎,小郡主確實連個玩伴都沒有。


    “會好的。”韓肅容輕聲說道,聲調雖然不高,語氣卻滿含堅定,“你看好兩位主子,我還得去盯著紅綃那丫頭,給各位郎君和娘子的禮物,可不能出了岔子。”


    待找到紅綃時,小丫頭正一臉不高興的看著麵前的幾份禮物,眼中的不舍和不忿看的是清清楚楚。韓肅容斂目走了過去,檢查了下托盤裏的東西,吩咐邊上的幾個仆婦送去各位郎君和娘子的院中。


    “嬤嬤,小郡主的份例本就不多,好不容易得了這些賞賜,幹嘛要分出那麽多給別人!”紅綃看著眾人都出去了,才開口說道。


    “這是禮數,必不能少。”韓肅容在桌邊坐下,耐心的教導著紅綃,“我畢竟已經老了,以後小郡主還是要靠你多照顧著,有些事情不能隻看表麵和眼前,任何時候,禮數都不能少,不然落人口實,吃虧的總是小郡主。”


    紅綃歎了口氣:“嬤嬤,其實這些道理我也明白,隻是看著心疼罷了。”


    韓肅容搖了搖頭:“不必憂心,如今小郡主已經入了聖人的眼,等大王入了東宮,小郡主必定能時時見到聖人和皇後,日子絕不會差。”


    聞言,紅綃振奮了精神,憧憬著小郡主以後的美好生活:“是啊,入了宮,聖人和皇後都那麽喜歡小郡主,賞賜豈不是還會有。”紅綃的眼睛裏都放了光,“說不定,皇後心疼小郡主自小沒了親娘,還會更疼愛些呢。哎呀,要是小郡主能養在皇後宮中就好了!嬤嬤,可以麽?”紅綃激動的拉著韓肅容的胳膊問道。


    韓肅容笑著看向麵前越說越激動的小丫頭:“我帶小郡主進宮見皇後,就是存了這個心思,幾個公主雖非皇後親生,卻都頗得喜愛,就是因為皇後本性善良,又對女娘心存愛護。小郡主是皇後的親孫女,又機緣巧合的頗似聖人,皇後見到後一定會喜愛非常。如此一來,小郡主的以後就再也不用擔心了。”


    “還是嬤嬤思慮周到。”紅綃崇拜的目光看向韓肅容,“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呢,小郡主如此可愛,合該得到最好的才行。”


    “如今,我隻擔心大王。”韓肅容欲言又止的說,“如今大王對於太子之位非常抗拒,隻怕……還有得等。”


    “怎麽會呢?陛下的旨意,大王也會不從嗎?”紅綃瞪大了眼睛,生怕嬤嬤的擔心變成事實,自己可是剛鬆了口氣呢。


    “不怕大王直接拒絕,就怕是拖著不肯搬。”韓肅容壓低了聲音,“聖人總不能壓著大王搬家吧。”


    “那可如何是好?”紅綃捂著嘴擔憂的說道。


    韓肅容搖了搖頭:“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大王真的不肯搬,我們隻能另想他法。”


    “還能有什麽辦法?”紅綃沮喪的說道,“一個多月了,大王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小郡主,就連笙歌苑都不曾踏足。王妃倒是來過幾次,可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府裏的人都懼怕大王,眼看著大王不喜郡主,雖然不至於明麵上克扣份例,但是給的永遠是最晚的最差的,飯食送過來幾乎都涼透了,我幾次看見乳娘為了小郡主不缺那口奶水,半夜偷偷啃涼食。下麵仆婦們也抱怨過好幾次,飯食都有黴味。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怨天尤人有何用處!”韓肅容冷笑一聲,看著眼前的紅綃沮喪的樣子,又放緩了語氣說道,“因為聖人的賞賜,今晚府中肯定會有家宴,機會,總會有的。”


    紅綃抬起了頭:“什麽機會?”


    韓肅容抬眼看向了窗外:“讓大王和王妃知道小郡主處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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