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幸一睜開眼,坐正了身體,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臉色仍舊很差。


    “我夢見了我的母親。”紀幸一微微喘了口氣:“水裏有人,應該是女人。”


    周訣麵色震驚:“你看清楚她的長相了嗎?”


    “她在水底,我看不見她,但是她的手很小,是女人的手。”


    紀幸一其實並不是光從手判斷出女人,他還記得水下的女人從身後環住了他,對方有柔軟的胸脯。


    但這一點,他沒辦法說。


    薑霖最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了。


    想到這裏,紀幸一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起夢境中的畫麵。


    薑霖說他髒,薑霖說要洗幹淨。


    “幸一?”薑霖摸了摸紀幸一的額頭。


    這才說了兩句話,男人竟然冒了的一頭的冷汗。


    “沒事。”紀幸一搖頭,再次抬眸看向周訣:“我確定是女人。”


    “好!”周訣拿來了幾個茶杯,分別放在金祿山的宅邸,清水客棧,溪水客棧,宋三娘的劃船位置。


    “你們看,如果將這幾個地點連在一起,就會發現……”周訣將最後一個茶杯扣在了三生橋的位置:“就是這裏!”


    周訣掃視眾人:“我有幾條對策,大家幫忙分析一下。你們四個參加扇麵美人,就好好準備比賽。我們其他人分開行動。”


    “首先,清水客棧和溪水客棧的老板娘都是宋二娘,我找到的線索,這個宋二娘和花船的宋三娘是姐妹。宋二娘每天清早送來的清溪茶是一條線索。花船娘子青黛昨晚死於非命。我們覺得我們可以安排兩支隊伍,跟蹤這兩人。”


    “其次,三生橋是一個關鍵地點,最好有人下水重新探查一遍。”


    周訣:“最後就是金祿山,這是最危險的。但也是不得不去的地方。我打算今晚帶一個人去,你們有人願意跟我去嗎?”


    周訣的語氣並不算強硬,十分客氣地征詢眾人的意見。


    “我和你們一起。”最先迴答的靖康,楊屹洲有點著急,被靖康眼神鎮住。


    靖康當兵多年,站在那裏就散發出迫人的傲然正氣,主動向周訣伸出手笑道:“既然選擇加入,我信你。”


    王喆被靖康的豪氣迷倒,立馬挺著胸板站了出來:“那我去跟蹤老板娘!”


    楊屹洲撇了撇嘴,還以為這傻大個也要夜闖金宅,敢情也是個外強中幹的鼠膽。


    靖康拍了拍楊屹洲的肩膀:“你去跟蹤宋三娘!”


    楊屹洲瞪大了眼:“為啥。”


    靖康:“花船走的是水路,這裏就你最熟悉路,不容易把人跟丟!”


    陳江橋:“我跟王喆一起,這家夥辦事我不放心。”


    王波咬牙:“我去三生橋,我一定要找到清芽!”


    “好!”周訣點頭,讓自己的另一名隊友跟王波一起行動,也好有個照應。


    最後就隻剩下了薑霖,周訣轉頭看去。


    薑霖起身:“我和你們一起去金宅,但是今晚不行。”


    周訣好氣道:“為什麽?”


    “金祿山的仆從很多,夜晚全部都在宅子裏,看似所有人都睡了,但實際上是防守最嚴密的時候。我認為白天更安全。”薑霖不知道這群人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還是怎麽,一個個都想當夜行俠。


    蘇鈺檸不解:“可是白天這麽亮,太容易被發現了。”


    “就是因為青天白日,才會讓人放鬆筋惕。最好是清晨交接班的時候。”薑霖輕笑:“如果再製造點動靜,把金祿山引出來就更好了。”


    周訣點頭:“而且動靜不能小。”


    “他是鎮長,我們可以放火。燒了半個鎮,看他慌不慌。”薑霖嘴角微微上揚,頭上就差帶個惡魔畸角。


    “有道理!”蘇鈺檸雙眼一亮:“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去偷油,天一亮就放火燒!”


    “這群npc天天嚇唬我們!這次把他媽的清溪都燒幹了!”王喆上頭地握拳高舉:“燒燒燒,全燒了!”


    陳江橋慌張地把王喆的嘴捂上:“尼瑪小聲點!別被客棧裏的人聽到了!”


    王喆:“臥槽,你他媽別把手指伸我嘴裏!”


    陳江橋氣急:“你他媽老老實實閉嘴,我他媽能伸你嘴裏?”


    所有人都被這兩人逗笑了。


    就連郭欣雯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看著一群人一起努力,她似乎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籠罩在玩家身上的陰霾正在逐漸散去。


    大致討論完後,周訣留下幾人討論細節。薑霖先帶紀幸一迴屋休息,走到走廊時,被身後追上來的靖康叫住。


    靖康從夾克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了紀幸一。


    紀幸一打開一看,裏麵是黃澄澄的薑糖。


    “我女兒生病就不肯吃藥,家裏總會備點糖。”


    靖康說到這,剛毅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了笑容,上前一步拍了紀幸一的肩膀道:“幸一,你嚐嚐,吃點甜的,就不會這麽難受了。”


    紀幸一感覺到了這個老大哥的善意,慘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點笑意:“謝謝。”


    薑霖眼底眸光微動,迴到房間後,鎖上房門,狀若無事地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和靖康這麽熟了?”


    “沒有,隻是之前說過幾句話。”紀幸一看著袋子的薑糖,他的母親從來不管他吃不吃藥,更別提拿糖來哄人了。


    “那他還叫你幸一?”薑霖走到男人麵前把手中的薑糖整個袋子抽走。


    感覺到手上的重量失去,紀幸一微微一愣,抬眸看向薑霖。


    “你什麽時候這麽容易相信別人了?”薑霖輕笑。


    紀幸一覺的這場麵他好像有點熟悉,腦海中的記憶總是不停地迴閃。剛剛擦幹的額頭再次冒出細密的汗珠。


    那晚,米嵐敲響他們的房門,尋求合作。


    男孩離開後,薑霖問他。


    【“你對陳江橋和劉揚揚,好像不是這個態度?”】


    【“你什麽時候這麽容易相信其他人了?”】


    當時自己是怎麽迴答的,紀幸一忘記了,此時看著麵前的青年,他才發現,薑霖嘴角的笑意從未達至眼底。


    所以薑霖不是他之前認為的,為了積分而殺米嵐?


    紀幸一嘴唇微顫,原本蒼白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或者他,隨便殺一個,我就原諒你剛剛的猶豫。”】


    薑霖彎腰,心疼地撩過男人汗濕的頭發:“還是很難受嗎?”


    紀幸一的眼裏再一次出現了萬花筒般的重影。


    【“你也可以殺了我,反正我也可以複活。”】


    【“我有在逼你嗎?我特意給你兩個選擇。”】


    【“殺了我,米嵐不會死,我也可以複活。你可以選擇你想要的大團圓結局。幸福,美滿!”】


    服從性測試?


    紀幸一混沌的大腦裏捕捉到了這個信息點,讓他再也沒辦法控製肩膀的顫抖。


    薑霖拿自己的命逼他做出選擇,所以這一切都是服從性測試?


    紀幸一不停地眨眼,沿著臉頰流下的東西是汗水還是淚水,他一點都分不清。


    隻覺得連每一次的唿吸都疼得讓人難以忍受。


    薑霖麵色慌張,連忙跪地攙扶住要摔下去的男人。


    “幸一!”


    紀幸一強忍著痛楚抓緊青年的胳膊,喘息著祈求道:“別殺他……”


    薑霖瞳孔地震:“你在說什麽?”


    紀幸一渾身都濕透了,就像三年前那般,努力地靠近麵前的青年,觸碰薑霖的唇瓣,哀求道:“我是你的……你別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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