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龍繼雲被三十幾個女兒、女婿圍攻之後,又給了每人兩千貫錢,他們才消停下來。


    但她們並沒有真正的消停,而是暗中旁敲側擊,安排人套路那兩個小妹,才從他們的嘴裏得知,楊義要去端州買礦坑的事。


    而且讓她們驚訝的是,楊義的布局裏麵居然有自家父親的份子,也就是說,他這個父親正在為那兩個小妹布局。而她們這些嫁出去的人,就像潑出去的水了。


    她們憤怒的同時,也打定主意給楊義找點麻煩,隨即在廣州城放出消息,讓別人都知道在端州東北的紫雲穀,有人發現了大量的優質硯石。而且那地方還是端州府衙管著,並沒有售賣。


    這下可不得了,廣州城內做生意的人都像蚊子叮臭蛋一般,向著端州城蜂擁而來。


    楊義和龍繼雲帶著幾個人騎著馬趕往端州城,在路上看到一乘乘轎子,或是一輛輛豪華的馬車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像是趕著去投胎一般,絲毫沒有顧及路人的感受。馬車駛過,飛揚的塵土熏得路上的人都變成了黃色。


    由於廣州到端州也不過二百裏,騎馬小半天時間便可到達。當楊義他們趕到端州城時,這裏已是人山人海。而且出現了眾多肥胖如豬的生意人,他們一個個春風滿麵談笑風生,時不時對那些成堆的硯石露出了貪婪之色。


    不是這些硯石上有黃金,而是這些硯石就是黃金!


    他們當然看得出來這些硯石的價值,這麽一大塊足有二百多斤的硯石,從地下開采出來也不過幾十文錢。如果將它鑿開做成若幹個硯台售賣,肯定能賣出百貫銅錢以上。


    如此大的利潤又怎能不叫他們貪婪,又怎能不叫他們羨慕嫉妒恨?


    而比這些商人更恨的是端州刺史,這時候的端州刺史姓裴,並不是河東裴氏,他剛從外地調過來上任的。


    裴刺史對那些商人再怎麽鬧,隻要自己不理會他們,他們就翻不起什麽風浪來。可是,接二連三有上官給他打招唿,要他將紫雲穀賣給他們指定的人,而龍繼雲這個好友兼上官更是親自過來,而且也是來買紫雲穀的。


    裴刺史早就認識龍繼雲了,當年大家都是當小官的時候就在荊州認識。而他到這裏上任,也是龍繼雲替他弄來的,雖說龍繼雲有提拔之恩,但買紫雲穀這事確實令他左右為難。


    楊義和龍繼雲到了裴刺史家裏,先是按賓主落座,客套一番後便直入主題。


    “賢弟,想必你也猜得到為兄今天來的目的。為兄就不再羅嗦了,紫雲穀為兄要定了,開個價吧!”


    裴刺史沒想到龍繼雲那麽直接,他微微愣了愣,才道:“兄長莫怪,不是兄弟不想賣給你,隻因有人打過招唿了,我也是左右為難。若賣給了你,兄弟就要遭到別人的撻伐了,如果賣給了別人,兄弟也對不起兄長,兄弟正為這事左右為難呢!”


    “怎麽會一下子便有那麽多人過來買?他們不是一直嫌棄斧柯山的石頭嗎?賢弟可看出貓膩來?”


    “這事兄弟正要請教兄長呢,來的都是外地客商。可以說,基本上都是廣州來的,你都不清楚,兄弟就更不知道了。”


    龍繼雲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突然一拍案桌:“這群吃裏扒外的東西,虧我還替他們奔走。”


    龍繼雲不是笨人,他早應該想到這事來得蹊蹺。如今被裴刺史這樣一說,他立馬想到,這肯定是他那群女婿搞的鬼。


    “兄長可是想到了什麽?”


    “是的,我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了,這事為兄跟他們沒完。但為兄此次前來勢在必得,望賢弟海涵。”


    “兄長您這是,兄弟確實為難啊!”


    楊義見就要談不攏,急忙起身拱手行禮:“這位裴叔父請了,小子有個好主意,既可以將紫雲穀賣於我們,還能令對方口服心服,無話可說。”


    裴刺史一直注意龍繼雲旁邊這個年輕人,聽了他的話眼光大亮:“小郎君有何法子?快快道來。”


    “此法子也很是簡單,就是將紫雲穀十裏之內作為一件商品,以競價拍賣的方式進行交易。”


    “何為競價拍賣?”


    “競價拍賣……,這麽說吧,比如將紫雲穀作為一件商品,開價一千貫,可以自由加價,上不封頂……”


    “什麽?紫雲穀方圓十裏內隻一千貫,這怎麽可能?我端州地界上,沒有那麽便宜的地方。”


    “裴叔父誤會了,小子的意思是打個比方。比方說,咱們三人同時要競爭這一個山穀,小子出一千貫;舅父也想要,出兩千貫;裴叔父也來插一手,出三千貫;小子不服,出四千貫;裴叔父又不服出五千貫;舅父還不服,再出六千貫。如此類推,上不封頂,價高者得!”


    其實,楊義還留了個心眼兒,他並沒有將一次性將價格喊到位的方法說出來,他這個心眼兒是等到拍賣的那天,用來一舉奪魁的後手。這後手一出,肯定嚇呆現場參與競爭商人的狗膽。但如果將這個後手說出來,那就不靈了,後世的電影都是這樣演的,就是不知道在現實生活中靈不靈了。


    龍繼雲和裴刺史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之後,裴刺史一拍大腿:“好,非常好!此計甚妙!”


    “哈哈哈,好小子,這樣的法子都讓你想到了。不錯,有我龍家人的樣子。”


    “兄長,他是你的外甥?”


    “當然,不是我龍家人出的,又怎會那麽聰明?”


    裴刺史撇了撇嘴,沒再接龍繼雲的話。而是看向楊義:“若此事能成,這是我端州的一大政績,不知小郎君可願來助我?”


    楊義聽到這話有點懵逼,沒想到這姓裴的那麽無恥,當著自己舅父的麵前公然挖牆角,他就不怕自己的舅父發火嗎?”


    可是,龍繼雲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兄長為何發笑?”


    “為兄笑你,哈哈哈……”


    裴刺史滿臉黑線:“笑我?這是何意?”


    “你知道他是誰嗎?”


    “兄弟不知,望兄長介紹。”


    “他是我大唐的冠軍侯,冠軍大將軍,勳官為護軍,南海節度使,振州團練使,振州營田使,振州巡察史……”


    “龍兄,那個等,等一下,你說的這麽多官職都是他一人?”


    “那可不,這樣的人你也敢招納?”


    裴尷尬了。


    隨後,由楊義將拍賣的一些細節給裴刺史解釋清楚,並約定三天後拍賣。楊義和龍繼雲便起身告辭,出門而去。


    楊義出了刺史府衙便著手準備拍賣的事,他要給與他競爭的這些人準備三招。第一招就是曝光身份,讓他們嚐嚐長安城頂級富豪的壓力。


    第二招就是宣傳自己的聖寵。讓這些南蠻子知道,什麽樣的官才有權勢。第三招就是拍賣的時候用了,非震撼死這些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不可!


    楊義找來楊景,叫他在兩天之內,將自己的身份和聖寵弄得端州城人盡皆知。更要特別強調自己南海節度使這個官職,讓那些做海外貿易的商人巴結自己,在競拍會上好手下留情。


    “聽說了嗎?有個從京城長安來的冠軍侯到咱這來上任了!”


    “哦?侯爵!咱們這山旮旯還沒見過擁有爵位的官,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居說是任什麽南海節度使,管理著南邊那萬裏大海。不管是打魚的、經商的、走船的、番邦使團,哪怕是做盜賊的都要受他節製。”


    “這麽豪橫……”


    “可不是,聽說他的財力在長安城也是數一數二的,總財產達到了三百萬貫啊!”


    “什麽?他這是把大唐的錢都賺完了吧……”


    “吹牛的吧……”


    “這可不是吹牛,我有親戚從長安來……”


    這兩天,這樣的聲音已經在端州城的各個角落傳播,轟炸得所有人都七葷八素的。


    特別是那些過來買硯石的商人,更是膽顫心驚。而那些做海外貿易的商人,則是到處打聽楊義的落腳處,希望能見到這位權傾大海的節度使一麵。


    別人不知道這大海有多大,但這些做海外貿易的商人卻是清清楚楚的。這萬裏海疆可比嶺南道大多了,卻隻派了這麽一個節度使來管,他們能不上杆子去巴結嗎?


    可令他們失望的是,他們不管用盡什麽方法去找,都找不到這所謂的南海節度使。


    直到拍賣會當天……


    拍賣會設在刺史府衙前院,府衙外已人山人海,但真正進去的人也沒幾個。因為有衙役擋在門口,但凡要進去的都得交一百貫錢拍賣保證金,避免有人不按規矩辦事,這樣的話,保證金就不退了。


    僅這一條規定就刷下去九成九的人,雖然有人在門外抗議,但衙役隻迴了一句“窮鬼免進”後,抗議的聲音便逐漸的安靜了下去。


    商人陸陸續續的交了錢進去,進得門來的人不過二十多人而已。這些人都是認識的,他們不由走上前去打招唿,各自寒暄起來。


    就在眾人相互聊天打屁的時候,一個嘹亮的聲音傳來:“閑人迴避,冠軍侯冠軍大將軍,南海節度使到!”


    眾人轉臉看去,不由睜大了眼睛:“尼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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