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將浸濕的兩張黃麻子,向著那名漢子的臉覆蓋而去。那漢子一臉驚恐,但他的身體已經被兩個武侯死死的抓住,動彈不得。


    這漢子雖然不知道,楊義這樣做到底對自己有什麽壞處,但他還是止不住自己身體的驚恐。


    紙貼好後,眾人就看到這漢子拚命的喘氣,喘著喘著就發現不對勁。因為這漢子剛開始還拚命的喘氣,到了後來再怎麽用力喘氣都是徒勞的。


    杜懷不解,忙問楊義:“楊小郎君,這樣蒙著就行了嗎?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是繼續打,還是要拿火燙?”


    “前輩,忘了告訴您了,麻煩你讓人去拿壺茶來。我們什麽都不用做,邊喝茶邊看著即可。”


    杜懷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楊義,以為楊義在說笑呢。


    楊義對杜懷神秘一笑:“前輩如果不信的話,不妨站在這裏多看一會兒,到時你就覺得拿一壺茶來喝,是多麽正確的事。”


    杜懷照做了,就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那已經有些唿吸困難的漢子。但他還是不懂,楊義這樣做,到底有什麽用?


    沒過一會兒,那漢子已經渾身發抖,身體已經抽搐的厲害了。楊義趕緊將他臉上的黃麻紙拿掉,那漢子像是死裏逃生一般,唿唿的喘著大氣,貪婪的吸著每一口空氣。


    又過了一會兒,楊義再次將兩張浸濕的黃麻紙,覆蓋在了那漢子的臉上。沒過多久,相似的一幕又出現了,楊義再次拿開黃麻紙,等了一會兒,又覆蓋一次上去。


    如此多次之後,那漢子已經受不了了,口裏咬著繩子,口中傳出虛弱而模糊的聲音:“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我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會說的!”


    楊義對這漢子陰陰一笑:“哦,現在天還沒黑,你想死也沒那麽快,慢慢享受吧!現在才進行了小半個時辰,還早著呢!”


    那漢子眼角流出了淚,嘴裏喃喃的說著:“殺了我吧,我啥也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


    一旁的杜懷看到楊義這樣做,他自己的心都揪了起來。他心裏想:這個賊子讓我打了三天,既沒有說出一句求饒的話,也沒有說出一句尋死的話,非常硬氣的很。可是讓楊小子這麽一弄,他不但說話了,而且還說出了求死的話。


    杜懷想到這裏,不由得多看了楊義幾眼,看他那小小年紀,做事的動作卻那麽熟練,一股無名的恐懼感,讓自己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楊義看了看左右這些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在那玩得不亦樂乎,一副躍躍欲試的武侯。楊義對他們微微一笑,但他這一笑不要緊,嚇得那些武侯紛紛後退數步,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楊義滿臉黑線,將臉轉向杜懷。杜懷也是嚇得一哆嗦:“楊,楊小郎君,嗬嗬,這,這到底是咋迴事?”


    “這就是我自創的水刑,用黃麻紙浸濕後覆蓋在他臉上,為的就是不讓他喘氣。他吐氣時是可以將黃麻紙吹開一點點,但等到他吸氣時,那浸濕的黃麻紙卻隨著風迅速的貼住他的口鼻,弄得他出氣多進氣少。時間一長,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再加上你打了他三天,已經摧殘了他的肉身,再被我這樣一弄,他就會喪失意誌。到時候,他最後一點心裏防線就會崩潰,隻要他的心理防線崩潰了,他就像個麵團似的任你揉捏。而且他還不敢去死,因為他已經不知道嚐過多少次死亡的味道了。”


    “哦,原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這個意思,有意思,老夫明白了。”


    “前輩快看,他快不行了,得趕緊把紙拿開,等他喘夠了氣之後,再覆蓋上去……”


    杜懷笑了,但他卻在心裏暗忖:以後得對這小子好點,如果有啥事,說不得還要他幫忙。萬一哪天落在了他手上,真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他一拉楊義的手:“楊小子,咱們坐下喝茶,這種事讓他們做就成,咱們邊喝茶邊看著,嗬嗬。”


    他能不笑嗎?


    這案子破了,是他的功勞,還在楊義這裏學到了這個水刑。這個辦法好,既不傷害人的性命,還讓人受不了。


    其實他是最怕聽到犯人慘叫的,隻是他這個位置不允許他有婦人之仁。如果有了婦人之仁,他就拿不到證據,沒證據破不了案就沒政績,沒有政績不可能升官加薪。


    他如今五十多歲了,還想再升一升再致仕,這樣的話,足可以光耀門楣了。


    杜懷拉著楊義直接坐到了審判的位置上,再命下人端來一壺茶、兩個杯子,就坐在那裏津津有味的看著,還和楊義閑聊著。


    大半個時辰過後,那漢子渾身顫抖,有氣無力的低吼:“不要再弄了,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


    杜懷愣住了,他真不敢想象,自己用盡了渾身解數,打得這混蛋皮開肉綻,居然都撬不開他的嘴。而楊家小子隻憑幾張黃麻紙……


    楊義坐得腿都麻了,他現在一隻手撐著臉,另一隻手拿著杯茶一口一口的喝著,說不出是悠閑,還是無聊。


    杜懷精神一震:“快,快解開繩子,讓他說話。”


    “口上的繩子不要解開,就這樣綁著,他還能說話。”楊義趕緊補充。


    他怕呀,他怕這個人狠下心,將自己的舌頭咬斷了。雖然一時半會也死不了,但他不能說話了,他萬一不識字的話,豈不是滿盤皆輸?


    杜懷一拍驚堂木,厲聲大喝:“快說,是誰指使的?”


    “嗚嗚嗚,我並不知道他是誰,他穿著一身黑衣,頭臉都用黑布罩著。但他的身材高大,很容易認的。他步履穩健,顯然是練武的,武功應該不弱。”


    “那你是什麽人?在這太平盛世,為何要做這種勾當?”


    “我叫竹葉青,是臨江釣叟的大弟子,在博陵崔家擔任客卿,專門幫他們解決不平之事。以前住在渭河南岸的一個莊子裏,上次襲擊了楊家小子之後,那地方就被官府端了,但我們和兩個主人也從地道口逃了。”


    “你們現居何處?”


    “涇陽縣城南一個叫周莊的莊子,那地方不是我們的。據當地人講,以前是一個將軍的莊子,後來賣掉了。四天前的一個晚上,就是那神秘人找到我們,將我們帶到那裏住下,然後讓我們實施這個計劃。”


    “你說你是崔家的人,那你們的主人在崔家是什麽地位?你們上次為什麽要刺殺我?”楊義趕忙接著問。


    聽到這人是崔家人,而且還是上次襲擊自己的人,他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情,解除心中的疑惑。


    上次被行刺,差點就把小命丟在那裏了,楊義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但又查不到他們,隻能將這事深埋於心,等有機會再報仇。如今有消息了,他肯定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我家主人是家主的同族兄弟,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還有那麽點微末的關係。因主人自幼聰慧,家主異常信任和賞識他,並讓他掌管崔家的帳房,管理著崔家大小的生意。


    後來,主人常在平康坊賭錢,並且輸了很多錢。因此將崔家的鋪麵、宅子全部壓給了墨玉軒,為的就是將輸掉的本贖迴來。結果卻越輸越多,這個窟窿根本就補不迴來。


    所以,主人又唆使家主,去找太原王家和他的兒子聯姻,為的是太原王家豐厚的陪嫁,到時候將這些嫁妝變賣,再將輸掉的窟窿補上。可是萬萬沒想到,太原王家卻選了個旁支支脈的小娘嫁過來,陪嫁不僅少得可憐,而且人還被你截走了。


    家主為這事沒少找楊恭仁的麻煩,也因為找楊恭仁的麻煩,才將主人的賭債暴露了出來,因為主人也借過楊恭仁的錢。主人不得已之下,才跑去渭河邊的莊子裏住下,這事連家主都不知道,因為那個莊子所有人都是主人的人,沒人會將這種事情告訴家主。


    主人逃跑之後,家主便沒收了主人的所有財產,還將他妻女送入崔九家,讓千人品萬人嚐來還債。上次襲擊你時,二小郎君的命''根子也被你切了,他現在恨你入骨!在崔九家相遇,他們正在解救妻女,結果又被你給破壞了。


    真是天道昭昭,報應不爽。聽說你要北上打突厥,主人在我們出發之前就約定好了,如果我們失手了,他就帶著二小郎君去突厥投奔頡利可汗。因為他們還有點親戚關係,他們想借突厥人的手,將你解決掉……”


    楊義震撼到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出現,竟然無意間破壞了人家的好事,還害得人家家破人亡,更不小心將人家的兒子給閹了。


    現在好了,人家直接逃到突厥那裏去了,看來自己的方向,就是在突厥和對方算賬了。


    “那剛才你說的那個神秘人,你可知他的其他特征?”


    “那個人是個精明的人,但在我看來,他隻是在耍小聰明。雖然他用黑色夜行衣從頭裹到腳,但從他的神態和聲音來判斷,他應該是位中年將軍無疑!”


    “你敢確定?”


    “確定!而且還敢確定他住在長安城,因為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波斯香料,一般人可用不起這樣的玩意兒!”


    “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些什麽?”


    “沒有了,我所知道的都已經說了,隻想你們給我個痛快,我隻求速死。”


    “如果覺得供詞沒錯的話,那就簽字畫押吧。”杜懷也不想問太多了,有了這份供詞,已經能在他豐厚的政績上,再添上一筆了。


    一旁的官吏連忙拿過供詞,給那漢子簽下自己的名字,再在名字後麵畫了一隻左食指模樣,這就算是花押了。


    杜懷如釋重負一般:“我有權審理此事,但無權定你的罪。接下來要看大理寺怎麽判處了,如果他們認為你有罪,那你就該死;如認為你無罪,那你就能活。”


    “我自認為罪大惡極,所犯之罪足以死百次,我隻求速死……”


    杜懷沒有理會他,對一眾武侯下令:“押下去好生看管,不要讓他做傻事。”


    “是!郎中!”


    “可以將他口中的繩子解開了,他不會再尋死了,他既然已將所有的事情說出來了。他死不死,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楊義說道。


    那漢子抬頭看了眼楊義,然後又低下了頭,就這樣任由武侯押著他,往牢房而去。


    楊義看向趙剛:“老趙,我們在縣伯府還有多少人?”


    “迴小郎君,有二百多人,是前兩天出事後,特意調進來的。”


    “你去挑一百人,等一下配合刑部去涇陽縣拿人!”


    “楊家小子,別以為刑部的人不中用,用不著你的人,我們的人就可以將他們抓拿歸案!”


    “前輩多心了,小子沒有懷疑刑部的意思,隻是那些人都是死士,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而我的人卻是身經百戰的軍人,讓他們去打頭陣,避免你們的人,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杜懷想了一下,點頭答應:“既然如此……也好,那就一起去吧,非到萬不得已,不要傷人的性命。”


    “這個小子知道,我不會給前輩找麻煩就是。”


    “哈哈哈,你小子是不是也要跟著去?”


    “那是自然,我的人被人擄走了,我這個做主人的居然無動於衷,那我還怎麽管理那上萬人?”


    “小子,你不要過於掛懷,那隻不過是個奴隸而已。”


    “前輩恕罪,在小子看來,奴隸也是人。膽敢犯我者,雖遠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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