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私人診所而言,周末是顧客最多的時段,人們通常會選擇休息時間來看醫生,除了忍受不了的牙痛,大多時候看牙都不是十分緊急的事情。可方彬卻在周六停業,診所的其他醫生與護士都十分不解,放在那的錢為什麽不賺。可畢竟自己不是老板,何況還能休息一天,也就沒什麽人多嘴。


    這樣做的原因,方彬是為了自己的女友,林涵。相比而言,林涵的工作更辛苦,時間更不穩定。工作日幾乎是24小時全時待命,即使約定好的約會也有可能因為客戶臨時的需求而告吹。


    方彬已經見怪不怪了,所謂周六停業,是給兩個人約會留有更多的機會。


    “鈴鈴鈴......”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在床頭櫃上想起,迷迷糊糊的方彬揉著眼睛,慢悠悠地伸出手探向手機,接起電話。


    電話聽筒想起女人的聲音“喂,你要睡到什麽時候啊,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了?”


    電話另一頭的人自然是林涵,她的語氣明顯是生氣了,方彬立馬精神了,剛才起床的迷糊勁也飄到了九霄雲外。


    退迴手機桌麵確實看到林涵的三個未接來電。


    戀愛中不接女友電話,是一項大罪。對林涵向來言聽計從的方彬從來沒有不接她的電話,接起的電話也都保持三聲鈴響之後再接起的標準,隻是這一次......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晚睡得有點晚,就沒注意手機。”方彬解釋道。


    這個答案並不能讓林涵滿意,繼續追問方彬,“你幹什麽了睡了那麽晚?”


    方彬隻好全盤托出,說和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見麵喝了酒,隻不過他並沒有告訴林涵這位朋友的名字。作為一名廣告從業者的林涵,洞察力十分敏銳。雖然方彬從來沒有在任何媒體上看到林涵公司做的廣告,可隻要方彬一說謊,林涵就立馬能感覺出來。


    方彬常常念叨比如做廣告,林涵更適合做一個警察,坐在審訊室裏麵審問的那種。


    對麵的林涵也能聽得出方彬說話還是有一些困意,“那就改天在見麵吧,你好好在家休息吧,我也迴去睡一覺,昨加班太晚了。”


    方彬嗯了一聲,算是默許了林涵的提議。


    掛了電話的方彬睡意全無,手機上的時間顯示10點32分,太陽早已掛到了空中,高高地嘲笑著還在睡懶覺的人們。


    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到客廳,看到昨天睡在沙發上的李牧川早就醒了,正坐在客廳中看著電視。


    方彬打著招唿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昨晚兩個人一邊喝著酒,一邊說著小時候的事情,越說越帶勁,酒也就喝的多了些。茶幾上的酒瓶早就堆滿了,可現在,方彬的視線中看不到一個酒瓶,茶幾上幹淨得如嶄新出廠的新產品一樣。


    “桌子上的......”方彬指著茶幾上消失的酒瓶,看著李牧川。


    李牧川眼睛仍盯著電視,目不轉睛,迴了一句丟到樓下了。


    “拜托,你可是個在逃犯啊!隨隨便便就下樓,被人看到了怎麽辦啊?”方彬咋唿得如同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這一次,李牧川轉過了頭,把視線從電視移到了方彬的臉上,淡淡地說:“我跑了十年都沒被抓,還能在你這被人發現?”


    語氣就好像是在說“你看我是傻子麽?”


    那一刻,方彬覺得自己是個傻子,李牧川躲了十年,反偵察能力肯定要強過自己,是自己太敏感了。


    電視正在放著一則飲料的廣告,方彬在想這個是不是林涵做的,不過他也不知道她的客戶是誰。


    “放心,不會牽連到你。”


    字字紮心,沒有情感的四個字從李牧川口中說出,扯開了方彬隱藏的內心,他知道,方彬一直擔心如果被發現,自己的包庇罪自然是跑不了的。


    昨晚稱兄道弟的場景仍曆曆在目,可現在方彬心中卻十分羞愧,想找個洞鑽進去。


    激烈的敲門聲順著玄關傳入了客廳中兩個人的耳朵,方彬湊到門眼前一看,外麵一個絡腮胡子的短發男子正不耐煩的站在外麵,不時想透過門口看到屋子裏麵。哐哐的聲音嚇得方彬退後了兩步。


    “方彬!我知道你在家!趕緊開門!”語氣中帶著命令與威脅,讓方彬不自覺的順從,慢慢地將手放在門鎖上。


    正準備開門的時候,一隻手按住了方彬正準備打開門鎖的動作。是李牧川,手指放在唇前示意方彬不要作聲,透過貓眼看到外麵的情況。


    李牧川轉頭看向方彬,想從他這裏獲取一些答案,可方彬現在處於一種惶恐的狀態,離門口遠遠的。


    看來是指望不上方彬了,李牧川便讓方彬躲到房間中,告訴他這件事情自己會搞定的。


    方彬半信半疑地迴到房間,雖然不知道李牧川會怎麽處理,但他是真的不想麵對門外的那個男人。


    門被李牧川慢聲打開,門外的絡腮胡子男人稍稍愣了一下,兩個人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


    絡腮胡子上下打量著李牧川,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絡腮胡子是認識方彬的,可現在的這個人,他卻從來沒有見過。


    “你誰啊?方彬呢?”態度不怎麽客氣,說著便想越過李牧川進屋。


    自己的腳還沒邁進屋中,眼前就被一個胳膊擋住了去路。絡腮胡子仔細地看著李牧川,心裏十分惱火,哪來的楞頭小子。


    不過自己今天不是來打架的,絡腮胡子壓著自己的火氣,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和你沒關係,識相的就趕緊讓開!”


    李牧川就如同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絲毫未動。


    絡腮胡子明白這小子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主,自己好歹也是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怎麽還被這個平平無奇的小子唬住。


    抬起手抓住李牧川擋在門口的胳膊用力地向下拉,誰知李牧川順勢放下胳膊,用另一手反抓絡腮胡子的胳膊,一用力,將對方推向門外。


    一個不注意,絡腮胡子踉蹌了幾步,險些倒下。


    “你他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啊!”絡腮胡子臉上掛不住,站穩了身子,向李牧川揮起了拳頭。


    拳拳用力,可都沒有打在李牧川身上,都被一一化解,沒有想到小子看著弱不禁風,還挺有力氣,能抗住的自己的拳頭。


    李牧川就守在門口一動未動,開口向絡腮胡子問道:“你是誰?”


    一聽這話,絡腮胡子更氣不打一出來,合著剛才忙活幫天,這小子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我告訴你,老子是黑虎,你不認識我,方彬可認識我!”黑虎自報家門。


    “黑虎?”李牧川聽了對方的介紹,嘟囔著他的名字。


    “好像狗的名字啊。”


    “你他媽的,找揍是吧?”黑虎最恨別人調侃他的名字,作勢要衝上去打架,可以想自己隻會蠻力,未必能傷到李牧川,便停住了手。隻能逞口舌之快,嘴裏罵罵咧咧,李牧川聽著也不生氣,甚至沒什麽表情。


    一邊說,黑虎一邊又往屋子裏擠,李牧川自然擋在前麵。不占上風的黑虎自然有些氣急敗壞,喊著:“讓開!再不讓開!老子幹死你!”


    黑虎長著一副嚇人的樣子,加上威脅的話,換了旁人早就嚇得不知所措了,可李牧川卻沒有什麽情緒的波動。


    見對方沒有什麽反應,黑虎繼續喊到:“你不怕死?那老子把你和方彬都幹死!”


    話音未落,黑虎之感覺自己的領口突然一緊,砸在了旁邊的樓道牆麵上。李牧川的雙手抓著黑虎的衣服領子,稍稍往上一點就是他的脖子。


    黑虎明顯被對方的反應嚇了一跳,兩隻手抓著對方的手努力地向外掰,可是力氣沒有李牧川大。


    就一會功夫,黑虎臉與脖子都憋得通紅。


    李牧川的臉雖然不是紅色,卻也是青筋暴起,眼神冷峻得可以殺人。看著他的眼睛,黑虎明白了什麽叫做眼中帶有殺意。服軟的拍了拍李牧川的手,最終擠出隻有微弱聲音的幾個字“錯了,錯了。”


    對方的“錯了,錯了”讓李牧川恢複了一些冷靜,慢慢地鬆開了黑虎的領口,對方如獲新生一般,連忙後腿幾步,隻想離這個主遠一點,大口喘著粗氣。


    李牧川看著自己剛剛抓著對方領口的雙手,臉上寫著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是自己的雙手。


    見對方沒再下手,黑虎即使身體上不站上風,嘴上也要逞能耐,顯然是忘了剛剛是因為什麽別人抓脖子。


    黑虎衝著屋中喊:“方彬!我告訴你!你躲在裏麵是沒用的!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識相地就趕緊把錢還了!”


    說罷,轉頭又看看李牧川,生怕又一下子抓住自己。見李牧川沒有動粗的意思,黑虎勁頭又來了,接著威脅道:“還有你!我告訴你,咱倆沒完!”


    指著李牧川的鼻子,臉上的橫肉隨著黑虎的叫囂微微甩動。一邊說,一邊慢慢轉身,黑虎心想今天出門真是應該看看黃曆,是不是不宜出行,怎麽碰上這麽個主,此地不宜久留,便離開了方彬的家門口。


    見黑虎離開,躲在房間中的方彬這才敢露出頭,雖然沒有看到剛才李牧川與黑虎對峙的場麵,僅憑黑虎此起彼伏的咒罵也能得知剛才的情況。能夠讓黑虎得不到甜頭,李牧川算是少數的幾個人了。真的不知道這十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李牧川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學生了。


    “說說吧,到底怎麽迴事。”冷漠的話從門口想起。


    兩年前,方彬的牙科診所剛剛起步,市場競爭激烈,麵對已經營業多年的其他競爭對手,方彬的診所顯然占不到什麽優勢。別人已經深耕了多年,積攢了深厚的顧客市場,方彬等同於是虎口奪食,可自己並不是人人懼怕的老虎,隻是一條有膽無力的孤狼。


    幾個月,幾乎沒有什麽生意,畢竟人們還是習慣在熟悉的診所就醫,像方彬這樣的新診所,大多人還是處於觀望態度的。方彬自然十分著急,如果再持續幾個月,診所就隻能關門大吉了。


    方彬當然不想放棄,苦苦經營的診所不能就這麽輕易的倒閉。他想到兩個解決辦法:一個是價格戰!價格要比市麵上其他競爭對手低30%。第二是要做全麵的推廣廣告,讓全市市民都能了解到自己低於市場價格30%的診所!


    這個辦法如果能夠成功,一定可以把自己的診所從水中火熱之中救出,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而這東風就是錢。


    方彬的解決辦法注定是一場持久戰,而且是一場高消耗的持久戰,可自己手頭並沒有什麽積蓄,老爺子去世前留下來的家底早已經用在了診所的初步建立上。現在讓方彬拿出錢去搞價格戰,抓破腦袋方彬也尋不到什麽辦法。


    身邊的親戚朋友聽了方彬要借錢,打著哈哈,有的說自己最近手頭緊,有的說錢都理財被套牢了,等解套一定借給他。方彬聽了也就是笑笑,不會當真,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理財套牢,不願借錢有千百個理由,再死皮賴臉追下去,方彬是做不出來。


    在錢麵前,情感變得一文不值。


    走頭無路的方彬沒有了其他辦法,掏出手機通訊錄,拉倒了最下麵的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郊區的某處廢舊工廠,原來應該是大型機械的車間,幾年前市裏換了領導班子,主張產業升級,原來興旺的廠子都遷到了更遠的地方,留下了的廠房自己也就荒廢了。


    電話那頭的人給了方彬一個地址,讓他過來麵談。地址上的地方距離方彬車程不到半個小時,方彬找了一個周末便開車過去了。


    所有的辦法都行不通的時候,就剩下一個辦法可以:高利貸。


    方彬當然知道高利貸是有多麽恐怖的事情,可迫在眉睫,逼得自己沒有辦法。銀行不會順利的貸款方彬一大筆錢,即使可以,錢到手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說不定方彬的診所早就倒閉了。


    進了院子,不遠處便是廠房,院子裏麵堆滿了廢棄的電器、汽車和其他廢鐵,想來這裏已經變成了廢品收購站。廠房大門沒有鎖,左右向外打開,見沒人攔著,方彬便走了進去。


    廠房正中擺著一張破舊的辦公桌,看樣子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應該是工廠搬家留下的。桌子後麵一個長相彪悍的大漢正躺靠在轉椅上,握著手機玩著消消樂。


    “請問,誰是黑虎啊?”


    “他奶奶的!嚇老子一跳,這一關又沒過去!”


    黑虎放下手機不耐煩地向外張望著,見門口不遠處的方彬,又低下了腦袋繼續鼓搗手機。


    “方彬是吧?要借錢?借錢幹嘛用啊?”


    “額.......我借錢是因為我的診所......”方彬沒有那麽多想,既然對方問了,想著這也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便張嘴準備告訴黑虎借錢的緣由。


    “切,還真是個呆瓜!就隨口一說,還真說啊!”黑虎打斷了方彬。


    “我可不管你借錢幹嘛,殺人放火我都不管,我隻管借錢。知道我這怎麽收費的吧?”


    方彬點了點頭。


    “既然都知道,那也就不廢話了,要是覺得沒問題,裏麵簽字拿錢走人!”說著,黑虎抬了抬頭,歪向廠房的一角。


    順著他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個隔斷圍成的小屋,想來應該就是類似辦公室的地方。


    “喂!”


    正當方彬向辦公室走過去的時候,黑虎叫住了他。隻見黑虎抬起頭,盯著方彬,認真地說道:“小子,既然懂規矩,醜化可說在前麵,簽了字,如果不能按時還錢的話,有你好果子吃!”


    說罷繼續埋頭自己的消消樂。


    方彬咽了一口口水,尷尬地笑了笑,掩飾自己的緊張,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黑虎的話。


    按照方彬的計劃,這筆高額的高利貸在他妥善地經營一段時間後,是可以連本帶利的還上的。可沒有想到,方彬遇到了競爭對手強烈的反抗。


    其中一家經營多年的牙科診所察覺到方彬在打價格戰的時候,立馬也把自己的價格拉到最低,方彬的價格優勢蕩然無存。這樣繼續下去,就是純靠誰的資本更厚,更能扛下去。在打價格戰之前,方彬對幾家競爭對手的家底做了一些研究,了解到他們並都沒有大量的資金存儲。算上到手的高利貸,方彬有信心可以與之抗衡。可沒有想到,這一家比自己想象得更有實力。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方彬盤算著手裏的錢究竟還能與對方抗衡幾天。他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可現在停手,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功虧一簣,莫不如賭一把。


    不成仁,便成功。


    在方彬手裏的天僅僅隻夠再撐一周的時候,他的手機響起,接起電話,另一頭的人正是舉起白旗的對手。


    商場如同戰場,勝了才是王者。雖然其他的牙科診所還是苦苦支撐著,偶爾有些小單子,可這一次算是元氣大傷,再也無法與方彬的診所抗衡。在牙醫市場上,方彬算是站穩了腳跟。


    開始,方彬每每想到與自己抗衡的診所,從車水馬龍訂單不斷,淪落到無人問津,心中還有些不安,畢竟自己是始作俑者。可隨著自己打拚年頭多了,心中的不安漸漸消退,自己如若可憐失敗者,那誰又會可憐自己呢?


    贏了商戰,卻不代表立馬能賺到大錢。方彬也算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銀行賬戶上的錢不剩多少,僅僅能夠維持經營,想要按時還錢,自然是不可能。當黑虎上門要賬的時候,方彬隻能求著多寬限些日子。見得方彬有著這麽大診所在這擺著,黑虎也不怕方彬跑了,告訴方彬延期可以,不過按照合同,超過還款期限,這利息是要漲的。


    聽到黑虎答應可以延期,方彬高興得不行,連忙說好,沒有顧上上黑虎後麵的話。


    也就是沒有注意的這句話,讓方彬無法脫身。


    高利貸與毒品一樣,以為是在邊緣試探,很快便能脫身,可其實是在走向深淵,不能自拔。


    如果隻是本本分分的經營,方彬也清楚很難按時間還上錢,看來隻能劍走偏鋒了,方彬的賬戶上是有一些錢的,擴大經營不夠,但做一點小投資還是可以的。如果通過一些投資拿到高額迴報,就能堵上這個缺口了。


    當然其中的風險也是可想而知的。


    像黑虎這幫人什麽做事風格方彬是很清楚的,黑白兩道通吃,不然也不能安然無恙的在市裏做著高利貸的買賣,隻要不搞出大事情,上麵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是有人在暗中保護他們,所以他們才能有恃無恐。


    “喂,方先生啊,按照時間,明天上午要去收房租,提前準備好啊。”一個年邁老人的聲音在方彬的手機話筒中傳出。


    電話另一頭的人是方彬診所的房東,大概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斑白的頭發和略微佝僂的身子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


    方彬記不住老太太的名字,隻記得她姓高,叫他高奶奶。


    高奶奶是個老學究,退休前是小學老師,教語文,退休之後什麽都不做,每個月按時去收租。


    老人的丈夫很早就因病去世了,這些高奶奶都是一個人過。其餘的事情,方彬便不知道了,畢竟雙方隻是租賃關係而已。


    不過高奶奶是十分死板,堅持收現金,不接受銀行轉賬,說不相信那玩意,不靠譜。


    很難想象這曾經是一位小學老師。


    翌日,高奶奶便來到了方彬的診所收取房租。現金交到高奶奶的手中,她小心翼翼地放進隨身攜帶的挎包中,方彬有意地瞟了一眼,看到挎包之中除了自己剛剛交的房租之外,還有很厚的現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高奶奶剛才收的房租,果然是家大業大,便隨口對高奶奶說道。


    “高奶奶最近又是發達了啊。”


    “哪有,我這老太太咋可能發達,就靠著你們的房租過日子了。”


    見高奶奶不願說起這個話茬,方彬也識趣的不在多問。


    “不過最近,確實小小地賺了一筆。”高奶奶的眼睛發光,小聲地對著方彬說,樣子生怕別人聽到。


    能賺錢?方彬背高奶奶的話勾起了興趣,可並沒有表現出來,這時候表現得太過明顯,別人反而會少了分享的興趣。隻有不相信不願意搭理的態度才能勾起對方強烈分享的欲望。


    就像菜市場還價,買家欲買還據,才會讓賣家亮出自己的底線。


    方彬哦了一聲,迴了一句“真的假的,高奶奶你受騙了吧?我告訴你,現在外麵可多了,你可別被人騙了啊。”


    “你這小夥子咋還不相信呢!”聽到方彬的質疑,高奶奶可不幹了,拉著方彬的胳膊就往診所的角落走去。見周圍除了他們二人沒有其他人,高奶奶這才說起來。


    “你看,著包裏的錢,就是賺來的,比這房租多多了。還省心,啥都不用管,不用一個月就能賺個一倍!”


    高奶奶說話的神情十分得意,就像是在講台之上分享獲獎感言一般。


    如果僅憑高奶奶一人之話,方彬當然不會相信,可偷偷瞟到高奶奶挎包中貨真價實、實打實厚厚的現金,就讓方彬不得不相信她所說的話。


    連忙問道高奶奶是怎麽賺錢的。


    見方彬起了興趣,高奶奶故作玄虛地掏出自己的手機,指著屏幕上一個叫做“錢多多”的app,對方彬說,“就是這個,你就往裏投錢,利息可高了!”


    什麽時候高奶奶換了智能手機?她不是不接受銀行、線上轉賬麽?害得自己每次都要取現金交房租。怎麽現在主動用了線上轉賬?


    方彬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高奶奶也沒什麽可隱瞞的,直接告訴方彬是這公司的小夥子幫自己弄的,說有智能手機能能用軟件賺錢。


    不用多想,高奶奶使用的軟件就是p2p金融產品,太多數都是騙錢的,投了錢開始一段時間能見到特別明顯的收益,你就會持續地投入,當投入量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人家就會收網。錢提取不了,客戶端也不更新了,客戶找不到,甚至公司都不見了,老板早就跑路了。


    這種新型騙局並不少見,高奶奶接觸的“錢多多”應該也是其中一個。


    怎麽說高奶奶也算是自己的房東,對自己也算不錯,別讓她深陷其中,方彬好心地提醒高奶奶這東西是騙錢的。


    一聽方彬說自己賺錢的軟件是騙錢的,高奶奶立馬變了臉,說方彬什麽都不懂,就是看著自己賺錢了眼氣。


    質疑別人的選擇,重點並不是這個東西,,而是這個人選擇的能力,別人就會極力反駁,人性便是如此。


    自討無趣,方彬也不再多說,送著罵罵咧咧的高奶奶離開診所。


    結束當天的工作,借著夜色方彬開車迴家。這一天接了不少病人,方彬覺得很累,隻想躺在家中絨軟的床上,睡到天荒地老。可當他走進自家門前,剛才的困意瞬間就蕩然無存。


    家門上被潑了油漆,牆麵上寫著“欠債還錢”,看油漆還沒有全幹,破壞的人應該剛走不遠。一張紙條貼在門上,方彬扯下紙條,讀著上麵的信息“這次是潑油漆,下次就指不定是什麽了!趕緊還錢!”


    不用想,肯定是黑虎幹的。


    可自己怎麽湊到那麽多錢?方彬沒有想到扛過了同業競爭,又遇到了高利貸逼債。


    跌入深淵,之後跌得越來越深,難以逃脫。


    他想起了白天高奶奶和自己說的話,掏出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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