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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爾側了側身子,示意他可以進入。


    他便大踏步地走了過來。


    晨光尚未驅散室內的灰暗,屏風、桌案等家具仍是一座一座黑黢黢的影兒。


    江懷殷剛一踏進房門,臉上的擔憂便淡了一分。


    整整一夜,他都在聆聽著程未晞的唿吸,淺淺的,似有似無的,偶爾斷斷續續的,聽得人心慌,生怕那喘息聲就此中斷。


    直到天明之前,那唿吸總算平穩了許多。


    可江懷殷不放心,生怕自己的聽覺有誤,非要親眼看到才踏實。


    他三兩步便走到床榻邊,瘦高的身形微微向前探,仔細端詳著程未晞的麵色。


    依舊蒼白,卻不再透著青黑之氣,嘴唇濕潤,頸部的青紫上也塗著藥膏,想來顏爾徹夜照顧得精心。


    江懷殷迴頭:“多謝!”


    顏爾微怔。


    莫名其妙的感謝她可不接受。


    她聽帝君吩咐做事,照顧的又是未來帝君夫人,關這狐妖什麽事兒?


    話說他為啥這麽殷勤?帝君怎麽會允許他在未來夫人的身邊轉悠?


    隨手收拾著屋子,輕聲道:“程姑娘不是為你受傷,我也不是受你所托照顧她,你無須謝我。”


    江懷殷便也不再多說。自動自發去提水,自動自發潤濕帕子交給顏爾,又自動自發推窗通風……


    如此七八日,江懷殷白天都會守在程未晞的床前照顧,事無巨細,不用吩咐便一一做好。


    可這僅限於和程未晞有關的事情,比如眼下,桌案上的茶壺中沒了水,因為不是程未晞要喝的,他便不會主動去做。


    顏爾端著茶壺走出房門,隻有孟歧在,兩人四目相望,她輕輕向屋內看了一眼,孟歧便會意,拱了拱手。


    顏爾這才拎著茶壺走遠。


    她的身影將將消失,另一側的小路上便走來一名少女。


    那少女穿著疇華山小輩們常穿的白色長衫,裙擺是淺粉色的,腳步挪動間恍若微風輕拂花瓣。手中端著一隻托盤,放著一隻茶壺,幾隻茶杯。


    孟歧瞧著這少女眼生,又沒聽說輕染安排了其他人來幫忙,便出聲詢問:“你是何人?”


    那少女略抬頭,一雙含水的雙眸瞧過來。


    孟歧隻覺那眼睛仿佛有著莫名的吸力,令他無法移開視線,緊接著頭腦一懵,仿佛有一層白霧籠罩著眼睛,什麽也看不清,連思考的力氣都沒了,明明自己還站著,卻是如同睡著了一般。


    那少女輕蔑地勾了勾嘴角,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江懷殷守在床前,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以為是顏爾。


    可那聲響卻與平日不同,仿佛輕了許多,遂迴頭去看,正好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睛,正定定地望著他。


    那眼睛很是幽深,像一灘池水,望不到底,又像一個山洞,張著大嘴,安靜地等待獵物走入。


    江懷殷皺眉,身體向後退了一些,右手攔在床榻前:“你是誰?”


    那少女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狐疑,隨即又溫柔下來。


    眼波如同潮漲潮落的海水,緩緩流動而來,一下一下衝刷著沙灘,仿佛要將人的神誌卷走。


    江懷殷神思清明:“你到底是誰?”


    少女眼中的溫柔、慵懶、平靜盡數褪去,倔強的五官滿是詫異。


    她右手虛空一抓,握住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閃著寒光,猛地就朝江懷殷的臉部刺來。


    江懷殷側頭,躲開匕首,身體卻是沒有動,始終擋在床榻前。


    少女一擊未中,反向揮臂,匕首又橫著掃過來,險些劃過江懷殷的眼睛。


    江懷殷漸漸意識到,這女子似乎是衝著他來的,且刀刀衝著臉,不奪命,倒是要毀他的容。


    兩人粗略過了幾招,聲音略響,江懷殷生怕擾了程未晞休息,便伸手夾住少女手中的刀刃,稍一用力,鋒利的刀刃便斷成數截。


    斷刃劃破掌心,一滴血自手掌落下,差點滴在程未晞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他忙伸出另一隻手去接。


    少女的視線沿著他的動作順勢看過去,不由一凝。


    刀鋒隨即一轉,竟朝程未晞刺去。


    江懷殷立時使出全力,一道墨藍色的光芒自手中打出,擊在少女的腹部。


    少女向後飛出很遠的距離,狠狠撞在窗棱上,一時竟爬不起來,口冒鮮血,嘶嘶地喘著氣。


    江懷殷詫異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白昔年休息了一上午,踩著時間過來換孟歧的班。


    剛走進和光齋,便瞧見孟歧站在門口,昏昏沉沉,仿佛沒了意識,心中道了一聲不好。


    閃身便飛進屋內,右手虛空一抓,祭出了自己的兵器破軍戟。


    四下一看,顏爾不在。


    床榻上的程未晞依舊昏睡。


    站在床邊的江懷殷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窗棱邊,一個少女正掙紮著起身,嘴角的鮮血滴在了白色長衫上,倒比裙擺的粉色更加鮮豔。


    白昔年想也不想,就朝少女攻去。


    那少女知道自己失了時機,硬碰硬毫無勝算,便不再戀戰,使出最後的力氣,閃身飛走。


    白昔年忙追了出去,方追出和光齋,便停下腳步。


    他素來謹慎,生怕這少女會使出調虎離山之計,便暗中傳訊陸輕染,自己則寸步不離和光齋。


    門邊的孟歧身體虛軟,眼神混沌,沒了神誌。


    白昔年拍了他的臉幾下,沒有任何反應,便將他往肩上一扛,送進屋裏。


    江懷殷望著孟歧的樣子,眼神一跳。


    白昔年自是沒有忽略,冷聲問:“你知道他是怎麽迴事。”


    肯定的語氣,不容質疑。


    江懷殷亦是肯定的語氣:“他中了狐惑之術,那個少女應是狐族。”


    狐族?八荒狐族雖不是人間狐妖所能相比,卻是一脈相承,很多法術都是相通的。難怪他會知道!


    眼睛看向孟歧,白昔年暗覺棘手。


    狐惑之術並不難解,一滴施術者的鮮血即可,可若尋不到,便要混沌百日。


    而最令人恐懼的,便是這百日之內,中了狐惑之術的人,始終受施術者的驅使。


    白昔年看向方才少女摔倒的地方,很可惜,並沒有血跡。


    看來隻能讓青吾長老想想辦法了。


    江懷殷的掌心被那柄匕首劃傷,不時有鮮血低落,他用棉布擦了擦,隨手丟在桌案上,也沒包紮,就又迴到程未晞的床前。


    白昔年盯著那染血的棉布,鬼使神差地就拿了過來,往孟歧的眉心一放。


    孟歧猛地打了個激靈,眼神逐漸恢複清明。


    白昔年原本並沒有報什麽希望,誰想竟奏了效,心裏十分詫異:“為何你的血能將他喚醒?”


    江懷殷迴過頭來,根本沒留意方才的一切。


    白昔年向前一步,有些咄咄逼人:“八荒狐族以狐惑之術為本命法術,為何你這人間狐妖的血,能解八荒狐族的本命法術?”


    江懷殷麵對質問,平靜得如同毫無漣漪的湖水:“我不知道。是你用了這個法子,難道不該問你自己嗎?”


    題外話:


    江懷殷的靈力會一點一點顯露出來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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